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雲雀與變故

  「阿姨也喜歡詩歌？」何曉玲看著電視問道。

  奶奶聽著電視機里悠揚的吟誦，仿佛陷入了回憶當中：「那可不！年輕那會就愛看看散文詩歌，爽子他爺爺寫詩寫的可好了，毛筆字也寫的好……」

  高爽接話道：「何姨也是喜愛詩歌的吧？」

  何曉玲點點頭：「我上大學的時候也喜歡過一陣兒，自己還寫了一些，就是從來沒發表過。」

  許是頭髮在背後壓著不舒服，何曉玲將一頭如瀑的長髮縷到了身前，側臉問道：「小爽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以前也沒見你關注過這些啊。」

  「嗨！我純粹就是湊熱鬧，我一朋友進決賽了，非讓我給他捧個場。」高爽訕笑著扯著謊。

  何曉玲聽到這話有些驚訝：「那小爽你這朋友可夠厲害的呢？都進決賽了！」

  奶奶毫不留情的拆穿了高爽：「什麼朋友啊，就一網友，你聽他給你吹牛！」

  

  高爽一陣發窘，尷尬的表情引得何曉玲掩嘴輕笑。

  「奶奶你這就帶偏見了啊！喵星人聽過嗎？這次詩歌大賽初賽、複賽可都是冠軍！」高爽拿出手機，翻開詩歌大賽的官網，跟奶奶和何曉玲顯擺。

  「喵星人？」何曉玲聽到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好像聽同事提過一嘴。」

  高爽點開複賽排行榜榜首的作品連結，湊到何曉玲跟前：「來來來，何姨，給你看看他之前的詩！」

  何曉玲接過高爽的手機，認真的看了一眼:「《你是人間四月天》？」

  何曉玲慢慢的划動頁面。

  一字一句的向下看去。

  高爽從側面能夠看到何曉玲紅潤的朱唇輕啟。

  似乎在心裡默默的念誦。

  夕陽的餘暉在何曉玲的身上鑲上了一層金邊兒。

  靜美又溫婉。

  詩並不長，但是何曉玲卻看的格外認真。

  當頁面划動到最下面的時候，高爽輕聲問道：「喜歡嗎？」

  何曉玲緩緩的點了點頭，似是還沉浸在詩歌的美妙意境中：「這詩……寫的真好！」

  高爽的身體向何曉玲的身邊湊近了些，輕輕的道：「何姨……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就是人間的四月天！」

  「啊？」

  何曉玲似是被高爽的大膽嚇了一跳，身體微微避開一點，發出了一聲輕呼。

  高爽說完之後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莽撞了啊！

  這話說的跟表白一樣……

  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麼就鬼使神差的使這昏招了！

  高爽趕忙低頭，指著手機補救道：「我說詩，這最後一句詩寫的特別好，就像在說……咳咳……」

  有點編不下去了啊！

  何曉玲倒是笑了笑，認真的點了點頭：「是寫的挺好的，我也很喜歡最後一句。」

  還好何曉玲接了話，窘迫的氣氛頓時化解了大半。

  再讓高爽尬聊兩句，他估計能用腳指頭在地板上扣個洞出來。

  高爽有些心虛，低著頭沒敢看何曉玲，但是這樣一來，目光卻也正好落在那一雙勾人的美腿上。

  此刻他正急著轉移話題，就順口問了一句：「那啥，何姨你的腳上次扭著徹底好了嗎？」

  「嗯，已經全好了，姨還沒謝謝你上次幫忙擦藥呢。」

  何曉玲的聲音越說越小。

  「還不都是幫我忙才崴的腳。給你塗藥都是應該的……」說著說著高爽也閉嘴了。

  他突然發現，這話題比剛才的事兒還尷尬！！！

  自己上次給何姨擦藥的時候可沒幹啥好事！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高爽鼓起勇氣看了一眼何曉玲，只見她面色如常的看著電視，只是可愛的小耳垂已經徹底的紅透了。

