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姐妹

  微風帶起片片嫩葉，清晨鉛色的天空正撕裂了幻夜的迷夢，透露出久違的陽光。

  南宮雪音早早的醒來，又因為昨晚胡思亂想睡得有些晚了，此時疲憊情緒湧現，賴在床上不肯起床。

  然而，南宮雪音沒想到的是，這一大清早的，陽光還沒照進屋子裡呢，南宮雲華已經蹦蹦跳跳地掀開門帘跑了進來。

  「姐姐，姐姐，起來起來，我們去玩嘛~」南宮雲華稚氣的聲音洋溢著急切。

  雲華還是孩子心性，一想到玩就興奮不已，有玩的機會就緊緊抓住，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雪音這邊，見雪音眨巴著眼睛不肯從被窩裡面出來，立馬伸出冰冷的小手，探進被窩裡。

  「哎喲！」冰冷的觸感讓雪音頓時打了個激靈，雪音不由分說，一把將南宮雲華扯進被子裡，兩個姐妹扭成一團。「你這丫頭，叫你使壞！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哈哈。」

  「姐姐誒，別撓，別撓，痒痒~」南宮雲華被雪音撓到癢處，哇哇直叫。

  「好了，不跟你鬧了，你先跟小丫鬟們在一邊玩，我起身了。」雪音無奈地停手，把南宮雲華從被子裡撈了出來，這補眠的機會是沒有了，還不如起床算了。

  接著，雪音讓紅綃和雲綺陪南宮雲華玩，自己則是在碧羅的伺候下起身洗漱，換上了玫瑰紫牡丹花紋錦衣，曳地飛鳥描花裙，衣衫上的牡丹嬌艷欲滴，更顯得雪音嬌俏的小臉如桃花般鮮嫩。

  

  著裝完畢，碧羅端來一盆清水，另外幾個小丫鬟端來漱口水，雪音挽起袖口，按著規矩就這臉盆淨臉，並且洗漱，最後，接過碧羅遞過來的乾爽毛巾，敷在臉上，將面上的水珠吸乾，雪音這才把挽起的袖口放了下來。

  準備停當之後，碧羅又帶上了兩個小丫鬟，讓雪音坐在妝境前面，對著銅鏡梳妝，頭髮兩邊綰上兩個簡單的圓形髮髻，又用粉紫色的絲絹系住，兩邊各插幾隻精緻的簪花，如同兩團花雲縈繞在髮髻上一般。

  一切打理完畢，雪音大步走到南宮雲華身邊，輕笑：「雲華，我們先去給祖母請安，用過早飯之後，咱們再回來玩。」

  一聽到不能馬上玩，南宮雲華立刻撅起了小嘴：「姐姐好討厭~人家一大早就跑來，你卻讓人家去祖母那裡。」

  雪音笑罵：「我當你這丫頭為什麼這麼積極跑來呢，敢情是覺得可以偷懶不請安啊？走吧，祖母那邊有好吃的喲。」

  說著話，雪音已經拉著雲華的小手，走了出去，碧羅幾個丫鬟緊隨其後，一路有說有笑地往老太太的正房方向行去。

  給老人家請安只是例行公事，老太太也知道小丫頭片子急著玩耍，留兩姐妹兒吃過了早飯，就趕緊將她們攆出去玩兒了。

  姐妹倆手牽著手去了老太太庭院那邊的甘露亭，老太太的貼身丫頭舞世吩咐丫鬟們給兩姐妹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點心，金黃酥粉的山藥糕，軟滑飄香的紅棗葡萄乾米糕……不過，姐妹兩才吃過早飯，雲華可是一點胃口都沒有，看到對著糕點十指打動的雪音，翻了翻白眼，伸手對著雪音做了個鬼臉。「姐姐怎的跟沒吃過糕點似的，瞧你那饞貓樣。」

  「舞世姐姐的巧手，做的糕點讓人垂涎欲滴，我擔心以後她嫁人了之後就吃不到了，有機會吃當然要多多珍惜。」雪音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雪音一句話恭維得舞世也不由得羞紅了臉頰。「大小姐過獎了，如此，老太太那邊還需要有人伺候，婢子便先告退了。」

  雪音點點頭，舞世便施施然地退出了甘露亭。

  舞世走遠之後，雲華聽到自家姐姐恭維一個丫鬟，心裡頓時不高興了，撅嘴不依，口中發嗲道：「姐姐，姐姐，你說過今天要陪我玩兒的。」

  雪音見雲華好像真的生氣了，頓時抓過雲華的小手在她手心裡撓了撓。「我這不是正陪你玩兒嘛？你想玩什麼，跟姐姐說說。」

  「姐姐，我也不知道要玩什麼？姐姐帶我玩啦~」雲華小臉皺成一團，那樣子好似就要哭出來了。

  就在雪音無奈，苦苦思索要玩什麼的時候，一個澄亮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在花園采些花送給老太太和姨娘吧。」南宮月華的聲音由遠及近。「你們姐妹倆小臉跟花似的，採花獻寶正合適呢，甘露亭這附近又正好是花園，怎麼樣？」

