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喪失自我

  這世間，未來的事情都很難預料，何況是人心。

  「我說李隊長，你看起來氣色很好啊，是碰到了什麼喜事了麼？」一個隊員笑嘻嘻的朝李躍的身邊湊。

  「去去去，怎麼哪都有你，你是沒事做了還是怎麼，沒有事情做就去找點事情做，別天天腦子裡都想一些有的沒的，我的事情，輪到你打聽了？」李躍趾高氣昂，手上還夾著便宜的香菸。他倒是想抽一點好的香菸，不過李隊長既然是紅衛兵的隊長，那就得以身作則，給自己樹立艱苦樸素的形象，這好煙他不是沒那個條件抽，而是不能抽。

  他心裡當然高興，這何靜啊，最後還是明白胳膊拗不過大腿的道理，到底還是和他妥協了。這女人啊，有時候就不能太倔強，太倔強不是什麼好事兒，現在多好，這一答應什麼事情都沒有了，總比天天拉著個臉兩個人對抗要強。

  現在何靜這邊是答應了，但是其他的事情還需要他李躍活動，不能何靜一答應，他就開始往外撈人，這樣影響不好。

  想起那天晚上和何靜的對話，李躍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權利比才華重要，才華可能會讓一個人有價值，但是權利會決定你的才華是有價值還是有害。他用那一套說辭把何靜說了個啞口無言，何靜知道他說的那些都不是真心話，如果非要說真心的可能，那就是李躍在那套說辭後面想要占有何靜的心是真的。

  何靜本來還和李躍辯駁了一番，當她看到李躍包藏的禍心和根本不可能回頭的自私後，她是真的妥協了，她還有不妥協的可能嗎？

  妥協了的她在牛棚里依然是那樣子，李躍並沒有特別優待她，反倒是一副怕別人說閒話，怕別人說自己想要何靜所以故意給何靜放水，批鬥何靜的時候更加認真。何靜明白他這種心態，不想讓人說閒話可能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則是要在何靜嫁給自己之前，好好的抖抖威風。

  她默默的忍受著，當她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她已經決定不要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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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躍這個人我得說道說道，你不是已經答應他了麼？你都已經答應他了他怎麼還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覺得最近他下手還比以前重了一點。」劉太太心疼地看著何靜胳膊上的鞭子印。

  「沒事的，他也是想做戲做足，我不怪他的，已經打算嫁給他了我心裡就沒那麼多要求。再說了，現在做戲做足，以後麻煩事才會少一點，您也得理解。」何靜安慰自己的母親。

  「算了，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我只要求一點，就是你們兩個在一起的話，如果他在婚後對你不好，你也不要和他客氣，該回家就回家，千萬別讓自己受委屈。」

  「那哪能，他如果是打算娶了我之後折磨我，又何必冒這個風險娶我，他現在不是想怎麼折磨我就怎麼折磨我。」

  「也是。」劉太太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想太過於糾結，我總覺得我這次是把你往火坑裡推。」

  「是火坑是水坑我都得去是不是，再說了，這年頭，我是犯過錯誤的人，擺在我面前的處處都是坑。」

  「你這孩子，就是嘴裡沒什麼遮掩才吃虧的，你看你到現在還不願意改你這毛病。」劉太太嗔怪。

  「好了，你這兩天情況好點，我就不能老陪著你了。這時間馬上要到，我如果遲到了，到時候日子恐怕更不好過，不和你說了，我先走了。」何靜看了下時間，趕忙離開。

  「嗨，這都叫什麼事兒，自己媽在醫院裡住著，這人還得天天去學校挨批鬥。」劉太太抱怨著，但是也知道這事關重大，不能拖延，催促著交代何靜離開這裡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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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幹什麼？」何靜雖然答應了李躍，可心裡從來沒答應過。她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所以在校園裡見到了李躍，還是下意識希望躲起來。往常李躍見她躲自己，也沒有說什麼。何靜這樣剛好能避免留給別人口實，他還巴不得何靜這樣呢。今天他見了何靜卻攥住了何靜的手腕子，朝著她手裡塞了一樣東西。

  「你好好收著，一會兒批鬥不要戴在身上，塞到內衣的口袋裡，等回去再細看。」李躍難得有點侷促，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就慌慌張張的離開了，似乎不敢面對何靜。

  何靜有點莫名其妙，但是馬上就要上台挨批鬥了，所以只匆匆看了一眼，發現是一隻手錶，樸素卻流行的款式，現在稍微有點家底的人，總愛讓人偷著摸著的買這樣的手錶，戴在手上用衣服遮住，偶爾漏出來錶盤，看起來可神氣了。

  這是新鮮又貴重的玩意兒，何靜看了之後，耳朵也紅了。她明白李躍給她手錶的含義：這一來是表白，二來也是訂婚。

  如今稍微有點錢的人結婚都要三轉一響，這三轉是手錶縫紉機自行車，這一響就是會打鳴的座鐘。

  當然這些都不是明目張胆放在檯面上要的東西，都是大家在私底下南方和女方商量到最後的決定。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開始時興這個，而對於何靜來說，有個根正苗紅的人，能夠在這個時候和她訂婚，並且能送手錶給她，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這事情若是放在別人的身上，保管會讓人羨慕，就算是何靜自己，在那一刻也暖暖的，內心也燃起了點希望。現在的環境已經讓人察覺不到愛情，下鄉女青年之所以會嫁給窮小子，並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因為窮小子的成分好，出門能挺直腰杆，到城裡能有份工作而已。

  這是個總會讓人生出來不真實感覺的世界。何靜在拿到手錶的那一霎那，心中有些鬆動了。她甚至放了了之前的一些想法，開始現實起來。或許乾媽說的是對的，或許自己就是如同乾媽所說太理想化了，如果放棄那些會害死自己的理想和堅持，暫時妥協，結局會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