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菲羅斯家族內的對話

  夕陽時分，菲羅斯家族。

  佝僂著背的斯蒂萬坐在菲羅斯家族家主座椅上，撫摸著傳承了近百年的木製扶手，面上帶著緬懷：

  「姐姐，這個位置該是你的。這次你回來了，它應該交還到你手上。」

  「收起你的小心思，斯蒂萬。數十年過去了，你還是如此怯懦，菲羅斯想要強大，要用鐵血的手腕。」

  卡蜜爾面色嚴厲，她坐在窗邊的位置，靜看著太陽西沉。

  「時光沒有在你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我老了，兒孫又不成器。或許，當時讓哈基姆給你做手術是個錯誤的選擇，不然你孫子都該有吉拉曼恩小姐那麼大了...」斯蒂萬絮絮叨叨說著一些回憶。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卡蜜爾皺著眉凝視著自己的弟弟，不是因為他提到了哈基姆，她對那個名字早就沒有感情。而是覺得...似乎因為年紀原因，斯蒂萬確實有些不適合家主這個位置了。

  看到卡蜜爾的目光，斯蒂萬的雙眼變得更加灰暗。

  雖然有幾年沒見了，但相處了幾十年，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姐姐。

  自從哈基姆在她身上完成增幅科技，她就丟失了身為人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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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就宛如一台精密的儀器，活著只是為了執行設定好的程序。

  而程序只有兩個：守護皮爾特沃夫，以及讓菲羅斯家族永遠興盛。

  「斯蒂萬，你該讓生在蜜罐里的孩子們見見世面了，這次的事件就是很好的歷練場。」

  「埃文他們才不到15歲，他父親那輩已經在皮爾特沃夫做文職了。」斯蒂萬臉色很差。

  卡蜜爾緊鎖眉頭，斥責道：「放縱，會讓菲羅斯衰敗！」

  「我們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子孫能夠享受。如果他們還要像我們一樣經歷危險，那家族強盛是為了什麼？」斯蒂萬抬起頭，第一次強硬頂撞自己的姐姐。

