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廢人

  空氣污濁的房間裡，隨著陳天齊的一聲令下，那些一直都在憋忍著的小混混們當即就放開了手腳，從那些代練手中搶過了鍵盤，手腳麻利的「啪」一聲就砸在了顯示器上！

  「哐當！」

  正顯示著激戰畫面的顯示器頓時就碎裂了開來，屏幕如蛛網一般，任由著裂紋爬滿眼角。

  那些代練嚇的渾身顫抖，他們甚至連起身都不敢，就那樣顫巍巍的看著眼前已經破碎不堪的顯示器，這……這可是他們生存的唯一屏障啊！

  「不要……我的單子，我的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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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有人哭喊了出來，他們想要拉扯住那些正在肆虐的手，鍵盤已經被砸的面目全非，鍵帽散了一地。

  「閃開！」

  陳天齊帶來的這些小混混們可不管他們有多可憐，只要有反抗的，俱是一拳一腳就掃了開去。於是那些代練們均是無力而蒼白的，站在一旁默默的抗議著。

  這個單子算是廢了……這個月的工資也要被扣的差不多了……想到這裡，那些代練們就對生活充滿了絕望。

  不過好在很多人見眼前勢頭不對，都沒有在排位了，只有那些正在打還沒有打完的，看著已經被砸開花的電腦，此刻他們才是最急和絕望的。

  劉逸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這麼殘暴的畫面他還從未經歷過，房間裡充斥了各種破碎聲，刺耳而醒目。

  那些小混混這一動手，那名中年人，即是快盟代練的老闆，他早已經是氣的夠嗆。這可是他這麼幾年來的所有心血，他將快盟一手發展為中國最大，其中經歷了多少又豈能為外人道哉？

  快盟老闆也實在沒料到陳天齊竟然還真敢砸他的場子，他也帶了這麼多人來，這小子竟然也絲毫不為之所動？

  「媽的！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我上！這裡的所有人，今天都別想離開這裡！」

  快盟老闆已經怒及攻心了，他衝著身邊的打手們狂吼著，那些打手們趕緊擼著袖子上去幹活了。

  快盟老闆指著陳天齊，「小子，你有種！今天你敢砸我這裡，我看你今天還能出去不！」

  陳天齊撇了撇嘴角，看著那些衝過來的人，他扭頭對已經嚇的臉色蒼白的劉逸道，「王子，你遊戲裡Solo那麼厲害，現實里你還得跟我學學啊。」

  「今天我就交你一招，對付這些人，你就要比他們還狠，否則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什麼叫怕。」

  陳天齊說著，那些人也已經靠近了，他目光一冷，「看好了！」

  「看你馬格碧啊！」

  衝上來的那些打手，其中一人直接貼近陳天齊，聽到陳天齊說了這麼一聲，他揮起拳頭就怒狠狠罵道。

  可是他的拳頭剛出，他的眼睛裡就流露出後悔的神色來，他臉色急變的，就見陳天齊已經從身後抄起了一把凳子，凳子是鐵皮的，掄起人來那效果不言而喻。

  在陳天齊抄起凳子之時，劉逸就是嚇的雙腿一軟。只見陳天齊眼睛裡瘋漲著興奮之意，右手抓住凳腿，向著那名打手的肩膀和面門的方向就掄了過去！

  「啪」的一聲！凳軸部位，純鐵打造，著著實實打在了打手的面頰處！

  那名打手捂著面頰痛苦不堪的蹲了下去。

  陳天齊的狠勁，這一手實在是嚇到了那些代練和其他的打手，所來的打手紛紛停住腳步，竟然也開始找起傢伙來。

  「你們先別砸了，過來把這些人幹掉再說！」陳天齊拉著劉逸退到安全位置，沖那些已經砸的風生水起的小混混們道。

  打砸聲驟然停了下來，那些小混混們當即就大搖大擺的將矛頭對向了那些打手。那些打手大多都是失業人士，還算是規規矩矩的老實人，只是憑藉著優秀的身體條件，才偶爾客串下打手這個職業。反正是老闆給錢，他們只需要幫助老闆維護好工作室的秩序就好了。

