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裝腔作勢

  「大小姐，老太太請您過去呢……」

  門外傳來了老太太新任貼身丫鬟雪紋的聲音。

  雪音和碧羅都還在互相安慰，乍一聽到雪紋的聲音，兩人都是一愣。

  碧羅趕緊慌亂地為雪音擦拭淚痕，嘴裡應道：「雪紋姐姐，真是麻煩你了，勞煩姐姐等一下，大小姐收拾一下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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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羅扶起雪音，然後將雪紋迎了進來。

  雪紋進了門，不動聲色地坐下，接著，便有小丫頭端了茶過來，雪紋剛剛一路過來，心裡就琢磨著宋管事來說的事情，心裡本來就信了三分，現在一進門便看到雪音主僕倆的模樣，更是對宋管事說的事情深信不疑，當下也不催促，靜靜地等待，心想著：大小姐跟二小姐確實不一樣，果然是庶出的女兒跟嫡親小姐比不來。

  碧羅從外頭端了水進來給雪音淨臉，兩個人都把淚痕洗淨。

  雪音對著鏡子整理了妝容，然後在小丫頭的伺候下換下了沾染了灰塵的衣物，換了件整潔的衣衫。

  「雪紋姐姐，久等了。」雪音笑著說出了這番話來，拿起老太太送的那隻白玉雕的鐲子套到手上，站了起來。

  雪紋也站了起來但笑不語，不停地打量著雪音和雪音身邊的碧羅，最後，她嘆了一口氣：「看來是我白擔心了一番，原本我還想告訴你們一些事情呢，這瞧起來，好像不必了。」

  什麼？碧羅呆住了。

  而雪音是個心思通透的，看出來了，雪紋似乎是要跟她們兩個人親近，所以在套近乎呢，雪音趕緊對著雪紋行禮：「謝謝雪紋姐姐的關心，有你這樣的好姐姐，是我和碧羅的福分。」

  聽了這話，雪紋忍不住笑了起來，掩唇道：「大小姐這話真是折煞我也。」說著，雪紋抬眼看了看碧羅，似乎是在確認能不能把這些話在碧羅面前說似的，看了片刻，她才正色道：「宋管事剛才吧今晨的事情都跟老太太說了，不過，慧姨娘現在帶著二小姐去了老太太那裡……」

  聽到這話，雪音二人面色驟然一變。

  不過，雪音的臉色很快就恢復如常，她對孟慧芬可算是了解得透徹，孟慧芬手段精明著呢，她這會兒去找老太太脫罪，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碧羅卻是氣暈了的模樣，口中禁不住就唾罵出聲：「這孟慧芬真是殺千刀的，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毫無廉恥的人！」

  雪紋聽到碧羅氣得口不擇言，連孟慧芬的名諱都直言出來了，立即伸手捂住碧羅的小嘴，低聲道：「丫頭不要命了？小心讓人聽到了……」

  雪紋是老太太身邊的人，雖然雪音不知道雪紋為什麼會對自己是好，不過心中還是有些感激雪紋的，有了雪紋這句話提醒，一會雪音到了老太太那裡，與孟慧芬對上，也不會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雪音感激道：「謝謝雪紋姐姐，咱們快去老太太那邊吧，別讓老太太等急了。」雪音想著，拿起了月華幫她裝進破碎畫軸的盒子遞給碧羅，示意她拿著跟上。

  雪紋聽了雪音這句話，心知雪音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便放心了下來，點了點頭。

  說著話，雪音便帶著碧羅跟著雪紋一起朝著老太太的主房行去，待到雪音來到老太太房裡的時候，一眼便望見老太太一臉肅穆。

  而孟慧芬垂著頭站在一邊，她的頭垂得很低，讓人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她靜默不語，顯出了對老太太的敬畏。

  人房內正中，雲華那小小的身子正跪在老太太跟前，雙肩顫啊顫，似乎是正在小聲抽泣。

  老太太抬眼看著雪音，打量了一番，見雪音進門眼神微變，但是立刻垂下眼帘，情緒收斂得十分好，再抬眼的時候，已經恢復了鎮定，這樣沉著冷靜的處事態度又讓老太太對她高看了幾分。

  「給老太太見禮。」雪音就當沒看見雲華似的，彬彬有禮地對著老太太行禮。「您喚孫女兒過來，可是有事？」

  雪音一說完，老太太對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免禮，緊接著，外邊傳來了一陣騷動，原來是南宮長宏帶著南宮清音和南宮月華從外面進來了，父親三人清一色的月白長袍，玉帶盤腰，神色清淡，看不出喜怒。

  「老太太，您喚兒子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南宮長宏帶著兩個兒子給老太太行禮。

  雪音心中想著，既然二哥月華也在的話，那父親和大哥……

  想到這裡，雪音便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和大哥，見他們的神情清淡，似乎事前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老太太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雪音和三個男人都找位置坐下來，接著便淡淡道：「讓慧娘自己跟你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吧。」

