第七十二章 明月鎮之行

  明月鎮比莫千蕊想像的還要遠，主要是這交通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本以為，徒步已經很辛苦了，等到了綠蘿鎮改乘馬車後，就能好好歇歇腳了，不想乘馬車開始噩夢的開始。

  怎麼說呢？

  莫千蕊堅信這問題是出在車軲轆上頭。

  包著鐵皮的木軲轆在凹凸不平的小島上飛快的駛過，莫千蕊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在不停地震動著。一會兒向前，一會兒向後，再麼就是猛的被拋起來，又重重的落下。

  整個兒感覺比雲霄飛車還要銷魂。

  上輩子，莫千蕊從不曾暈車，而馬車到達了目的地，她的雙腳才剛一落地之時，就忍不住大吐特吐。

  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自己暈馬車……

  「大丫頭，你不要緊吧？來，去茶攤子上坐坐。」阿爹見莫千蕊這副模樣，趕緊把東西往旁邊一擱，將莫千蕊一把抱起，快走幾步放到了一旁的涼茶攤子上。

  等莫千蕊回過神來的時候，茶小二已經上了兩碗粗茶並一碗綠豆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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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我不餓。」

  「知道你不餓，來，先用粗茶漱漱口，再把這碗綠豆湯給喝了。」

  雖說胃裡頭很是難受，不過莫千蕊仍然依言照做。還真別說，漱了口又喝了綠豆湯後，這胃裡頭舒坦多了，至少不再抽搐的難受了。

  見莫千蕊的臉色好了很多，阿爹這才放下心來，一口氣將碗裡的粗茶喝了個一乾二淨，這才喚來茶小二打聽明月鎮的事情。

  這擺在車馬行附近的涼茶攤子果然知道的消息多，阿爹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明月鎮的喬家，那茶小二就立刻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要說咱們明月鎮，最出名的人家就是沈家和喬家了。這沈家是詩書傳家，據說出了不少有名望的讀書人，旁的不說，這單單咱明月鎮裡的私塾學堂那都是沈家開的。喬家也有名望，跟沈家那是沒法比的，不過喬家有錢啊，那麼大的一個商行，聽人說，叫什麼日進斗金！」

  阿爹對於詩書傳家的沈家，提不起絲毫興趣來，直截了當的要茶小二多說說喬家的事情。

  茶小二聞言，當即一拍巴掌，朗聲道：「你跟我打聽這喬家的事兒，算是找對人了。我家嫂子的娘家哥哥的小姨子的婆婆的侄女，就是嫁給了喬家的管事。而前些日子喬家還真是出了一件大事兒。」

  這個親戚關係可真是有夠複雜的了……

  眼見阿爹就要耐不住性子了，莫千蕊默默的掏出了二十文錢擺在了桌子上。

  見狀，茶小二的眼睛都放光了，也不賣關子了，直接就道：「就在本月初，喬家少爺娶了新媳婦，本想著是來沖喜的，哪曉得這新媳婦進門第二日，喬家老爺子就這麼去了，連口媳婦茶都沒能喝上。這會兒喬家更披麻戴孝著呢，聽說為了擺足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場，愣是高價從萬花郡裡頭買來了冰塊，日日鎮著。」

  莫千蕊眉心狠狠的一跳。

  她早先已經猜到了喬家老爺子過世了，卻沒想到還能從茶小二口中得到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萬花郡……

  正常來說，一般人買東西都是在最近的地方買的，除非是要買的東西過於稀罕，附近沒得賣，這才會捨近求遠。不過，即便是捨近求遠了，也肯定會選擇相對而言最近的地方。

  如今是盛夏，雖說天氣不像上個月麥收時那般熱了，可屍首肯定是不能停放太久的。

  加上冰塊又不是那麼好尋好運輸的，莫千蕊幾乎可以肯定，那萬花郡必然是離明月鎮最近的一個繁華大都市。

  等等，萬花郡？

  莫千蕊忽的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可仔細回憶了一番，卻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

  當即，莫千蕊就將這個名字牢記在心中，等以後有機會再仔細回想回想。

  而這時，那茶小二已經將話題扯到了祭拜能得到糕點的事情上了。

  「……這喬家當真是有錢呢，不論誰去祭拜，都送一包糕點。那糕點俱是萬隆點心鋪的，一包糕點裡頭有整整六塊呢，不僅好吃還好看。我才吃了一個呢，就被我家侄兒給搶走了。嘖嘖，你們也是打算去喬家拿糕點？那倒是有些早了，一般要到傍晚時分，去祭拜才能拿到糕點。」