  但陳天齊叫來的這些小混混們就不一樣了，雖然這些小混混們尚還年輕，但哪一個不是在道上摸爬滾打了好幾年才走到今天這步的？能打架不說，而且忒狠，手段不是一般的狠辣。

  照王哥的話說就是，「陳老弟啊，我給你的這些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他們不出動則已，一出動那可都是要見血的。」

  那些小混混們眼瞅著大他們好些歲的打手們，一個個罵罵咧咧的，隨手抽起身邊一切能利用的工具，甚至連斷了半截的鍵盤都用上了，就這樣沖了上去。

  烏煙瘴氣的工作室里，喊殺聲響了起來，眾人混打在一起，你用凳子掄我一下，我用鍵盤砸你一臉，有的被打的頭破血流，有的則是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你們沒吃飯還是怎麼的？一幫臭小子你們都打不過？給我打啊！上啊！起來啊！」

  快盟老闆看的氣急，他叫來的這些打手，竟然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在剛開始還能對上幾拳，硬氣幾下之後，就徹底沒戲了。

  看著他叫來的那些打手，之前聲稱分分鐘幫你擺平的那些打手，如今一個個倒在地上或是哼哼唧唧或是苦命哀求的，他就氣不打一出來，他惡狠狠的吐了一口，「草，一群飯桶！」

  劉逸或許已經麻木了，對於屋內此刻漸漸平息下來的灰煙，他是一句話也沒說。而陳天齊則是很滿意，心想著王哥辦事果然靠譜，早知道以前對付蘇然時也找這幫人就好了。

  快盟老闆本來還指望他手下的代練們可以同仇敵愾幫他一起對付陳天齊他們的，可是讓他氣惱的是，這些不中用的傢伙此刻早已嚇的屁股尿流，一點男人的血性都沒有！

  快盟老闆不禁又鄙夷起自己的「員工」來，你說身為一個堂堂的男人，整天就知道打遊戲！而且每天拼了命的打遊戲還只能拿到那麼一丁點的錢，說你們笨你們蠢就已經在誇你們了！活該要被我老李壓榨！

  「怎麼樣，李老闆？現在你還覺得我出不了這個門嗎？那你是不是該考慮下放人了？」陳天齊悠悠然的點燃了一根煙，愜意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個輕巧的煙圈，他眯著眼冷嘲熱諷的看向快盟老闆問道。

  快盟老闆好似才反應過來，他已經沒有打手還能站著了，如今他的處境已經十分危險……想到這裡，他拔腿就要往房間外逃！

  「還想跑？」陳天齊呵呵一聲，那些小混混們早已經眼尖的追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將快盟老闆給放倒在了地上。

  地上灰塵遍布，甚至已經漂浮在了空中，在略顯陰暗的亮度里依稀可見。可是這地上又是垃圾又是痰什麼的，已經好幾天沒有打掃了，快盟老闆的嘴被壓在地上，他只感覺到一陣陣的反胃。

  「大叔，你最好老實點，不然別怪哥幾個不客氣哦。」踩著他脖子的小混混用著威脅的口氣道。

  「我說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李老闆呢？」陳天齊散漫的上前，嘴裡叼著煙，用著明朗的目光對著地上的快盟老闆，略微皺著眉頭道。

  那位小混混抬起頭來，「齊哥，你意思是……？」

  陳天齊來到快盟老闆面前，在快盟老闆的忌憚里，他俯視了一陣，便蹲下了身來，掏出一根煙強行塞到了快盟老闆的嘴裡，快盟老闆只能將頭歪著，陳天齊笑道，「來，李老闆壓壓驚。」

  陳天齊作勢還要給快盟老闆點菸，可是到時候打火機的火可是會燎到頭髮的！快盟老闆終於忍受不住，心理防線崩塌，他趕忙求饒起來，「我放人！你們不就是想要桀驁嗎！我給你就是了！別打我！求求你們別打我！」

