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刺客

  這是一棟聯排的二層小樓，裝修看上去有些老舊，樓梯踏上去會有「嘎吱嘎吱」的響聲。

  喬伊斯跟在艾米莉的身後，步伐沉重，每一步似乎都走在通往深淵的路上，而他，對此束手無策。

  終於，目的地到了。

  那是一個沒有陽光的，昏暗的房間，喬伊斯走進去，仿佛被猛獸吞入口中，伸手不見五指，直到「咔嚓」一聲，艾米莉打開了煤氣燈的開關。

  密閉的房間裡，昏暗的橘黃色的燈光下，站著一對衣衫單薄的男女。

  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堆「化學實驗器材」，艾米莉熟練的進行著蒸餾的操作，邊對喬伊斯科普著非凡世界的基礎知識。

  「人類獲得非凡能力的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服用相應的魔藥。」

  「魔藥由輔助材料和主材料組成，配置的時候要先放入輔助材料，首先加入純水……」

  

  「需要注意的是，輔助材料多一點少一點並不影響魔藥的效果，但主要材料絕對不能多，否則你配置出來的，將會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喬伊斯在旁認真的看著，不時附和兩聲，像極了前世打遊戲時突然接到女朋友電話時的樣子，腦海里想的實則是另一回事：她配置的到底是不是「刺客」魔藥？

  等等，你手裡拿的那是什麼……他看到艾米莉從一個鐵質盒子裡取出一個類似凝固血塊樣的東西，放入了已經添加了輔助材料的燒杯里。

  那是非凡者死後遺留的非凡特性吧？

  「喝下它，你就會變成和我一樣的非凡者。」

  艾米莉原本輕柔的嗓音在此刻仿佛變成了魔鬼的低語，喬伊斯用悲壯的目光望向那杯魔藥，黑兮兮的，仿佛一灘骯髒的泥水，還在不斷冒著氣泡。

  「我馬上就能像你一樣隨手搓出火焰了麼！」

  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興奮起來，掩蓋住實際的試探意味。

  艾米莉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隨即嘴角上翹說道：

  「這只是序列九的『刺客』魔藥，喝下之後你將獲得陰影內潛行的能力，擁有黑暗視覺和超強視力，格鬥水平將大幅度提高，有靈巧的步伐和將全部力量爆發在一擊之內的能力，甚至能在短時間內改變身體，使之如同羽毛般輕盈。」

  果然是刺客，果然是魔女途徑！

  喬伊斯根本沒心情聽她之後的描述，只覺得天雷滾滾，徑直往自己身上劈。

  在序列九的層次，「刺客」的戰鬥力堪稱頂尖行列，該死的是，這條途徑的序列七會讓男人變成女人啊！

  我能不喝嗎？雖然前世的我是一位女裝……不，美妝博主，卻從沒想過變性啊！

  喬伊斯緊張到嘴唇發乾，低下頭咽了下口水，腦子快速運轉也想不到好的理由，難道實話實說？可他只不過是個非凡世界的菜鳥，怎麼可能知道這等隱秘。

  更何況原主早被她迷的神魂顛倒，完全沒理由拒絕。

  他可不想去考驗一個「魔女」的良心，即使艾米莉一直表現的很友善。

  性別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這種時候越是猶豫越是容易出錯，他狠下心，接過燒杯後一飲而盡，魔藥入口即化，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難以下咽，反而清涼滑膩，像是喝了一杯蘆薈汁。

  魔藥順著食道一路鑽進胃裡，沿途不斷從身體內部向外散發出冰涼的觸感，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仿佛同時遭遇寒冬，讓喬伊斯產生一種自己即將化成冰塊的錯覺。

  接著，眼前的燈光變得五顏六色，像是陽光透過三菱鏡折射出的彩虹，絢麗多彩，可惜沒過多久，所有顏色便被黑暗吞噬。

  眼前的黑暗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他蔓延過來，似乎要將他一同吞噬。

  他艱難的，竭盡全力的抵抗著，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緩緩退散，身體逐漸恢復知覺，昏暗的橘黃色燈光仿佛一座燈塔，將他帶回現實世界，不由得心生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暢快之感。

  與此同時，耳邊不斷傳來艾米莉輕柔的嗓音，那是教導他控制魔藥溢出，避免失控的方法。

  「集中精神，勾勒出一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的物品，收斂靈性，進入冥想狀態，緩緩恢復平靜。」

