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亂

  那聲音陰寒無比，成功地吸引了舞世和碧羅的注意。

  剛才那個說話的領頭丫鬟竟然是孟慧芬麾下的貼身丫鬟黃鶯，這個黃鶯跟舞世可不一樣，面容一般般，充其量就只能算個清秀而已，但每天都對自己的臉龐精心修飾，與舞世相比，黃鶯比較年輕，她唯一的強處便是那曼妙年輕的女體而已，再沒有多餘的資本。

  這個黃鶯從一開始就想著攀龍附鳳，結果，老爺可是從未正眼看過她，她是侍奉孟慧芬的，孟慧芬當然不會任用比自己更有姿色的丫鬟，黃鶯跟孟慧芬站在一起，各種氣質模樣都被比了下去，南宮長宏當然不會對她產生任何情愫。

  只可惜黃鶯卻沒有自知之明，此時聽說老太太的貼身丫鬟舞世就要被抬為姨娘，心中當然是不平衡的，這不，這消息還沒傳出去多久，黃鶯就帶著一群人來找舞世的不自在了。

  黃鶯這行動一定是背著孟慧芬來的，畢竟孟慧芬也是個有手段的，不是個傻人，這個時候讓自己的丫鬟來給舞世找不自在，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可黃鶯本身就是個腦子不太靈光的，見到跟自己身份地位差不了多少的舞世被抬為姨娘，當然心裡不平衡了，不但如此，她真真地嫉恨地渾身顫抖，自然說出來的話也不會好聽。

  碧羅在一旁一語不發，她知道舞世可沒這麼好對付，等著看黃鶯的笑話。

  舞世可是個通透的人，她又如何不知道黃鶯的心思，聽到黃鶯的話語，她悠閒地站了起來，一臉輕笑，淡淡道：「恭喜的話就別說了，這都還只是打雷還沒下雨呢，某些人就屁顛屁顛跑來了，那臉啊，跟鍋底一樣的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怎麼了呢。」

  鍋底一樣黑？

  黃鶯被舞世一句詭異的言辭弄愣了，她立刻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精心修飾過的臉龐，然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渾身一陣，當即明白這是舞世故意戲弄自己，心中的怒火頓時爆發，一張俏臉氣得發白，一個大步上前就揪住舞世的衣領，大叫道：「你說什麼？這還沒擺酒呢，姨娘的位置還沒落到你頭上，就如此張狂，你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唉唉，我哪裡張狂了，我可什麼都沒說喲。」舞世低笑地睨了黃鶯一眼。

  「你……」這黃鶯說著話，被舞世三言兩語就激怒了，直接衝上來就要動手打人。

  碧羅一看壞了，這要是真打起來，黃鶯看起來孔武有力地，舞世多半不是對手，要是黃鶯真傷了那精緻的俏臉毀了容，老太太當然會怪罪下來，但是，老太太總歸還是要抬人上位的，若不是抬舞世上位，換了別人可沒這麼好對付了。

  碧羅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看到舞世暗中對她做了個手勢，她瞬間明白了什麼，上前勸了幾句：「黃鶯姐姐，大家都是伺候主子的，你這是幹什麼，別傷了和氣啊。」

  黃鶯聽到碧羅的聲音，這才注意到碧羅，一想起今晨孟慧芬為了南宮雪音和舞世的事情沒少拿她出氣，她那股憤怒就怎麼擋都擋不住，若是平時，她倒也是個有心眼兒的人，怎麼也不會這麼衝動地做出這些事情來，可不知怎的，她今天就特別咽不下這口惡氣，積累了多天的怨念就這樣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我打你個賤人！」黃鶯伸手揪住舞世，一巴掌就閃了過去。

  舞世也不是吃素地，巧妙地躲開了那一巴掌，也不知道怎麼做的，突然就如同泥鰍一般滑出了黃鶯的掌控，黃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愣，剛剛用力過猛，沒有拽住舞世，反而身體猛然向前傾斜，失去重心倒地摔了個狗啃泥。

  黃鶯如同個翻肚皮的蛤蟆一般倒地，那樣子很是滑稽，饒是舞世想要裝清淡也是憋不住笑。

  碧羅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頓時傻了眼，沒想到舞世還有這樣輕盈的身手，竟然這麼一躲，就讓黃鶯出洋相，她有心想去扶一扶黃鶯吧，又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這一接觸還不給自己惹麻煩？於是，她就這般像被嚇傻了一樣，楞乎乎地瞪大了雙眼，站在一旁，面部表情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碧羅傻了，舞世可沒傻，她心眼多著呢，直接就把被摔愣的黃鶯給拉起來，往門外推去，然後猛然關上了房門。

  一直到門外那群人氣呼呼地踏著雜亂的步伐遠離的時候，碧羅似乎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知所措，急道：「誒？舞世姐姐，這可怎麼辦啊？黃鶯可是慧姨娘身邊的人，她這一會去，添油加醋搬弄搬弄是非，我們豈不是……」