  快盟老闆的哀嚎，不過像這樣崩潰的哀嚎，陳天齊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拍了拍快盟老闆的臉，「真是的，你早說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好了，現在工作室沒了。」

  陳天齊聳了聳肩，在快盟老闆驚恐的目光里，陳天齊對著剩下的人手道，「你們給我繼續砸，千萬別客氣！而我呢，還要和李老闆探討一些事情。」

  對於快盟老闆來說，今天絕對是一個滅絕之日，他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快盟代練工作室，沒想到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內，就全部毀於一旦了。

  這不但是電腦硬體上的銷毀，而且他們今天恐怕要毀約掉許多的單子，這對於他們中國第一代練的信譽來說，絕對是毀滅的打擊……

  況且……

  陳天齊舒舒服服的看著快盟老闆眼中的悲憫，他開口道，「說吧，桀驁人呢？」

  「他……他在二樓。」

  「二樓？」陳天齊皺了皺眉。

  快盟老闆有些驚怕的，「桀驁他腿腳不方便，所以他吃住代練都在二樓，他有單獨的代練室，這也是我們快盟給予首席代練的特權。」

  「特權？」陳天齊卻是不屑的譏諷道，「我看你是怕他跑了吧？放在二樓，在沒有人的幫助下，桀驁他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所謂的特權被拆穿，快盟老闆的臉色蒼白了下來。

  「你這樣像養豬一般的養人，遲早要弄出人命來。」陳天齊冷哼了一聲，他的話並非危言聳聽，畢竟人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下高強度緊張的工作，遲早會出事的。

  陳天齊起身轉過來，招呼劉逸道，「人在二樓，我們上去。」

  將腳下呻吟著的打手踢開，陳天齊帶著劉逸就往樓梯走去，邊走邊對那些小混混們道，「手腳都麻利些，還有看好了這些人，別讓他們報警。」

  「齊哥，知道了！」

  樓下是一片打砸之聲，各種叫罵充斥了整個屋子。而樓上卻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但此處的世外桃源並不是指環境多少，只是清淨多了而已。

  樓上是代練們休息的地方，標準的封閉式管理。空氣比樓下好了許多，房間的門縫中也能見到久違的陽光。陳天齊和劉逸找了好一會才在一間單獨的房子裡找到了桀驁，劉逸看著不禁就是一陣心酸。

  房間不大，堪堪只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個電腦桌。電腦桌旁邊有一張輪椅，其他的就什麼也沒有了。

  這哪裡是什麼首席代練的特權啊！這簡直就是囚禁！

  陳天齊當即就有些怒了，而兩人的進入，桀驁竟然是渾然不覺。兩人走過去，由於是背身，兩人就看到了桀驁正在打著一場排位，看ID又變了，顯然是代練的號。

  桀驁操控下的瞎子先是怒搶了大龍，隨即團戰一觸即發，他的手指連動，Q到輔助身上，隨即摸眼W到ADC後方，一個大招就將ADC給踢回了本方陣營，完美的操控，ADC被秒殺！

  在這樣艱險的時刻，玩瞎子還敢用摸眼W而不是閃現，這就足以說明這個人的自信，對自己操作的自信，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陳天齊和劉逸看到此，他們都覺得，費了這麼大的勁過來，他們還是值了。

  兩人默默的站在桀驁的身後，誰也沒有打擾，就那樣看著他打完了這場排位，或許是一場很重要的排位吧？

  桀驁的瞎子，從搶大龍的那一刻起，無疑就拯救起了整個隊伍。最終桀驁和隊友們驚天翻盤，從陳天齊他們過來時的大逆風打到了最終的勝利。

  而當勝利兩個大字漂浮在屏幕正中之時，桀驁這才重重的呼出了口氣。他那已經被截掉的雙腿，只留下了大腿根部佇立在床上，似乎是「站」的有些痛了，他動了動身子，換了下著力點。

