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吵到最後回家

  「那我這就和我爸一起回去，徐阿姨打擾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李仙草反應很快，她簡單了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上了鞋子，換下了徐女士之前給她找的拖鞋，她給徐女士鞠了一躬，離開的時候，她說：「徐阿姨，不管是什麼，熬著總能熬過去的。」

  徐女士笑著點點頭，送他們出門，關上房門之後，徐女士靠在門板上淚流滿面。

  

  不幸的女人的苦難說出來就像是祥林嫂，不說又顯不出自己半點堅強。淚水泡出來的女人乾癟苦澀，甚至會在時光慢慢變遷、環境慢慢改變之後，依然擁抱不了燦爛的明天。

  心若死灰的干醃菜，你還指望她能煥發第二春？

  能拯救這樣女人的男人，不是聖人，就是偉人。那得多有本事啊。

  徐女士並非是賢惠，只是她愛那個男人，所以願意做背後的女人，並且讓她沒有後顧之憂闖蕩未來。

  徐女士並非是節省，只是她心裡想著這個家，想著未來和女兒的未來，而忍受了現在所有的不愉快。

  徐女士並非是忠貞，只是她不願意做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做人得要臉，做孩子的父母得當得起父母這兩個字……

  她覺得這都在結婚的那一剎那兩個人都簽訂好的契約關係，她兢兢業業的履行著，他瀟瀟灑灑的破壞著。

  更可笑的是，受傷的是那個守規矩的人。

  她甚至不能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因為她做不到他那麼無恥，這個社會也不允許一個女人像一個男人那樣無恥。

  城裡那個現在在他身邊的女人很漂亮吧？聽說還是廠長家的女兒。

  他回來之後把自己說的特別苦情，說是廠長的女兒喜歡上了他，就因為他當時不知道是廠長的女兒，當自己的徒弟處處照顧，甚至在別人對這個女孩兒耍流氓的時候，挨了兩搬磚也要逞英雄。

  他說本來我沒答應的，我說了自己有老婆有女兒。

  他說本來我沒動心的，我說了我在這裡掙錢是給我老婆和女兒花的。

  只是後來喝醉了，得對那個女孩兒負責。

  只是後來無奈了，廠長說了現在是下崗熱潮，如果不負責的話，你就下崗好了。

  「我也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啊！」他說：「你想啊，咱倆離婚了，你要是以後還想再找的話，孩子就跟我，那女孩很愛我，表示能接受我的孩子。她其實挺善良的，她也不想破壞我的家庭，她說她只想每天都能看到我。強迫我的是廠長，你若是和我離婚了，孩子她肯定會帶的好好的。」

  「我也只是無奈之下的最好選擇啊！」他說：「現在和你離婚了，你要是想帶著孩子，我還能繼續給你們錢，撫養費給你們多一點他們也能答應，這樣孩子和你也能好好的生活。就算是不想要孩子，我也能給你一大筆分手費，總比你到時候跟這個窮光蛋要強啊！」

  她知道這是歪理，但是也不想反駁。

  男人想要你的時候，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辭，承諾女人有了自己就等於有了全世界。

  男人不想要你的時候，僅僅是一個現實就能將他們打敗，把不承諾說成是不輕諾，把沒骨氣說成是最好的選擇。

  道理徐女士都懂，她多少看過一些書，也多少遇到過一些人，也多少活過那麼個三十幾年。她更知道道理她男人也懂，他讀了比她更多的書，遇到過比她更多的人，甚至還比她大了那麼兩歲。他之所以現在說歪理，只是因為他想說歪理而已。

  人過三十五，懂了社會的苦，為了利益不要真理的事情，比比皆是，不差他這一個。

  她還沒想好自己應不應該答應。但她的選擇不多了，心都不在這兒了，人留住又能怎麼樣？

  她用眼前稀碎的未來拼出一個未來，如果繼續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他會抱怨，他會把孩子過不好的生活全怪罪在自己頭上，他還會出軌，他還會和那個崇拜自己的小女生糾纏不清。更不用說那個女人更有錢，更漂亮，更年輕，甚至還是個大學生、比她更有共同語言。

  讓她選擇其實就是一種託詞，一來男人不怕被女人拋棄，而怕被人戳脊梁骨說是自己拋棄了女人，讓她選擇是遮遮羞；二來是多少也能讓徐女士感受到一點體面——是我不要這個男人了，不是這個男人不要我了。

  都是自欺欺人的遊戲，卻偏偏能在這個世上玩的不亦樂乎。

  徐女士的故事乾癟又苦澀，她自己都不愛去琢磨。她抱怨都不知道要抱怨誰，抱怨自己眼瞎？可過去那十年的幸福日子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抱怨命運不公？命運就像是玩色子，前十年她拿到了最大點，現在就算是拿到了最小點似乎也沒什麼可抱怨的。畢竟，她剛剛聽說多年前的一個老同學，因為宮頸癌死在了手術台上。

  相比那些色子都丟了的人，命運給她的那個紅紅的大點，雖然讓她刺目驚心，卻也是一種慈悲。

  不要再和這個爛人，以及發生的爛事糾纏下去了，不值得。她對自己說。

  等她清醒之後，她發現其實不糾纏很容易。不容易的是曾經那過往的十年沒有地方安放。原來是最幸福的日子，現在卻變成了最大的諷刺。

  若是人生少了十個月，我尚且能一朝接受。

  若是人生少了十年，你讓我怎麼接受？

  就當自己做了十年的植物人吧。徐女士頭疼了很多天，最後這樣對自己說。

  這是一種沒辦法的辦法，人在感情上，欺騙自己起來向來會下狠手。

  這幾天渾渾噩噩的，仙草那個姑娘似乎也覺察到了她人生的重大變故和不愉快，她沒有去找仙草，仙草也沒有來找她。

  她的愛情已經走到了終點，仙草那個女孩呢？她的愛情是否能有個起點？

  徐女士想到仙草的那一霎那，又開始覺得自己幸運。畢竟她還走過了一段愛情，那些一輩子都不曾愛過，或者只能錯過愛人，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甚至是爛人糾纏一輩子的女人得有多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