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爹這雙眼不瞎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未來，並非是自己不努力，而是被別人阻礙了。這種阻礙是以一種猙獰並讓人難過的姿態顯露出來，讓仙草幾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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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銀三給她安排好的生活，她不想要，她一點都不想要。

  至親逼著自己去接受一種打心眼裡討厭的生活，是讓人最為憤慨和不甘的。

  也是最悲哀和想不通的。

  仙草覺得一頭霧水被關在這裡，她快要瘋了。

  好歹是我的父母，就算是你讓我死，麻煩讓我死個明白行嗎？

  這種與世隔絕，得不到外邊一點消息的日子，沒有紓解的途徑。心裡的那些不滿和鬱悶就像是上了蒸籠，更加迷茫和憋屈不安。

  隨著時間亦步亦趨地走，她的心慢慢的焦灼。

  她感覺她的心和她的腦，都要炸了。

  *****

  「當家的，你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兒，你好歹讓仙草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你說家裡就這倆孩子，小的吧現在也就像是個五歲的孩子，還得天天在椅子上躺著；這大的是個姑娘，卻也能當個男娃用。你這萬一給折騰沒了，孩子氣出來毛病，以後不光是個拖累，我們都沒地兒養老去。」田桂蘭不敢硬攔著李銀三。可她明白李銀三這輩子最想要的是什麼，最怕的是什麼，照著男人的心窩子踢，她還是賊在行的。

  「你放屁！她這麼折騰是一次兩次的事兒嗎？她是好好聽話不給我惹事兒的人嗎？我這次饒了她，她以後還能乖乖聽話？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女娃是絕對不能上學的，上學了之後這心眼透了就管不住了。你放心，她讀了那麼多書肯定不會讀在腦子外邊去。死不了的。說不定一個人自己想想，還能想明白呢。」李銀三不以為意。

  田桂蘭也不知道怎麼勸了。李銀三說的也有道理，畢竟之前仙草也沒少犯犟，每次說到底還是怕把孩子氣出來病，怕在村裡邊落下什麼話柄，到最後還都是聽仙草的。

  算起來仙草這從小到大，不知道贏了多少次。

  孩子犯犟，和別的孩子不一樣。這不是李銀三編排，是別家的女娃娃真沒這麼多心眼，也不會這麼一直和大人頂。

  李銀三這次把仙草關起來，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自認不是一個惡人，自我感覺還很善良。

  不過仙草比他更善良，不然仙草也不會被陳家忽悠成這個模樣，也不知道陳家那小子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李銀三一直記著爹對自己說的話，也沒忘了爺爺當時遭遇了什麼。

  血海深仇如今已經不想再去報了。他李銀三沒那個能力，也知道現在殺人犯法。可當年你爹害死我爺爺，你又讓我爹吃了幾年牢飯，我怎麼就那麼賤，非要把女兒嫁給你？？

  李銀三這次不怕村里人罵他，真的不怕。這事兒仙草不知者無罪，以前的那些仇恨，他也不想讓仙草知道。可他就不理解，明明是自己在保護仙草，為啥仙草非要把自己當仇人？

  那家人真的不能嫁啊仙草，都是一群不擇手段的人，他爹是那樣，他是那樣，你還指望他兒子能多出息？別看現在爬的高，那都是踩著別人的命爬上去的！

  爹知道你喜歡那孩子，爹也知道那孩子到現在為止沒做過啥對不起你的事兒。爹還知道那孩子挺誠信的，答應你的事情確實是求爺爺告奶奶甚至還給我磕頭下跪求我答應。可是仙草，爹賭不起。爹還知道鎮子上你做家教的那家人，兩口子離婚了，那家男的年輕時候也是鎮子上的風雲人物，是你爺爺總愛在爹面前提起的榜樣。可照樣是個陳世美。

  孩子你太年輕，你不懂什麼叫做龍生龍，鳳生鳳。你也不懂有些龍鳳是吸了多少人的血，賣了多少良心，才越出了這農門。

  孩子，我不想讓你出去當大學生，我怕你回來變成他們那種模樣。我情願讓你在家裡安安穩穩的，平平安安的，嫁個農村人，在家帶孩子做飯，沒事兒和小媳婦們嘮嘮嗑，我能看著，你能幫我，就挺好的。

  別老跟我說什麼想要精彩的人生。爹沒讀過啥書，可爹知道，那唱戲台子上的人兒，都是一身傷；戲台子底下站的人兒，都是一臉笑。

  你在家過不了自己想要的日子，卻有爹有媽有地有糧。咋著你也拼不了命。

  要是出去了，誰想過好不都得拼命。

  爹也是捨不得。

  李銀三在村頭蹲著抽著煙，腦子裡的思緒在飄轉。他越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孩子太小，讀書多了看多了點花花世界，就想著那世界會是自己的。她還看不透這人生的局。

  只是太小，只是不懂，只是任性而已，沒啥大事兒。

  用不著解釋，她長大了就懂了。

  *****

  李仙草需要一個解釋。她需要一個邏輯。

  她不接受現在的情況也理解不了。

  爹什麼都不說，跑了？

  娘什麼都不敢說，完了？

  自己咋整？一頭霧水在這裡憋瘋掉？

  她理了理思緒，覺得這樣不是事兒。

  從辯證法和邏輯思維的角度來說，問題以及矛盾的出現都是有邏輯可尋的。

  所有的問題以及事情的發生或者走向，都有最初的原因和基本的「蝴蝶效應」一樣的邏輯。

  想要解決問題，那就必須回到原始的原因上。

  這些書上寫的都有。

  至於解決問題的方法，可以解決原因，可以解決問題的上一步，讓問題看起來沒那麼大，然後再說服人接受接受原因。

  這一套詞是李仙草看了一些書總結出來的。她是讀過書的女孩子，不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遇到問題的時候不敢面對問題，手足無措，只會哭鬧。

  一切憤怒的來源都是自身的無能。她懂這個道理。於是在心裡排出了幾個解決方法。

  讀書和不讀書其實沒什麼分別，有知識和沒知識才有分別。

  知識在特定環境下很有用，比如仙草最起碼已經穩住了自己。這樣意味著她差不多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