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雷公藤

  莫千蕊覺得阿娘純粹是瞎操心，這年頭可不是剩男剩女一大堆的上輩子。在這個年代裡，哪怕是丑到慘絕人寰的，也絕對嫁的出去。就小姑姑那德行，阿奶又不是很在意她，只要阿爹替她找到了一門還算過得去的人家，阿奶保准立刻同意。

  至於小姑姑本人的意見……不好意思，沒人會在意的。

  臨睡前，莫千蕊特地去小姑姑房間的窗戶底下聽了一會兒，裡面有刻意壓低了的哭聲，想來阿娘說的沒錯，小姑姑並不是那種徹頭徹尾的惡人，而是純粹就是一個用錯了方式吸引人注意的小孩子。

  十四歲呀，也許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可以說親出嫁的大姑娘了，可若放在莫千蕊上輩子，那還是個小孩子呢。上輩子，莫千蕊見過更多比小姑姑還要任性執拗的小孩子。

  這麼想著，莫千蕊也就不那麼惱怒小姑姑了。

  然而，不惱怒卻並不代表，莫千蕊就會任由小姑姑作踐自己的爹娘。在她的心目中，爹娘和妹妹才是至關重要的。旁的人，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她不介意拉拔一把。可若是刻意拿爹娘作筏子，那就休怪她不仁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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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個兒因為要早睡，莫千蕊沒有見到唐晏岫，今個兒若是再不進空間等著，怕是唐晏岫就要生氣了。

  將小姑姑的事兒拋到腦後，莫千蕊老老實實的進入空間，坐在小院裡的石凳上等著唐晏岫。

  這一次，沒等多久，唐晏岫就進來了。

  「小蕊，跟你商量件事兒。」一進空間，唐晏岫就立刻開口道，「往後你做飯給我吃吧，家裡的東西我真是不敢下口了。」

  莫千蕊面色一變，唐晏岫這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你叔嬸在你的飯菜里下毒？」

  「我並不清楚究竟是誰幹的，下的也不是什麼劇毒，而是雷公藤。」見莫千蕊一臉的困惑，唐晏岫耐心的解釋道，「我對中藥懂的並不多，不過當初我爺爺有很嚴重的風濕病關節炎，那個時候，他服的中藥里就有一味雷公藤。」

  「既然是中藥，不是應該無毒無害嗎？」莫千蕊並不是學醫的，哪怕曾經背過幾個藥膳方子，可藥膳之中用的多是一些溫和進補的藥材。像一些有針對性的中藥，她完全不了解。

  「我也不清楚具體的原理，只是記得小時候爺爺再三告誡我，絕對不能碰他的中藥包。那個時候，我比較淘氣，非要他說出理由來，他就指著雷公藤告訴我，這個雖然能治療風濕，平常人若吃多了卻會中毒。」

  唐晏岫頓了頓，面上除了無奈之外，更多的是惱怒：「那些人以為我就算不是小傻子了，也肯定不懂這些事兒，居然光明正大的拿雷公藤煮茶給我喝！」

  莫千蕊自然知道唐晏岫肯定不會喝的，卻還是忍不住一陣陣心驚肉跳。

  這次，是因為對方大意了，又或者是對方太過於輕視了他，倘若下一次對方將毒藥下在飯菜之中，唐晏岫根本就無從分辨。

  「行，從明個兒開始，我在外頭做好了飯菜送進來。嗯，我就放在倉庫里好了，正好能保鮮，不論你什麼時候吃，都是熱騰騰的。」

  唐晏岫說出了憋了一天的話，心裡終於好受了一些，又跟莫千蕊了他堂姐的趣事。

  所謂趣事，當然是只對於唐晏岫來說的。唐晏岫將他堂姐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全部弄到了空間裡，害的他堂姐根本就沒法出嫁。他的叔嬸一面以要守孝為由將婚事延期到三年後，一面還要追查那些嫁妝的下落。

  這年頭，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是很在意嫁妝的，若是沒有嫁妝，指不定嫁到了夫家要遭多少閒話呢。名門世家的貴女更是將嫁妝看得格外重。要知道，貴女們一旦嫁到了夫家，這嫁妝就是她們安生立命的根本。像進門後打點下人，各種人情往來，尤其是將來有了兒女，指不定要給兒子貼補些聘禮，給女兒貼補些嫁妝。

  可以說若是沒了嫁妝，嫁到夫家之後的日子，簡直就不敢想像。

  這要是一般的人家，再補份嫁妝也不是很難，哪怕薄了一些問題也不是很大。偏偏，唐晏岫的堂姐本身就是高嫁了，他的叔嬸為了能讓女兒有一份體面的嫁妝，可謂是費勁了心機。尤其是唐晏岫的嬸嬸，不僅將公中的錢財拿出了好大一部分，還將自己的嫁妝貼了一半進去。當然，這些完全不夠看，後來只得開了庫房，將唐晏岫母親當年留下來的嫁妝都填了進去。

