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親爹還得找她

  「孩子他爹，你咋能這樣，你這是把孩子往死路上逼啊你！」田桂芳不明白了，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和和氣氣的不好嗎？非得每次弄成這樣？

  人仙草又從來沒有逼著你這個當爹的人成為什麼村長，成為什麼有錢的大財主，你這非逼著孩子去干自己不喜歡幹的事兒，說起來這也有點過分了吧？

  「我把她往死路上逼？我才沒有！再說了，你別動不動拿這個嚇唬我，我還真就不信你說的。我就不信逼她嫁人她又能怎麼滴？還真要去死嗎？去死的話就去啊，我絕對不攔著！」

  李銀三發火的樣子看起來挺嚇人的，田桂芳不敢和李銀三對著幹。

  最後，田桂芳的聲音都發顫了：「她就算是再不聽你的話，再和你對著幹，她也是你的女兒啊。她現在在外邊不知道在哪裡，你怎麼著也得去找找她啊！」

  「我去找，我去找，我去找！不就是個丫頭片子，以後要嫁人和我們又沒什麼關係，靠著她嫁人這事兒讓她以後過好一點，也別讓他們給咱們惹麻煩就這都做不到，要丫頭片子幹啥？生出來那時候就得溺死！」李銀三發著牢騷，走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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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桂芳在家裡嗚嗚地哭著，只覺得自己可悲，也覺得女兒可悲。

  她很擔心女兒以後的命運還不如自己。自己好歹當年哥哥在的時候，父母在的時候，還都是哥哥護著自己，家裡人向著自己。

  而自己的女兒——孩子，你自家人都不愛你，你以後怎麼能找到、或者相信別人的愛呢？

  她覺得悲涼，卻又形容不出來，只能任由大把大把的眼淚從眼中飛出來，卻還得走到灶台面前，燒著熱水，一會兒要給小兒子擦身，要給在地里忙了一天的李銀三洗腳。

  李銀三一路上跌跌撞撞，倒不是因為年紀大了，就是單純的氣的，他覺得女子不應該這樣，女子應該聽自己父母的話，應該好好的侍奉和孝敬他們，等到嫁人了就應該伺候公婆，然後用這樣的一種價值還換取自己的生存空間。

  哪個女子不是靠生人和伺候人活著的？她李仙草憑啥啥都不聽還這樣那樣屁事兒多的要死？

  狗蛋對她不夠好嗎？全村的人都知道狗蛋打小就護著李仙草，打小就把什麼好的都給李仙草自己用差的？

  這仙草還真的是不知足讓人頭疼！

  他越想越來氣，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頭疼。至於仙草在哪裡是不是有危險，這倒是成了一件沒那麼重要的事。

  或許仙草在他的心上一直都沒那麼重要吧。他只是覺得仙草做的事情重要，比如說考上了好學校，比如說嫁了好人家，比如說會在家裡幫忙幹活和幫忙照顧弟弟……如果仙草有一天這些事情都做不到或者不能做了，就像弟弟那樣，仙草恐怕就不能在這個家裡了。

  或許會在福利院，或許會在孤兒院，又或許會在……村裡的小河裡。

  並非是思想灰暗，只是人生的苦難，不碰到就不代表它不存在。

  仙草不幸，碰到了而已。

  仙草幸運，她不是她弟弟。

  *****

  李銀三沿著村裡的路一直往前走，走著走著走到了鎮子上。他到了鎮子上，才想起來仙草一直在這裡擺攤的一個攤位，走到攤位那裡，那裡黑黢黢的一片，他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仙草做家教的那戶人家。

  李銀三想到這裡覺得越想越對勁。這執拗的娃，十有八九就是來了這裡。

  「雖然是個女娃娃，但是一直在家裡也盡職盡責，脾氣執拗了一點，卻也還好，咱不能幹那沒良心的事兒，還是得找回來。再說了，都答應了狗蛋家裡讓仙草過去當媳婦，要是把狗蛋家的媳婦給弄丟了，這也不好交代。」李銀三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他是在說服自己，說服自己別這麼一走了之，別那麼在乎面子，別總是在面子這種事情上耗費精力。

  他也有自己的生存哲學，只是他沒有意識到而已。

  他表現出了自己大度和理解，他登門造訪徐女士，而且是在晚上七八點鐘，大家吃晚飯都準備開始睡覺的時候。

  「你說你這孩子，你和我鬧彆扭就鬧彆扭，你別大半夜的打擾別人啊。你徐阿姨是你的老闆，給你錢用，你這沒道理到人家家裡吃飯睡覺的。」李銀三一臉的笑容，讓李仙草有一種錯覺，晚上吵架都要吵的離家出走，她爹都要打她，這事也沒那麼嚴重，是她自己有些矯情了，因為這些貌似在爹爹的眼中都不算什麼事兒。

  「沒有沒有，這孩子挺聰明的，有些事情比我們這些大人想的還清楚。她沒在我這裡吃飯，我以為她在家裡早就吃過飯了。你瞧瞧我，我這心裡有事兒我都沒想到這一層。」徐阿姨和李銀三客套地說著話，轉頭又對李仙草說：「這晚上也沒菜了，你要是在我這人吃飯那也就只能吃白麵條了。你現在肯定餓得很，現在你爸都來了，不管你倆吵了啥，現在都先回家趕緊吃飯，知道了嗎？」

  徐女士內心的情緒也需要發泄。只是仙草在這裡她不能喪失掉一個作為長輩的功用。不管如何，她不能在仙草面前表現的比仙草還脆弱。她心裡裝著事情，內心並不平靜，她是想讓仙草走的。因為她快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李仙草抬頭看了看徐女士的眼睛，她和這個女人很熟悉，這個女人雖然不像自己媽媽那麼親近，也不像自己的老師那麼博學，她甚至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不知道徐女士叫什麼名字，只是徐阿姨，徐阿姨的叫著。但是她知道這是一個真正的女人，她賢惠，她美好，她支持丈夫，她教育孩子，她把省下來的錢用來請家教，她甚至還在計劃明年要給孩子再找個音樂老師，學一下樂器。

  可她現在從這個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崩塌到稀碎的未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也能隱隱的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