  莫千蕊抬頭看了阿爹一眼，見他已經被茶小二那連炮珠似的話給弄懵了，趕緊開口打斷了茶小二的話。

  「兩碗茶一碗綠豆湯多少錢？」

  若是莫千蕊提的是旁的問題，也許茶小二還能岔過去，可偏偏莫千蕊問到了點子上，若是茶小二敢不正面回答的話，呶，攤主正兩眼冒綠光呢。

  「粗茶一文錢一碗，綠豆湯三文錢一碗，統共五文錢。」

  茶小二快速的報價，同時眼睛卻死死的盯著莫千蕊先前拿出來的二十文錢。

  「哦，五文錢。」莫千蕊附和了一聲，數出了五文錢，隨手將剩餘的十五文錢又踹回了懷裡，「阿爹，咱們走吧。」

  阿爹的嘴角抽了抽，卻沒有反對，將被他擱在一旁的小推車推上，倆人均沒有回頭看滿臉失望的茶小二。

  那啥，雖說莫千蕊方才是將錢掏出來擺在桌子上了，卻從未說過這是打賞。

  當然嘍，要是擱在阿爹身上，他自問是干不出來這事兒的。不過莫千蕊卻毫不在乎，想當初身為後廚的工作人員，別說收食客小費了，她基本上連食客的面都是見不到的。

  自然，她也沒有主動給小費這種概念了。

  不過這一次嘛，她承認她是故意的。

  「真沒想到原來喬家老爺子沒了啊，難怪麗娘沒有回門了。」這兒的習俗就是如此，若是家裡有白事，走親訪友的事情就要延後。至少也要等喪事全部結束以後，才能出門拜訪，且還要拜訪的人家不介意你身上帶著孝。

  「阿爹，咱們在這裡就別提麗娘了。嫁到喬家的人是美娘，麗娘還好端端的待在村里呢。」

  聽到莫千蕊這麼一說，阿爹明顯愣了一下。

  不過旋即他就反應過來了，連連稱是。

  其實，誰都知道李家這對雙生姐妹花換不回來了。即便麗娘如今還是完璧之身，這都已經拜堂成親了，且在喬家一住就是半個月，誰還會相信她是清白的？

  可以這麼說，若是真的將美娘和麗娘交換回來，那麼麗娘這輩子就算被毀了。

  或許受了傷的美娘以後還能嫁個好人家，而不清不白的麗娘，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畢竟，她代嫁的事情在楊柳村並不是什麼秘密。

  按著李家大伯給的地址，又跟好幾個路人打聽了一下，花了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他們終於找到了喬家。

  喬家是雙開的大門，門上掛著白燈籠，看樣子卻不像那茶小二說的那般隆重，反而給人一種很敷衍的感覺。

  仔細一想，莫千蕊也明白過來了。

  這麗娘嫁過去已經有半個月了，也就是說，喬家老爺子過世也有半個月了，這時間永遠是抹平悲傷最好的良藥，顯然這個時候喬家那悲傷的氣氛已經過去了。

  況且，人都是這般的，對於小孩子或者青壯年的死感到無法接受，就如同莫千蕊再怎麼討厭老張家的，得知她兒子沒了，還是會嘆聲可惜。然而，老人家嘛，一旦上了七八十歲，若再得一場重病，基本上兒女後輩們就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即便心頭還是會有悲傷，卻不會感到難以接受。

  而等最初的那陣悲傷過後，大多數就都回到了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的正常生活中了。

  看著除了門口那兩隻白燈籠外，沒有旁的喪事氣氛的喬家大門，莫千蕊摸著下巴想出了一個主意。

  「阿爹，乾脆你等在這裡，我一個人進去吧。」

  「這是為啥？」

  「我可以說我是美娘的堂妹，然後路過這裡順便進來瞅瞅。」

  「那我就是美娘的……四叔好了，咋就不能進了？」

  莫千蕊扶額嘆息：「李家除了未出閣的姑娘家和李家大伯大嬸外，旁的不都來送嫁了？再說了，我是打算湊到麗娘的房裡跟她說貼己話的。額，不對，應該是美娘，咱們都記住了，是美娘不是麗娘。」

  考慮到喬家是大戶人家，最終，阿爹還是被莫千蕊說服了，同意讓她一個人進去祭拜並找機會跟麗娘說些話兒。

  祭拜倒是容易，尋麗娘說話卻費了點兒功夫。

  莫千蕊自我介紹是李家老四的大女兒，名叫李慧娘。這名字倒是真的，且年歲也是相仿的，莫千蕊有信心矇混過關，當然前提是麗娘不要拆穿她。

  許是莫千蕊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加上她的年歲又小，沒人會真的防備她。略微費了些口舌，喬家的管事就喚了個小丫鬟帶莫千蕊往後宅走去。

  這從外頭看，莫千蕊並不覺得喬家有多氣派，誰能想到喬家的宅院裡頭卻是別有洞天的。

  不僅宅院極大，且還是大院套小院的，裡頭更是布滿了山山水水，很有一種蘇州園林的感覺。

  步行了足足一刻鐘，就在莫千蕊的耐心即將告罄之際，一個人影忽的從斜刺眼裡竄出來直奔莫千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驚喜交加的尖叫。

  「呀！大丫頭！你怎麼會在這裡？是我阿爹叫你來接我回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