  算了！已經這樣了！

  愛咋地咋滴吧！

  高爽徹底的放棄了說話的打算，說的越多錯的越多！

  他的身體也慢慢的放鬆下來。

  只是本來就坐的靠前了點，這一放鬆右臂就陷入了一邊柔軟的溫柔。

  何曉玲倒是沒有什麼反應，高爽也不敢再亂動。

  隨著總決賽的播放，高爽的注意力慢慢的轉回了電視上。

  沒一會，突然高爽的肚子咕嚕嚕的響了起來。

  聲音不算大，在電視機的遮掩下，幾乎都聽不出來。

  奶奶看電視看的聚精會神，倒是沒什麼反應。

  但是何曉玲似乎並沒有她表現出的那麼專注，竟然立刻就發現了：「小爽和阿姨還沒吃飯呢？」

  奶奶聽到這話突然一拍腿，急急摘了眼鏡：「哎呦！看電視都忘了這茬了！我去做點飯去。」

  高爽將奶奶拉住，說道：「我點個外賣得了。」

  「在家裡吃什麼外賣？我去下點麵條。」奶奶扶著沙發扶手，站起身來。

  何曉玲倒是更快了一步，她起身後搭手攔著奶奶道：「阿姨！您別忙活了，還是我來吧，剛好我也沒吃呢。」

  「這怎麼成！」

  兩人為做飯的事情拉扯了一會。

  最後奶奶死活拗不過何曉玲，只好讓何曉玲去做飯了。

  重新坐會沙發上的奶奶感慨的道：「這個何丫頭真是個好姑娘，也不知道最後便宜了哪個傻小子！」

  高爽試探性的問了句：「奶奶你看我怎麼樣？」

  「你？你小子敢使壞我把你腿打斷！」

  奶奶鄙夷的樣子深深的刺痛了高爽脆弱的心靈！

  我怎麼了？

  你大孫子就這麼不招人待見？

  你可真是我親奶奶！！！

  ……

  沒一會何曉玲就從廚房裡端了三碗雞蛋面出來。

  奶奶不想錯過電視，就在屋裡，邊看電視邊吃。

  屋裡位置有限，多幾個碗也沒地方放。

  端著碗兒忒不方便。

  高爽就和何曉玲在院子裡的小石桌上坐了下來。

  「呼，真香，要說做飯還得看何姨的手藝！」高爽往石桌上熱氣騰騰的雞蛋面望了一眼，頓時食慾大振，坐下來開吃。

  何曉玲沒好氣地打了他手背一巴掌：「小饞貓兒！先！去！洗！手！」

  「得得得！您說了算！」

  高爽去廚房洗了把手，坐下就呼嚕呼嚕的巴拉起麵條。

  吃飯的時候，高爽突然問道：「何姨，那姓羅的還有來找你嗎？」

  「沒敢再來，只是打了兩次電話。」何姨吃的秀氣，說話也是柔聲細語的。

  「你還接他電話啊，你直接把他拉黑得了！」

  「應該是已經說清楚了，最近都沒再聯繫我了。」

  高爽對那個羅千易是真的一丁點好感都沒有，把筷子斜插在碗裡：「什麼聯繫啊！那就是騷擾！上次就該多錘這傢伙幾拳！」

  碗裡的面不多了，撐不住筷子的重量，一根筷子滾到了石桌下面！

  「聽姨的話，沒事兒別跟人動手，贏了輸了都不落好。」何曉玲無奈的白了高爽一眼，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

  「嗯嗯……」

  高爽一邊答應著一邊彎下腰去桌子下面夠筷子。

  剛摸到筷子，抬眼看到何姨的腳沒放在拖鞋裡。

  肉絲包裹的腳趾分外可愛。

  高爽慌忙撿起筷子，去水龍頭上沖了一下。

  回來的時候一邊吃著麵條，一邊在心裡琢磨。

  何姨到底喜不喜歡自己？

  或者換個說法，何姨到底討不討厭自己！

  最近這段時間，自己和何姨的關係似乎好了很多。

  一些肢體上的碰觸也都比較隨意，何姨並沒有表現出反感的樣子。

  甚至上次那樣給何姨腳上塗紅花油，何姨都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抗拒。

  這至少說明何姨應該是不討厭和自己接觸的……吧！

  高爽的腳在桌子下面慢慢的向何曉玲那邊移動，輕輕的蹭了蹭她的美足。

  何曉玲神色微怔地看向他，想都不想地飛快把腳縮了回去：「幹啥？沒大沒小！找揍了是不？」

  「沒，就不小心碰到了。」高爽狡辯道。

  何曉玲望著高爽，沉默了片刻後，眼神有些閃動的低頭吃著麵條，輕輕的說了聲：「我是你姨……」

  再之後都沒和高爽說過話。

  ……

  重新回到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高爽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剛才不會讓何姨生氣了吧。

  等何曉玲收拾完碗筷，再回來的時候很自然的就在高爽旁邊坐了下來。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這也讓一直提心弔膽的高爽鬆了口氣。

  ……

  此刻比賽已經進入了後半程。

  即將朗誦的是一首詩歌，名字叫《雲雀》。

  作者正是在網上和喵星人掐架的顧明。

  高爽雖然不屑於他的人品，但是對他的實力還是很忌憚的。

  顧明詩歌的朗誦者是著名情感節目主持人宋雨筠，她所主持的情感節目最大的特點就是催淚。

  這和她的說話節奏與語言習慣有很大的關係。

  宋雨筠的聲音在女性中屬於偏低沉的那種，配合上較慢的語速很容易將人帶入到悲傷的氛圍中。

  當背景音樂響起的時候，高爽就大概知道這首《雲雀》的基調了！

  悲傷的！

  哀傷的！

  哀怨的！

  果然，當宋雨筠開口時，那股子低沉的味道就已經讓觀眾的心跟著揪起。

  「破損的屋檐下，

  寒風吹起點點白芒。

  老狗趴在草垛里殘喘，

  眯著眼看哀鳴的雲雀。

  ……」

  隨著詩歌的展開，一隻在入冬初雪中垂死的雲雀進入人們的視線。

  人類的圈養讓它失去了野性。

  天敵的侵襲讓它遍體鱗傷。

  自然的偉力讓它饑寒交迫。

  大量的隱喻表達不公，映射無奈。

  襯托出雲雀的可憐與可悲！

  當最後一句「雲雀在嘶鳴中黯然落幕！」從朗誦者口中講出，高爽在鏡頭裡看到，有不少現場觀眾都在偷偷的抹眼淚。

  再看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奶奶也偷偷抹了把眼睛。

  就連何姨也是眼圈泛紅。

  極致的悲傷，這就是顧明最擅長的創作方向。

  無論你喜不喜歡他這個人，都無法否認，這個人在製造悲劇淚點上有非常高的天賦。

  他總是能抓住人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狠狠的戳一下。

  這一次，他又成功了！

  果然，觀眾投票，顧明的《雲雀》以十八萬多的票數位列詩歌類的第一名！

  顧明今天來到了演播大廳現場。

  在宣布票數後，攝像機給了他一個特寫。

  顧明臉上滿是激動的神情！

  他起身向身邊鼓掌的觀眾躬身致意，最後將毫不掩飾的得意目光投向攝像機。

  透過熒幕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張揚的味道！

  就在這時，現場卻突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只見主持人走上舞台，示意下一名朗誦者稍等片刻，然後表情嚴肅的宣布道：

  「評審組對此結果持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