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後生，你剛入京師軍？

  翌日。

  平旦末，趙術就起來了。

  洗漱過後，沿著採石場奔走，這是他每一天都重複做的事情。

  相比於軍旅世家的子弟，他欠缺的太多，唯有勤能補拙，才能拉近這一距離。

  每一個成功的人，都在背後付出了汗水，一個人走向成功遠遠沒有成功後，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

  一圈又一圈，一直到日出中，趙術方才停下，這個時候，刑徒們也都起來了，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大口喘息，趙術沒有立即去洗漱，而是先行來到固的房間，換了一卷竹簡。

  昨日他看了計篇，今日換了作戰篇，他並沒有立即翻開竹簡，而是第一時間返回了住處。

  換取竹簡一來一回，他身上汗也乾的差不多了，正好可以洗漱一下，讓人輕鬆點。

  一番洗漱後，趙術拿著竹簡來到了採石場，看著刑徒在賣力地幹活，伍長，什長，百人將在監管，不由得會心一笑。

  「五百主！」眾人打招呼，趙術笑著回應，採石場的氣氛融洽，不論是刑徒，還是服役人員對於趙術都很信服。

  在以前，採石場是最危險，也最沒人願意乾的活計，不光是容易死人，更是每天都干很久，還吃不上飯。

  自從趙術提出一系列的改變，採石場的活不僅能夠按時按點完成，死亡率也不斷地降低。

  而且大熱天，還有乘涼的時候。

  正因為如此，採石場的活，無數的刑徒都盯著。

  採石場的刑徒清楚，想要保住這份活，就必須要聽話。

  故而，這些日子，有時候趙術不在，眾人也幹活很賣力。

  「盯著點，在保證進度的同時儘量別出現傷亡。」趙術看著眾人，大聲，道：「上吏說了，若是我們這個月按時完成任務，同時儘量避免出現死人，下個月可以吃兩次肉食。」

  「謝五百主，謝上吏！」眾刑徒歡呼，多吃肉，就意味著壯實，在驪山陵區越容易活下去。

  一月兩次肉食，這就意味著干同樣的活，他們能夠堅持得更久。

  「二三子，幹活！」大喝一聲，趙術在一側的大石上坐下，開始翻看竹簡。

  「諾。」

  刑徒聽到了趙術的話，幹活時熱情似火。

  一旁的服役人員，看到趙術翻看竹簡，也沒有靠近。他們都清楚，趙術與上吏固關係很好，他們得罪不起。

  「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

  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

  這個時代的書寫，從左往右，而且沒有標點符號，每一次斷句不同，意思截然不同。

  竹簡上有批註。

  而趙術曾經也讀過《孫子兵法》，相互對照之下，他大概能夠看得懂上面的意思。

  看得懂，更要理解，然後化為己用，以前他讀書，大多都是囫圇吞棗，不求甚解。

  但，經過昨日參與攻城，他立足箭垛之上，縱觀整個戰局的發展，正是有了這種對戰爭的概念，趙術對於《孫子兵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看了一眼時辰的竹簡，趙術巡視了一遍採石場與分石區，以及存放地，喝了一口清水，便再一次坐在了大石上。

  這一次，他雖然打開了竹簡，卻沒有看，而是在推演那一場戰爭，腦海中各軍殺伐，他依舊是死士。

  手握長劍衝殺，攀爬雲梯而上，躲過擂石滾木，避開弓箭手射殺，他登上了城牆。

  只是登上城牆，卻是災難的開始，他只是一個人，陷入敵軍之中，在斬殺三人後，被敵人亂劍捅死。

  「死士營，果然是最容易死的，大軍攻城，真正意義上的炮灰！」良久，趙術不由得感慨萬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趙術從驪山陵區，趕到了京師軍營地，只不過他剛到死士營，章便走了過來。

  「士卒術，千夫長有令，讓你今日前往弓弩營。」

  聞言，趙術一愣，不解地看著章：「伍長，我……」

  「別說那麼多，這是千夫長的命令，遵從便是。」章冷聲打斷，朝著趙術，道「走吧，我帶你過去。」

  「有勞伍長。」

  路上，趙術在思考原因，他在死士營之中的表現，並不出彩，只能說差不多。

  但，死士營的東西，他基本上都學會了，奪城一事，死士營全憑個人血勇。

  「千夫長，這是士卒術，末將送過來了。」章對於一個青年恭敬，道。

  「黃千夫長給本將說過了，他留下，你可以走了。」青年語氣肅然，等章離去後，方才看向了趙術：「士卒術？」

  「稟千夫長，正是術。」見到青年開口，趙術連忙恭敬回答。

  他來這裡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是來學安身立命的本事的，這些人包括章都是他的老師。

  故而，趙術對於每一個人都很恭敬，他心裡清楚，這樣的機會，錯過就再也沒有了。

  打量了一眼趙術，蘇九也沒有看出趙術身上有什麼奇特之處，值得章邯親自囑咐。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弓弩營的人，跟著本將走！」

  「諾。」

  蘇九走進營地，朝著士卒：「青皮，將他帶到你麾下的伍中，教會他一個弓弩兵該做的一切。」

  「諾。」

  青皮帶著趙術向前方走去，在路上，開口笑，道：「後生，你剛入京師軍？」

  「沒有，我剛從死士營那邊過來，還未請教大哥如何稱呼？」趙術清楚對方叫青皮，但他不好直呼其名。

  在這個時代，直呼其名，是對於一個人的挑釁。他剛入弓弩手營，得罪人與他不利。

  「哈哈，你稱呼我為什長就行。」青皮笑了笑，對於趙術的身份產生了一些好奇。

  這是一個能夠讓蘇九親自帶來，而且又是在死士營中，平白無故送過來的人。

  秦軍之中並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從別的軍種裡面轉過來的，但，那一般都發生在前線軍中。

  京師軍駐守咸陽，很少發生這樣的事情，至少從他來京師軍中，就從未見過。

  一時間，青皮對於趙術的身份有了無數種猜測，最後笑了笑，道：「後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