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親上加親

  阿婆……

  無論在哪個時代，女人對於自己的年齡都是很忌諱的，尤其是上了年紀的女人。

  林媒婆是這十里八村很出名的媒婆，她是嫁到了婆家以後跟著婆母乾的這一行。前兩年，她婆母身子骨不行了，這攤子事兒就都交給了她。她也能幹，這十里八村幾乎家家有喜事都會找她。雖說村民有錢的不多，卻架不住積少成多，反正比起在地里刨食，她賺的絕對要更多。

  只是，林媒婆芳齡三十有二，這個年紀算不上很大，卻最怕旁人說自己老。因為手頭上並不缺錢，林媒婆很喜歡花大價錢打扮自己。瞧瞧她這身大紅的新衣裳，這可是上個月才置辦的。再瞅瞅頭上的純銀釵子，可不是那等銅釵木釵能比的。

  「你這小丫頭叫誰阿婆呢？你你你……」精心的打扮落在莫千蕊的嘴裡居然成了阿婆？

  莫千蕊對這媒婆沒有一絲好感，見她跳腳，當即裝作一臉的茫然，道：「當然是叫您呀，阿婆你怎麼了？」

  一口血哽在林媒婆的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噎得她直翻白眼。還是阿娘比較善良，見狀忙幫著解圍：「林媒婆，你也看到了，我家大丫頭年紀小還不懂事兒呢，這親事就暫且作罷。」

  「不不，其實也不算小了。」跟年齡問題相比，顯然賺錢這事兒更加要緊。聽了阿娘的話，林媒婆立刻回過神來，正事要緊正事要緊，「先訂了親，等過段日子就可以嫁過去了，正好還能給家裡省些口糧。」

  這話卻是有些過分了。

  阿娘猛地沉下了臉，這話說的好像她要賣女兒似的。雖說無論哪戶人家都盼著能有兒子養老送終，可她沒本事生兒子，對於兩個女兒卻是疼到了心坎里。自家窮沒辦法，賣女兒的事兒她卻是做不出來的。林媒婆這話明顯有戳心窩子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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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媒婆，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家大丫頭十五歲才會定親，這嫁人至少也得等十六歲了。你今個兒就先回去好了，等五年後再來。」

  「五年？這怎麼等得了？」林媒婆一聽這話，頓時急了，「村子裡十二三歲嫁出去的丫頭片子多的是呢，沒必要養到十五歲，費糧食呢。」

  考慮到這附近村子裡也只有一個林媒婆能說親，阿娘不願意把話說絕了。可眼見林媒婆太不上道，也忍不住動了氣了：「林媒婆，是我的話不夠明白還是怎的？反正我家大丫頭還小，至於旁的人，願意等就等，不願意等愛咋咋的，咱家不稀罕。」

  「你這話說的……唉，多好的親事呢，還親上加親呢，你家大丫頭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虧，享福的呢。」雖說阿娘的態度堅決，不過林媒婆還是想再爭取一下。

  「不管是好是壞，哪怕是官老爺家看上了我家大丫頭，也要等五年以後！林媒婆，您就先請吧，勞煩你特地跑了一趟，這兩個錢就當跑腿費吧。」阿娘真的是失了耐性，勉強忍著氣掏了兩個大錢塞到了林媒婆的手裡，然後半拉半拽的將人給推出了院門。

  鐵板釘釘的親事居然被拒絕了，林媒婆面上有些難看。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兩個大錢，到底沒白跑一趟，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見阿娘風風火火的將林媒婆推了出去，隨後還將院門給關上了，莫千蕊真的是看得目瞪口呆。

  在原主的記憶中，阿娘是個性子很溫婉的人，平日裡別說是發脾氣了，連大聲說話也是很稀罕的。哪怕偶爾有村民欺負到阿娘頭上，她多也是選擇忍讓的。沒曾想，脾氣這般好的阿娘，今個兒卻是一反常態的強勢。

  「大丫頭，你給我過來。說吧，是不是在外頭聽到什麼閒話？」

  送走了林媒婆，阿娘卻沒有就此放過莫千蕊，雖說她本人是不樂意這門親事的，不過她還是認為親事是由爹娘說了算的。這身為女兒家，可沒有權利摻合這事兒，更別說出來跟媒婆鬧了。

  「阿娘，我只是聽說家裡來了客人，沒別的。」莫千蕊沒敢說實話，卻也不敢直接撒謊，只能打擦邊球。

  「哼，你這丫頭少做怪。要不是阿娘趕著把人轟走了，你是不是要當面跟林媒婆吵起來了？」

  莫千蕊心裡一驚，阿娘猜的不錯，她是絕對不會同意出嫁的。這跟年歲無關，也跟對方的條件無關，僅僅是因為她早已心有所屬，除卻唐晏岫，她無法接受任何一人，哪怕對方極為出色。

  「你呀！」

  見莫千蕊這副心虛的表情，阿娘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其實，她原本是想著委婉的拒絕這門親事，卻不提防莫千蕊會突然衝進來。與其讓莫千蕊跟林媒婆當面吵起來，還不如由她來當這個壞人。反正她一個已經嫁人生了孩子的婦人，哪怕潑辣一些也無妨。這未出閣小姑娘的名聲可是頂頂重要的。

  「阿娘，嫁人有什麼好呀，大丫想要一直待在家裡，以後還要給阿爹阿娘養老呢。」

  反正方才阿娘已經藉口自己年紀小推脫的親事，那麼她乾脆就順著這個藉口，裝嫩賣萌以求矇混過關。

  果然，阿娘到底還是好脾氣的，見莫千蕊一副小女兒態的撒嬌樣兒，縱使有再大的氣也消了。伸手在莫千蕊身上不痛不癢的拍了兩下，這事兒就此揭過了。

  見阿娘不生氣了，莫千蕊這邊卻沒有就此消停。

  這具身體的長相跟她上輩子是一模一樣的，若是到了二十來歲，她的容貌的確是屬於中上游的，若是好好打扮一番，被稱為美女也是恰當的。問題是如今她只有十歲，十歲的孩子，擱在上輩子也就是小學三年級，哪怕真的會產生懵懂的愛戀，這成親……也太誇張了吧？

  有些不放心的跑到了阿娘的屋子裡，找到家裡唯一的一面小銅鏡，莫千蕊細細的打量了自己一番。

  細胳膊細腿，身上沒有二兩肉。臉蛋倒是漂亮的瓜子臉，只是皮膚有些黑，上輩子她是城裡的小姑娘，如今卻是鄉下妹子了，黑些也是正常的。五官的話，看得不是很真切，不過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團孩子氣。再配上因為營養不良有些發黃的頭髮，以及這一身灰撲撲的舊衣裳……

  莫千蕊真心不是想要詆毀自己，只是這到底得是多麼奇葩的眼光，才能看上她這個沒長開的豆芽菜？

  等等，方才那個林媒婆好像說了一句什麼親上加親？

  細細的回憶了一番，莫千蕊頓時沉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