  卡蜜爾帶領家族強大了半個世紀，菲羅斯享受到了無窮的榮光，他深深地迷戀著當家主的感覺。

  但在卡蜜爾離開的那些年，一切都變了，是他重新撐起了整個家族。菲羅斯從來沒有退居幕後，議會至少有兩席願意聽他的安排。

  他這些年也累了，雖然還是放不下家主的位置，但更不想讓自己兒孫肩負這個擔子。

  「我欣賞你的態度，但依舊會貫徹我的意志。斯蒂萬，現實會告訴你，沒有實力就將任人宰割，就像現在年邁的你。」

  卡蜜爾不想同弟弟爭執，她喜歡用實際行動來解決問題。

  「姐姐，聽說你不久前去找了梅雷迪斯先生。」斯蒂萬也沒有糾纏，轉而問道。

  卡蜜爾昨天在議會上做出承諾，他了解自己的姐姐，今晚必然行動。

  「我大概能確定，祖安的背後有他的支持。」卡蜜爾淡淡道。

  斯蒂萬面色微楞：「諾克薩斯曾經答應過，只要你為他們服務，就不針對皮爾特沃夫嗎？」

  「他和諾克薩斯皇帝可不是一條心，自他加入諾克薩斯起，就是斯維因的副官。」

  卡蜜爾看到斯蒂萬臉上的不解，嘆了口氣：

  「斯蒂萬，眼光不要局限於皮爾特沃夫，符文之地很大。我出去後才明白，皮爾特沃夫的先進和進步一直對比的都是昨天的自己，而不是整個世界。」

  「諾克薩斯真的如傳聞那麼強？雄踞於大陸中央，北伐弗雷爾卓德，西征德瑪西亞，南下恕瑞瑪，東討艾歐尼亞？」斯蒂萬眼神中帶著不信。

  又或者，在他的眼裡，如果諾克斯薩真有那麼強，皮爾特沃夫至少不會弱於諾克薩斯討伐的那幾個。

  「不要被狹隘的見識遮蔽了雙眼，以梅雷迪斯舉例，你應該聽過他的綽號。」

  卡蜜爾面色嚴肅，覺得有必要給自己弟弟科普一下知識。

  「血霧副官？」斯蒂萬不確定道，「後綴是副官，應該不是個特別厲害的人物。」

  卡蜜爾眉頭一挑，神情似笑非笑：

  「副官？你知道他是多少諾克薩斯精銳的副官嗎？他能指揮十萬人的軍團作戰，而那些人只聽命於他和斯維因。」

  「十萬人！？皮爾特沃夫加上祖安才有那麼多人。」斯蒂萬眼睛瞪大。

  他無法想像這麼多人身披鐵甲衝鋒的場景，皮爾特沃夫的尖端炮台哪怕射的冒煙，也肯定打不死這麼多人吧。

  「呵呵，斯蒂萬。策士統領斯維因是東線的總指揮官，而梅雷迪斯則是他的副官，這些年他們主導了諾克薩斯帝國對艾歐尼亞的所有戰爭。」卡蜜爾冷笑出聲。

  「艾歐尼亞能抵擋十萬人幾年的不斷進攻，應該也不弱吧。」

  皮爾特沃夫地處諾克薩斯包圍圈，哪怕是斯蒂萬這樣的頂級家主，也很少關心外界的消息。

  他們只用知曉，自己和諾克薩斯關係不錯，其餘國家都在被諾克薩斯討伐。平時借著這一點，他們還有一些小優越感。

  「艾歐尼亞？那裡比我強的人物數不勝數，他們輕易便能摧毀皮爾特沃夫。」

  聽到卡蜜爾語氣中的輕描淡寫，斯蒂萬壓制著心裡的驚駭，目光不斷閃爍，開始重新審視起這個世界。

  思索了片刻，斯蒂萬眉頭微皺，心裡生出了疑問：

  「米達爾達在諾克薩斯處在什麼地位？」

  卡蜜爾瞥了他一眼，很清楚自己弟弟想問什麼：

  「諾克薩斯的內部也有爭鬥，斯維因和梅雷迪斯統帥的精銳軍隊被自己人坑死在了普雷西典，這就是那場戰爭失敗的原因。經歷了幾個月的孤立無援，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死在艾歐尼亞。」

  「但最後他們活了下來，還成為了諾克薩斯的傳奇。」斯蒂萬唏噓道，這段故事甚至傳到了皮爾特沃夫。

  策士統領斯維因，血霧副官梅雷迪斯，二人硬生生從艾歐尼亞的中心城市普雷西典孤生殺回了帝國。

  「在他們回來後，二人自願放棄了諾克薩斯東線的指揮權，而接替者正是米達爾達。」

  「聽起來米達爾達比二人的實力和勢力要弱。」斯蒂萬分析道。

  「米達爾達僅次於四線指揮官背後的勢力。斯蒂萬，你可別忘了，米達爾達家的小姑娘議員只是家族名義上的棄女。」卡蜜爾面帶嘲弄，她不是在針對斯蒂萬，而是看不起整個皮爾特沃夫。

  被一個諾克薩斯出身的小姑娘玩弄於股掌，這幫人真該以死謝罪。

  「我大致能明白，但哪怕他們有矛盾，以梅雷迪斯冕下的實力，我們也無力抵擋吧...」

  斯蒂萬面色無奈，甚至對瑞恩的稱呼都加上了敬語。

  無知者無畏，當他知曉了更多，已經很難用以前的心態去看待世界。

  「諾克薩斯不會以武力讓我們屈服下跪，有些事情我們作為皮爾特沃夫人，必須去做。」

  卡蜜爾看著外面的夕陽最後一縷光芒散盡，站立起身，回身對斯蒂萬警告道：

  「斯蒂萬，做好家主的本分，這些年你做的並不差，不要讓我對你的支持產生動搖。」

  說罷，她翻窗而出，腳上的鉤索飛出，釘住了不遠處的樹幹，身體在空中蕩漾著向遠處離去。

  房間內，斯蒂萬坐在家主的位置上，透過窗戶看著黑影在夜幕中遠去，目光複雜的低語：

  「卡蜜爾，自從換上了原初水晶的心臟，你總是在以程序化的眼光看待我和家族。這個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它是精緻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