  誰能想到，這般厚重的嫁妝一夕之間竟然就不翼而飛了，如今即便婚期推到了三年之後，可短短三年時間，唐家卻是萬萬備不齊相同分量的嫁妝。若是強行變賣一些家產，卻是動了唐家的根基了，這卻是唐晏岫的叔叔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畢竟，再疼愛女兒也有個分寸，唐家的家業，人家還是希望留給自己的兒子的。

  「我那堂姐悶在房裡哭了整整兩天，大夫都來了好幾趟了。對外，我嬸嬸宣稱是因為祖父的過世太過於哀慟了。」

  莫千蕊忍不住笑出聲來，話說，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死對頭比自己更慘，一下子心情就鬆快了。

  帶著好心情去睡覺，一覺醒來已經是大天亮了。莫千蕊趕緊起床，生怕起晚了被小姑姑抓到把柄。沒想到，等她將自己都收拾好了，小姑姑的房門依然緊閉著。

  問了下正在雜物房門口做小推車的阿爹，莫千蕊得知阿娘一早就去李家幫著做事了。而二丫乾脆昨個兒就不見了蹤影，說是李家伶娘頭上的傷勢有些嚴重，李家大嬸要照顧美娘和麗娘，乾脆喚了二丫去陪伴伶娘。不指望她能照顧人，只是想著萬一出了什麼事兒也好叫喚一聲。

  對此，莫千蕊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的，她對李家的印象還不錯，更何況阿娘幫李家幹活是能拿到現錢的。

  李家養了好多頭大肥豬，每日裡煮豬食就是一大難題。若是沒什麼意外的話，李家大嬸也是個能幹人，家裡家外的事兒都是一把手。偶爾脫不開手了，也都是十文錢一天請人幫忙的。

  莫千蕊乾脆趁著其他人都忙碌的機會，跑到灶間先給唐晏岫做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早飯。放到了空間倉庫里後，她才記得昨個兒買來的那一筐梨子和枇杷。

  梨子和枇杷因為先前摔在地上過，略微有些磕碰，問題倒不大，頂多就是賣相差了一些。

  將梨子枇杷都處理乾淨，莫千蕊開始折騰新的糖品種。

  這原本，莫千蕊是打算買些類似於葡萄、楊梅、山楂之類的能夠做串串糖的水果，可惜最後只買到了梨子和枇杷。好在這兩種也能做糖，卻不是一般當做零嘴的糖，而是藥糖。

  梨子自然是做成梨糖膏，枇杷則是做成枇杷膏。

  以莫千蕊的廚藝，其實並不能保證她做出來的梨糖膏和枇杷膏一定會治療咳嗽氣喘有用，卻能保證味道好。這應該也夠了，反正她也不是當藥賣的，最多效果不明顯，總不至於讓病情加重的。

  別看一筐的梨子和枇杷數量不少，其實削皮去殼之後，分量並不多。只花了一早上的工夫，莫千蕊就已經熬好了梨糖膏和枇杷膏。

  這枇杷膏倒是容易，因為本身就是糊狀的，要吃的時候，拿水兌上就好了。

  梨糖膏則還要凝固成糖狀，要稍微麻煩一下。最方便是放在烤爐上烤上幾十分鐘，可顯然這個不實際，莫千蕊打算下午再說。真要是不行的話，乾脆也拿水兌好了，或者是在裡面兌上一些紅薯糖漿，幫助凝固。只是這麼一來，本身就不算多的藥效，怕是所剩無幾了。

  一直到莫千蕊將灶間收拾好，小姑姑房裡才有了動靜。

  「我都快餓死了，你們咋不把飯菜送到我房裡呢？」一打開門，蓬頭垢面的小姑姑從裡頭走了出來，看到莫千蕊正好從灶間走出來，趕緊高聲嚷嚷道，「大丫頭，趕緊給我做點兒好吃的，我要吃兩碗撈乾飯……不對，你給我炒個蛋炒飯吧，要兩碗，記得多打幾個雞蛋，再來一碗紅糖水。還有，你先幫我打盆水，我要洗臉。」

  莫千蕊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想了想回到灶間，拿兩隻碗各盛了一些梨糖膏和枇杷膏，當然沒忘將剩下的都藏在灶間的隱蔽處。

  端著碗走到廊下阿爹的面前，莫千蕊道：「阿爹，我上李家幫她們做飯去，下午再回家。」

  「嗯，去吧。」阿爹隨口應了一聲，低頭繼續折騰車軲轆。

  「那我走了哦，小姑姑的蛋炒飯、紅糖水，還有洗臉水，就都拜託阿爹了。」

  話音剛落，莫千蕊就撒丫子跑出了院子。幸虧她早有準備，手中的兩隻碗裡都只盛了一小半，要不然就她這速度，還不直接顛出來。

  至於阿爹聽了她的話會是個什麼表情，那就不關她的事兒了。畢竟，她能幹勤快是一回事，讓她上趕著去伺候小姑姑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願，阿爹的表情不要太精彩。

  但願，小姑姑別想不開去挑釁阿爹僅剩不多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