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宴予懷(二十二)我是很賤的人嗎
2024-07-08 09:56:12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蕭瑤再無法在這殿中呆下去。
他們為此事高興,可她實在無法感同身受。
這個消息好似一記重錘,狠狠地鑿在了她心裡,鑿出了個大窟窿,源源不斷的酸澀滋味往外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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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瑤起身告辭之後,卓明月輕嘆一聲,殿中陷入片刻的寂靜。
幾人都未再動筷子,皆食之無味。
他們都知道,李知兮有孕的消息,卓明月是有意說給蕭瑤聽的。
宴清風說:「幸虧知兮是個心大的,予懷也堅定,不然這小夫妻早晚給她拆了。明月,把她安排到外省去吧,這幾個月,我不想出什麼差池。」
段溯對他的想法不認同。
「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有什麼動作都看得明白。而且蕭瑤是予懷託付給母后的,予懷沒發話,母后怎麼能把人弄外省去?」
宴清風理所當然地說:「他如今跟知兮兩個好得很,哪會管蕭瑤死活。」
段溯搖搖頭。
「他們好得很,那是蕭瑤這邊沒出事。予懷到底喜歡她這麼多年,你不能想當然的去辦這件事。」
宴清風唉聲嘆氣的說:「予懷可真孝順,給你母后安排這麼個好女兒。」
他是不喜歡蕭瑤的。
這丫頭整日愁眉苦臉的,看著叫人心情壓抑。
一家人用膳本是無話不說的時候,可因為蕭瑤在,他們說話還得考慮這個丫頭會不會想多,實在叫人吃累。
「我是吃飽了沒事做了,還要費心讓他們倆打不著照面,日子一天天的……」
這半年來,卓明月可算費了很大的心思。
既要不負予懷所託,把蕭瑤當親閨女疼,又得小心翼翼的,偶爾透露下予懷和知兮兩廂情願,好叫她曉得死心。
還得在事後關心照顧她的情緒,時不時勸解一番,生怕這姑娘在自己身邊突然鬧個自盡,到時候她沒法跟予懷交代。
「蕭瑤一直以為只要能見到他,必能改變他心意,便不肯死心。那就見一面唄,把話說個明白。」
宴清風說:「予懷不肯見……」
「他是不肯見,更是不敢見,」卓明月無奈說,「說白了,怕蕭瑤一哭,他無法應對唄,所以他把人放我這兒,處處躲著避而不見。但這事,他既然做出了選擇,那早就該狠下心,把該說的話說出口,掐滅蕭瑤的念想。絕情點,對他們三個人都好。躲,躲得了一世嗎?」
宴清風說:「聰明人早就看明白予懷的態度,但凡要點自尊,早就不打擾了。予懷對她也仁至義盡,她這算什麼,恩將仇報?」
段溯說:「倒也不必那麼言重,只是他實在為蕭瑤做的太多,那姑娘緩過神來,如何又能輕易放下。他自己惹的情債,也該自己好好收拾,見一面,把話說明白,也是沒有錯的。」
宴清風遲疑道:「但他確實容易對蕭瑤心軟,若是蕭瑤一哭,他心軟了,那怎麼辦?」
卓明月說:「我覺得,他不至於這樣糊塗。」
宴清風妥協道:「行吧,我去跟他說。」
……
宴清風是避開了李知兮,偷偷跟宴予懷說的這事。
「你這爛攤子,你自己去處理好,別叫你母親還日日替你費這種心思。」
「這種時候不要婦人之仁,你不欠蕭瑤任何。」
「把話說絕一點,她才能對你死心,不必再日日懷揣著那點念想傷春悲秋的。」
「予懷,聽懂了嗎?」
正說著,李知兮過來找人,看到宴清風,高高興興地說:「父親,你也在?」
宴清風心虛應了聲。
「嗯,路過……」
宴予懷卻將他此行目的直接說出口:「父親叫我去見蕭瑤。」
宴清風面色一窒。
這兒子真是什麼話都說,半點不怕媳婦兒介意啊?
但問題是,這樣說不會叫兒媳婦誤會他嗎?
萬一兒媳婦討厭他了,跟卓明月一樣,不給公公看孫子,那真是天大的災難。
宴清風汗流浹背,「知兮,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叫予懷去跟蕭瑤把話說明白,蕭瑤日日喪著個臉……」
李知兮看向宴予懷。
「總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就按父親的意思做吧。」
宴清風生怕她不是真心的這麼想。
「予懷對蕭瑤是真沒半點心思了,你放心,這一面不會起什麼么蛾子的,他就是要起么蛾子,我也不能饒過他。」
宴予懷想了想,對李知兮說:「我可以去,你在暗處看著,免得叫你多思多慮。」
段溯跟他講過,女人容易胡思亂想,尤其是在懷孕時候。
有什麼一定要坦白,做的光明磊落,叫她盡收眼底,她才會安心。
李知兮儘管心大,可事關蕭瑤,她未必真不會在意。
若她不能看著,聽著,只怕在他見蕭瑤的一時片刻里,她會連他們舊情復燃,孩子失去父親的愛都想好了。
李知兮說:「我看著,會不會太不尊重蕭瑤?」
她想,女子脆弱狼狽的一面,蕭瑤總不會願意讓外人看到的,尤其是她。
宴予懷皺眉:「我不放心你……」
世事難以兩全,但知兮才是他的妻子,懷著他的孩子,他這顆心只能更多的去為知兮考慮。
旁的人,他不能顧及太多。
「但我放心你,」李知兮對他一笑,道,「予懷,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
蕭瑤在錦繡宮看到宴予懷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為了避著她,他多久不曾進宮了。
或者是,哪怕進宮也避開她。
但他現在就在那裡,站在那棵槐樹下,平靜的與她對望。
她跑了兩步,又慢下來,屏息往前走。
生怕只是幻影,她動靜大了,就成了虛無。
終於走到他面前,她眼裡已然有淚。
宴予懷偏過目光,說道:「蕭瑤,當初是你自己拒絕的,你放棄的。如今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你在玩弄我,見不得我好過。」
是她面對他的期許,口口聲聲稱只有恩情。
是她先嫁了別人。
而他大婚時候,她又醉酒,做出不舍之態。
他去尋她,她又一而再拒絕。
然後他放手了,想跟李知兮好好過日子了,她又寫那麼多書信。
他每一封都沒有打開看,甚至有時讓人原路送回,她卻鍥而不捨。
蕭瑤啞聲說:「你心裡還有我嗎?」
宴予懷說:「沒有了。」
蕭瑤說:「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愛我了。」
於是宴予懷正視她的目光。
看著她滿臉的淚,輕嘆道:「你從前自憐自艾,以為身在泥潭中只能墮落,我便給你母親,給你身份地位,你依然不自愛,活不出人樣來。如今你問我愛不愛你,你倒是告訴我,我愛你什麼?我是很賤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