  老太太這話說得語氣很淡，與其說是清淡，還不如說那是冷漠，似乎接下來，老爺少爺們怎麼處置孟慧芬母女，老太太都不會管。

  孟慧芬打了一個冷戰，心裡怯怯，心想著，這事情是不可能善了，便把心一橫。

  「噗通——」一聲孟慧芬對著南宮長宏，就這麼重重地跪了下去，她聲音哽咽：「老爺，是妾沒管好雲華……求老爺老太太開恩啊！」

  南宮長宏的眼神在孟慧芬跪下去的那一瞬間幾不可見的閃了閃。

  清音和月華在一旁沉默不語，連雪音，也是，三個有資格坐在椅子上的孩子都冷眼旁觀著，冷漠地觀看孟慧芬聲情並茂的表演。

  雪音從父親的反應來看，便想到，這事情月華哥哥一定已經事前就跟父親說明了，父親這是在思考怎麼處置這事情呢。

  坐在椅子上的人心如明鏡似的，孟慧芬看來還不知道吧？

  孟慧芬是害怕的，怕雪音先她一步跑來跟老太太告狀，不管怎麼說，雲華確實做錯了，而且雪音是南宮世家的正經嫡親小姐，以南宮世家的規矩，絕對不可能容忍讓庶出女兒欺壓嫡親小姐的事情來，更何況清音和月華都是站在雪音這邊的，老太太和老爺自然就偏袒著些。

  孟慧芬最擔心的是萬一雪音來鬧，把她扶正的權利給卸除了，再抬另外一房正室入門，她多年苦心白費不說，又失去了老太太和老爺對她的信任，這日子恐怕是過不下去了。孟慧芬是個精明的，大概已經先跟雲華說了事情的嚴重性，自己就跑來主動認錯了，希望老太太能網開一面。

  可惜，她算錯了一步，雪音是沒來告狀，可宋管事來了，比她早了好長一步。

  雪音冷眼旁觀，一言不發，月華當時也在場，把整件事情都看在眼裡，雪音可不相信父親事前一點都不知道。

  所以說，這屋裡坐在椅子上的人可都是心如明鏡似的。

  不過，孟慧芬此時放低了姿態，讓人挑不出瑕疵，就算心裡有刺，也不能不講理的就胡亂懲罰，畢竟雲華是孩子，她自己一時起意跑去搗亂，惹是生非，孟慧芬為家裡忙裡忙外，偶爾疏忽，這也是可以原諒的，畢竟誰也沒有證據說雲華去主母房裡搗亂是孟慧芬授意吧？

  但是呢，雪音已經不想這樣隱忍下去了，她不想跟孟慧芬這樣目光短淺的婦人計較，可她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不反擊不行，她已經受夠了！這次不給雲華一個沉痛的教訓，恐怕日後雲華的氣焰會更囂張，最好一次性把這對母女嚇怕了，以後要動手的時候也掂量掂量，她可不想三天兩頭地處理麻煩。

  孟慧芬聲情並茂，流著眼淚把今日早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因為知道月華當時在場，又怕雪音出來指證，孟慧芬這個時候可不敢搬弄是非，句句屬實，只是她避重就輕，聽起來雲華似乎也沒犯太大的錯。

  孟慧芬話里說，雲華是好心要幫雪音收拾東西，可是不小心把那畫弄壞了，雲華這孩子又是個沒主意的，知道自己闖禍，就去找母親，結果母親當然知道孩子闖禍闖大了，這就把孩子送過來負荊請罪。

  可是南宮長宏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他最是相信月華，月華在來之前已經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再來看孟慧芬哭得一塌糊塗的模樣，南宮長宏內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厭惡情緒，再加上他最近都是跟舞世溫存，孟慧芬跟舞世相比，也算個黃臉婆了，南宮長宏對孟慧芬的情分就更冷淡了些，但是思極孟慧芬這些年對南宮世家的貢獻，南宮長宏又有些猶豫了。

  南宮長宏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雲華，這孩子也是哭得跟淚人兒似的，不過，到底是他的孩子，他不會動手打女兒的，再者，月華自己也都承認了，雲華太不懂事，月華今天實在是氣不過，已經教訓了雲華，雖然已經對下人們下了封口令，可誰知道會不會傳出去，這對雲華的名聲可是有影響的，南宮長宏就覺得有點對不起雲華。

  想來想去，南宮長宏皺著眉頭拿不出個主意，又看了看一旁的雪音，雪音眼眶有些泛紅，卻一直保持著儀態，看來心裡也是氣苦的，只是為了顏面還是保持著世家小姐的風範。

  到底怎麼處置……南宮長宏為難了，這事情發生得太緊急，月華沒有細說，現在要說處理，南宮長宏想不出如何做才好，若是可以暗地裡跟月華討論一下就好了，沒辦法，南宮長宏不想發表意見，只好轉過臉，朝著老太太拱手：「娘，您瞧這件事情如何處理？」

  老太太這會兒就是想讓他們自己處理，她只想旁觀呢，聽到兒子這麼問，老太太自己也為難，雲華這個刁蠻妹妹也就算了，孟慧芬怎麼說也是月華的母親，雖然月華經常因為南宮世家的事情跟自己母親過不去，但是子不嫌母醜，若是真對孟慧芬做些什麼，月華表面是不說，誰知道他背地裡怎麼想？

  老太太想來想去，一咬牙便對著一旁的雪音道：「雪音，你是正主，你來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