  舞世笑著打斷她的話：「你放心的回去吧，慧姨娘可不傻，就算黃鶯去告狀說我揍她一頓那又如何？老太太可清楚我的為人，從來不跟何姨娘或者慧姨娘的人來往，這黃鶯跑來這裡多半是找茬兒的，慧姨娘要是不知道輕重真的告到老太太那兒，她就自求多福吧。」

  「那，姐姐，你自個兒小心些，我這就回去了。」碧羅心想這也是，便趕緊告退了。

  碧羅回去之後，雪音自然也是得了信息，頓時明白老太太要將舞世推上去跟孟慧芬打擂台呢，這會兒孟慧芬自己著急，應該一時半刻也沒心思對付她這個小孩子了吧？

  今天南宮月華帶著雪音去父親那裡求了個准信，父親已經答應幫雪音找個老師好好教她學字，南宮雪音也想趁孟慧芬沒空搭理自己的時候多學的東西。

  今天雪心又細心地對著南宮月華請示過了，想要學一些官家的事物，南宮月華便建議她找個時間去老太太那邊求個機會，找個從宮裡告老的嬤嬤教導她一些管理家事的本領，畢竟他這個做二哥的自己還有很多東西要學，沒空教她這個妹妹。

  不過在那之前，雪音可不打算什麼都不做，她拿出從過世母親那邊拿來的舊字帖，準備用薄紙臨摹，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明白的小孩子，知道怎麼練字，這就尋出筆來，開始從最簡單的字體練起，她照著字帖一筆一划地寫著，抓著筆的小手顫抖不已，但是還是臨摹出個樣子來。

  雪音認真地寫著，足足耗費了小半個時辰，精緻地小臉上凝結了汗珠。

  碧羅侍立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一直什麼事情要說卻沒說出口。

  雪音小手有些酸了，便放下筆來，隨口問道：「怎麼了？碧羅姐姐，今天去舞世姐姐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碧羅面色有些難看，低聲應道：「今兒很多人過去找舞世姐姐的麻煩，連慧姨娘的丫頭黃鶯都去了，結果還跟舞世姐姐打了起來，現在慧姨娘估計是要興師問罪呢。」

  雪音心底一驚，她原本根本沒當成一回事，不就是抬個妾麼？又不是沒有抬人做妾過，何姨娘不就是一個麼？孟慧芬也是貴妾，這還沒扶正呢，現在把舞世抬成姨娘，怎麼就這麼多是非？

  「現在那邊是個什麼情況。」雪音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碧羅輕道：「我也是剛剛去拿開水的時候聽到外邊喧譁，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這事情絕對不簡單，雪音有這樣的預感，她睨了碧羅一眼，嚴肅地問道：「今天黃鶯鬧事的時候，你就在那兒吧？」

  「是的，小姐，這……」碧羅小心翼翼道。「我很小心，並沒有上去幫襯誰，以免惹上麻煩。」

  雪音頓時擺了擺手，道：「你是沒惹麻煩，但是不一定黃鶯不找你麻煩，要知道，她可是慧姨娘的人，慧姨娘那樣的人，最是會搬弄是非，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一聽到雪音如此說，碧羅的眼眸中頓時呈現出驚恐。

  還好碧羅跟雪音提起這事算是及時，雪音做了這麼長時間鬼魂，什麼事情沒有見過？她很快便冷靜了下來，自己分析了一番，這次舞世的靠山是老太太，而黃鶯則是孟慧芬的人，碧羅只能靠她了。

  雪音年紀雖小，但卻是正經的嫡親小姐，那就是正經主子，她皺著眉頭思索著這件事情，直接就帶著碧羅朝著舞世的院子行去。

  碧羅有些戰戰兢兢地笑聲道：「大小姐，您要是去了，是不是會徹底得罪慧姨娘，這……」碧羅自知闖禍，心中頗為不安。

  碧羅能想到的事情，雪音又如何不知，她望著碧羅，認真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會棄你不顧的。」

  碧羅瞬間感動得無法言喻，當下便沒有多說什麼，跟著雪音奔赴舞世的院子。

  雪音一邊走著路，一邊思索著如何讓碧羅脫離危險，原本就是她讓碧羅去找舞世，卻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雪音對於碧羅這個貼身丫鬟感情的深厚程度，連碧羅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雪音印象最深刻的是，前世的自己嫁入夜家之後，夫君夜淳風總是在外忙碌，而家裡的婆婆又總是百般刁難，她的日子十分艱難，每次都是碧羅幫她擋住別人的陰謀算計，最後碧羅還慘死在那個惡婆婆的算計之下。

  回想起這些事情，雪音總是會很自責，這都要怪自己太弱太不懂事，連累了碧羅，碧羅的忠心是不用懷疑的，因此，她這一世無論如何都要保住碧羅。

  從雪音的攬月閣到舞世所在的後院並不算遠，然而，就在這麼短短的路程之下，雪音腦海中閃現了很多畫面，而碧羅一直默默不語地跟在她的身後，並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