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夢

  歐陽鋒看到連連擺手的東丈忽而勃然大怒：「你小子竟敢拒絕？」

  「你知不知道江湖上多少人爭著搶著要做我的兒子？！」

  「老夫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東丈苦笑一聲，趕忙解釋道：「前輩誤會了，晚輩並無如此不知好歹，蒙前輩抬愛，東自然是欣喜萬分。」

  悄悄觀察歐陽鋒的神色，見他此刻神色稍緩，東丈撓了撓頭繼續說道：

  「前輩卻是不知，晚輩自出生以來先是剋死了親生母親，而後又相繼剋死了自己的父親，最後便連走得稍微接近的親朋竟都沒能逃過如此厄運。」

  內心暗暗一嘆，該死的，說謊了…

  「晚輩初見前輩也覺得前輩瞧著親切，所以一路跟隨，但想到自身種種不幸，又不敢太過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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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了頓，東丈真誠的瞥了眼臉色驚疑不定的歐陽鋒繼續說道：

  「實在不是晚輩瞧前輩不上，東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又有什麼資格如此呢，只因為東怕無形中又間接謀害了前輩你。」

  「短短相處半日，東覺得前輩不失為一個合格的長輩，那誰又不希望這樣的長輩能無病無災長命百歲呢。」

  說到這，東丈對臉色緩和的歐陽鋒拱了拱手，說道：

  「東丈很感謝先生慷慨傳授絕學，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了前輩您的安康著想，父親跟老師也是一樣的，只是稱呼不同罷了。」

  在歐陽鋒訝異的神情中，東丈給歐陽鋒深深地鞠了一躬，坦然說道：

  「前輩傳授法門之恩，小子無以為報，如若先生不嫌，請受學生一拜。」

  而後直立起身，平靜的注視面前神色複雜的歐陽鋒輕聲說道：

  「不知晚輩有沒有資格叫先生一聲，老師呢。」

  歐陽鋒縱聲長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既然沒有緣分成為「父子」，那在晚年收了個聰慧的學生，那也是不錯的，甚好，甚好啊，哈哈哈哈哈。」

  輕輕吐了一口氣，東丈靜靜的站在身側看向滿心歡喜的歐陽鋒，內心也是一番感慨。

  我不管你在世人的眼中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既然承了你的情，那自然是要還的，助紂為虐也好，為虎作倀也罷。

  東丈不在乎，我的人生不需要別人去評價，你認為我做得錯了也好，對了也罷，對我個人而言，並不是什麼非要不可的事情。

  歐陽鋒大笑數聲，銅眼看向一側的東丈，豪邁的說道：「今日老夫甚是開懷，你很不錯，來來來，咱爺倆定要喝個一醉方休。」

  「樂意之至。」

  看到身心俱佳的歐陽鋒，東丈也不禁淺然一笑。

  月色下。

  小小土地廟前，有火光搖曳，照出一大一小兩個對立而坐的身影。

  「乖學生，你天資不錯，假以時日定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名頭，到時候我們爺倆聯手，稱霸整片中原武林，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一旁狂放豪言的歐陽鋒，東丈只是輕笑搖了搖頭，並不回話。

  看出東丈沒有符應自己，歐陽鋒銅眼一瞪：「怎麼，你不願意？等我百年之後，你就是下一個天下第一，這是江湖中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你可知道？」

  「學生自然知道這是江湖中眾多武林人士的畢生夢想，但學生，志不在此。」

  看到一副無所事事模樣的東丈，歐陽鋒恨鐵不成鋼的喝道：

  「我輩學武之人如果不是要爭那天下第一，那辛苦學來是為了什麼？學來還有什麼意義？」

  東丈並不理會歐陽鋒的怒罵，身子往後一仰躺到了草地上，嘴角叼著一截嫩枝，眼神無精打采的盯著頭上的繁星，懶懶的說道：

  「可我對天下第一沒有興趣啊。」

  歐陽鋒眼睛一瞪：「那你要做什麼。」

  東丈撇了撇嘴，繼續無聊的盯著天上璀璨的繁星，把玩著自己的高馬尾回應道：

  「我也不知道，英雄，天下第一什麼的，對我而言太過耀眼了，我這個人很懶的，如果可以，我只想一輩子做個自由自在的閒魚。」

  歐陽鋒正要發怒，東丈接著又繼續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倒是有過一個夢想。」

  歐陽鋒神色一喜，又聽東丈繼續說道：「那便是吃喝玩樂，仗勢欺人，家中養上七八隻惡犬，身後跟著十幾個凶仆，手上抓著一把瓜子，走到哪嗑到那，如若有人來找事，那就興奮了，管他是誰，捲起袖子就罵，我爹是…」

  開始還以為能聽到東丈能說出什麼豪情壯語的歐陽鋒神色漸漸變得陰沉，越聽到後面臉色黑得就差點能滴出水來了。

  站起身來，走向越說越興奮的東丈身邊，一巴掌往他頭上扇去。

  「嘶～」

  「你打我幹嘛？」

  東丈疼得捂著腦袋瞬間起跳，怒視一臉平靜的歐陽鋒喊道。

  「那你又在說什麼？！」

  「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看著一臉委屈的東丈，歐陽鋒血壓飆升，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怒罵道：

  「是我讓你這麼說的嗎！？哈！？」

  「媽蛋，這老北鼻，問也是你問，說了又打人，要不是打不過你，你看我還不還手。」

  「你嘀嘀咕咕的說什麼！！」

  歐陽鋒怒罵賊眉鼠眼低聲碎語的東丈。

  「沒什麼，我在想要不要換個老師。」

  「嗯？！！」

  「額，是換個夢想。」

  「嗯。」

  看到小臉煞白的東丈瞬間改口，歐陽鋒神色一緩。

  揉了揉被打疼的腦袋，東丈右手一伸：「酒給我。」

  斜眼瞥了東丈一眼，歐陽鋒鼻孔輕哼，把手上的酒葫蘆往東丈一拋。

  接過酒葫蘆，東丈仰頭噸噸噸的灌了一大口酒，一抹嘴角，看向陰沉著臉色的歐陽鋒灑笑道：

  「行了行了，多大年紀的人了，跟一個小孩較真，你丟人不丟。」

  看到作勢又要動手的歐陽鋒，東丈連連慌忙擺手：

  「別別別，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嘛。」

  說完又往地上躺去，手中搖晃所剩不多的酒葫蘆，輕聲說道：

  「我這個人真沒那些個好大的夢想，走遍祖國的大好河山，領略不同的風土人情。」

  歐陽鋒神色一征，東丈又繼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有一佳人與我攜手同行，畢竟，這麼美好的景色，只我一人看到的話，那就太過可惜了，不是嗎。」

  東丈回頭看向陷入回憶的歐陽鋒，又自顧自的說道：

  「比起日出我更喜歡日落，因為，早上我根本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