  喬伊斯感覺自己進入了物我兩空的境界，心態變得平和，穿越之初帶來的緊張和恐懼一掃而空，他睜開了眼睛，看到的依然是艾米莉那張嬌媚的面孔。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成為了「刺客」。

  「感覺身體有什麼變化？」

  喬伊斯揮舞著四肢，做出一些平時訓練的招式，感覺更加得心應手，沒有半分生澀感，難掩內心喜悅的說道：

  「直到現在，我才覺得這具身體真正屬於我。」

  「恭喜你，你現在已經是序列九的非凡者了。」艾米莉聞言放下心來，輕輕的鼓起掌。

  可惜是魔女途徑……喬伊斯勉強扯開嘴角笑了笑，主動恭維道：「這主要是你的功勞，親愛的。」

  既然無法抵抗，那就學著去接受它……反正魔藥已經喝了，暫時也沒辦法跳途徑，目前行之有效的最好方法就是與艾米莉虛與委蛇，畢竟之後的魔藥配方大概率還要從她手裡獲取。

  絕對不是因為「魔女」的滋味真不錯！

  顯然，艾米莉對他的這番表態很是滿意，主動搭在他的身體上，嬌聲說道：「那你可要好好報答人家呢。」

  喬伊斯抬起右手拍打著胸口，大包大攬的說道：

  「只要是你的事情，我義不容辭。」

  「哎呀，你說話就說話，拍我的胸口乾嘛！」

  喬伊斯訕笑兩聲，解釋道：「手誤手誤，剛成為非凡者，難免有些激動。」

  「調皮。」

  兩人依偎著重新回到臥室，艾米莉難得正色說道：

  「喬伊斯，成為非凡者並不一定是幸事，獲得非凡力量的同時也要接受它的詛咒。實際上，每一個非凡者都在隨時面臨著失控而變成怪物的風險。」

  「我已經做好了覺悟。」喬伊斯鄭重回應道。

  他深知時代的浪潮滾滾而來，危險無處不在，成為非凡者是必然的選擇，只是沒想到自己沒得選擇，被迫成為「刺客」。

  「很好。」艾米莉又補充道：「為了避免失控的風險，一代又一代的非凡者總結出一套消化魔藥的方法，那就是扮演法，魔藥的名字就是你要扮演的角色，通過這種扮演可以有效減少失控的風險……」

  這種諄諄教誨的語氣讓喬伊斯有些錯亂，這壓根不像個「魔女」，反倒像是值夜者的語氣，只差那句：我們是守護者，也是一群時刻對抗著危險和瘋狂的可憐蟲。

  她該不會是哪個教會的非凡者吧？不記得有哪個教會培養「魔女」啊？

  「聽明白了？」

  「啊……聽明白了，很清楚。」

  艾米莉又笑了起來，語氣不再嚴肅：「那就好，我可不想你什麼時候變成怪物。」

  「我也不想。」喬伊斯這句話說的很誠懇。

  「你打算怎麼扮演一個刺客？」艾米莉狀作好奇的問道。

  喬伊斯大腦高速運轉，思考以原身的性格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試探著說道：「拜亞姆遍地都是海盜，黑幫和反抗軍，我要去做一個黑暗裡的行刑人，主持正義，消滅邪惡。」

  似乎是被他中二的回答震驚，艾米莉沉默了幾秒，開口讚美道：

  「真是個不錯的主意，正好，或許我可以提供一個目標，作為你的新手任務。」

  圖窮匕見，原來在這等著我呢……喬伊斯頓時謹慎起來，嘴上依舊保持著浮誇的語態：

  「親愛的，只要你開口。」

  艾米莉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張素描畫，畫像上是一個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衣冠整齊，戴著一副銀框眼鏡，就像個標準的魯恩紳士。

  幸好不是單框眼鏡，否則我回去就把你舉報給教會……喬伊斯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在心裡腹誹道。

  「他叫洛克，曾經的身份是一名海盜船的船長，犯下過不少罪行，如今隱居在拜亞姆，曾經住在恩馬特街，現在大概率已經搬走，你可以去調查一下我的話是否屬實。」

  喬伊斯不想去看那副眼鏡，收起畫像後說道：

  「親愛的，我當然相信你了。」

  「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