  用大腿根部來支撐起整個身子，還要支撐起身體的平衡，看來桀驁在這短短的幾個月里，並沒有放棄自己……

  嘗試換了好幾下，桀驁才覺得舒服了，他看著漸漸黑下來的屏幕，那是在返回客戶端時的畫面。而就是這一瞬間，他通過屏幕的反光終於發現了身後有人。

  桀驁驚訝的扭過頭來，身體的失衡差點讓他跌倒，陳天齊瞧著趕忙上前扶住了他。

  當桀驁的目光定格在陳天齊和劉逸的臉上之時，他的聲音小了下來，「是你們……」

  劉逸忍著心中奔騰的情緒，他勉強起笑意道，「桀驁，我們好久不見。」

  桀驁卻是揚起了嘴角，自嘲般的，「怎麼？堂堂WK的老闆和隊長，怎麼來我們這種小地方了？你們該不會就是想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吧？」

  桀驁的目色裡帶著無盡的諷色，他哼了一聲，「難怪啊，像我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誰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吧？」

  桀驁的話，這般排外的話，讓劉逸驚慌起來，「桀驁，我們絕不是這個意思……」

  陳天齊打住了劉逸的解釋，他笑看著桀驁那張略顯瘦削的臉，長發已經剪掉了，只留有那枚晶瑩的耳釘還略有曾經的影子，陳天齊道，「桀驁，你的性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兒也沒變。」

  桀驁盯著他，「你們來就是和我說這個的？」他的臉色冷了下來，努力的將身體的平衡控制住，對著兩人道，「對不起，我還要代練，請你們出去。」

  桀驁的冷漠，劉逸看了陳天齊一眼，他竟不知如何是好。陳天齊卻是淡淡的，「桀驁，我知道你對曾經WK解約掉你還懷恨在心，但那時候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我們也是為了你的病情著想。」

  「陳老闆，我有說過我對WK懷恨在心嗎？更何況我有那個資格嗎？」桀驁的聲音，已經冷的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陳天齊苦笑，「OK，這樣最好。」

  「我要打單子了。」

  桀驁再次發出了逐客令。

  陳天齊與劉逸相視一眼，陳天齊直截了當問道，「桀驁，我就問你，你對你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心臟「砰砰」直跳，陳天齊和劉逸俱在等著桀驁的回答。因為就算他們心急如焚，但桀驁本人若是沒有去打職業的想法的話，那他們做什麼也是白搭。

  「不滿意又如何？」桀驁卻是反問，兩人看不清桀驁的表情，但桀驁接下來的話，卻是無比苦澀的，「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廢人呵，廢人有資格去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桀驁的苦楚，在小房間裡悄然流淌著，可陳天齊卻是喜色的，他抑制住自己話中的顫抖，儘量用著富有激情的音色道，「那如果我告訴你，你可以去選擇，而且還可以要求更多，你會怎麼辦？」

  陳天齊清楚的看到了桀驁那只有上半身的身子的顫動，桀驁不自信的回過頭來，「陳老闆，你什麼意思？」

  「桀驁，我想要代表WK邀請你回歸戰隊，和我們一起向著世界冠軍這個目標而奮鬥，你會願意嗎？」

  良久，無話。

  桀驁那睜大的眼睛閃爍著光華，他的身子，已經愣在了那裡。

  又是良久。

  桀驁的聲音黯然下來，「陳老闆，我現在只是個廢人呵……」

  「廢人？桀驁，這麼跟你說吧，你是我們WK今夏引援的最重要一環，我們相信你能夠幫助戰隊在夏季賽甚至是S6全球總決賽中取的好成績。在我的眼裡，你是獨一無二無可或缺的。」

  陳天齊極為認真的說著，他的臉色不由淒楚了起來，「如果真要說廢人的話，曾經的我才是廢人，還有樓下那些不思進取的傢伙們。」

  是啊，沒有目標的人，沒有夢想的人，只是為了一己私慾而耗費著青春的人，這樣的人，才是廢人，徹徹底底的廢人。

  「桀驁，你願意嗎？」陳天齊笑了起來，笑的竟也顯得帥氣了許多。

  桀驁怔怔的看著陳天齊，仿佛第一次認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