  南宮月華穿著月白色的長衫，外頭罩了一件繡著青竹花紋的袍子，頭髮束起，就這麼招搖地走了過來。

  「好啊好啊~」雲華一聽，頓時喜笑顏開。

  南宮雪音不禁在心中讚嘆，南宮月華真是圓滑，先提議採花，然後又拍了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馬屁，南宮雲華這樣的小屁孩子立刻上當了，昨天南宮月華刻意譏諷南宮雲華，氣得這個小妹妹差點就哭了，現在就用了短短一句話，又將原來親昵的感情拉了回來。

  不過，他到還真是用心的，吩咐小廝去把花籃帶來，領著小姐妹去采了一些清香的花卉，然後吩咐下人給老太太和姨娘都送去一些，說是兩個小姐妹的心意，把雲華哄得服服帖帖的。

  有南宮月華的加入，時不時說一些調侃的話，把雲華逗得咯咯直笑。

  把花打發出去之後，兄妹三個人就一起坐到甘露亭裡面有說有笑地品嘗舞世姐姐親手做的糕點。

  可惜，才進入亭子沒到一刻鐘，雲華的貼身小丫鬟夜鶯急匆匆地跑來，對三個主子行了個禮，看起來似乎有急事，但抬眼看了南宮月華一眼，訥訥不敢說話。

  南宮月華眼神一閃，又看了一眼正吃得開心的雲華，他淡淡道：「雲華，娘有事找你呢，你趕緊過去吧，不然她要著急了。」

  夜鶯聽到南宮月華的話明顯一愣，隨即，有些感激地望著南宮月華，站在一旁等著雲華回應。

  南宮雪音也是一怔，既然是南宮月華說的，應該就沒有錯，不知道孟慧芬發什麼神經，到底是不喜歡雲華玩，還是不想雲華跟她親近，故意找藉口找茬？不過，這事情似乎與自己無關，她靜靜地旁觀著。

  誰知，雲華一聽到這句話立刻就不樂意了。「哥哥，人家才玩了一會兒，不去行不行？」

  「乖，聽話，娘肯定是有急事，你乖乖回去。」南宮月華輕聲細語地哄著。「這點心，我一會兒派人幫你打包帶回去。」

  南宮雲華還是十分不樂意地撅著小嘴，水盈盈的大眼睛將視線轉移到南宮雪音那裡，眸子裡面溢滿了懇求之色：「姐姐……」

  南宮雪音不能明面上忤逆孟慧芬，又不知道孟慧芬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她笑了笑，安撫雲華。「姨娘找你有事，你還是趕緊過去吧。」

  南宮雲華的面色十分不好看，見哥哥姐姐都堅持讓自己回去，她不得不鬧脾氣似的，「刷」地一聲就從椅子上猛然站了起來，跺了跺腳，頭也不回地出了甘露亭，皺著眉頭，口中憤憤不平：「娘這是要幹什麼呀？！人家才剛玩了一會兒，哥哥姐姐都還在呢，為什麼偏偏叫我過去，難道又是叫我做女紅，煩死人了！」

  南宮雲華回頭看了一眼還在亭子裡坐著的哥哥和姐姐，眼眸中閃過一絲赤果果的羨慕嫉妒恨，氣呼呼地邁著步子「啪嗒啪嗒」地跟著夜鶯一起回去了。

  望著南宮雲華氣呼呼的模樣，南宮雪音沉默著，就算雲華真的對孟慧芬有什麼意見，她也插不上話，而且看南宮月華氣定神閒的模樣，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值得頭疼的事情，她總歸是個局外人，插不上話，多管閒事說不定會惹上一身腥。

  微笑著目送南宮雲華離開，還在甘露亭的南宮雪音和南宮月華，誰都沒有再多說話，南宮月華悠閒地喝著茶，眼睛瞟向亭子外的景色。

  南宮雪音忽然問道：「哥哥，姨娘為什麼會突然叫妹妹回去？」

  「呵~」南宮月華輕笑了一聲，盈滿如同狐狸一般狡黠的雙眸睨了雪音一眼。「這可不關我們的事情，有些事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記住了麼？」

  南宮雪音暗地裡咬了咬牙，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低聲道：「姨娘是不是不想我跟雲華親近？」

  「你啊~」南宮月華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精緻的瓊鼻上颳了刮。「你想多了吧？她沒這麼傻，昨天都答應你了，突然變卦，別人會怎麼說她，應該是有要緊事，你啊，謹慎是好的，知道怎麼應對就好了，別多心了，這樣生活不快活。」

  「哥哥，姨娘是你親娘……」南宮雪音還是有些不適應。

  「我著眼於整個南宮世家，雲華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你難道就不是我妹妹？我眼光可沒娘那麼狹隘，我知道你比她倆良善多了，至少見識可不狹隘，你乖巧，我自然多疼你一點。」南宮月華輕笑著，摸了摸南宮雪音的額頭，隨後又嘆了一口氣。「至於雲華，我也不是不疼她，那丫頭啊，是我哀嘆三聲又退避三舍的小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