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暗流

  孫秦抹了抹嘴，站起身，從桌上抓起手機，往臥室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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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影響羅園園享用晚餐。

  因為第六感告訴他，李琦玉多半不會帶來什麼好消息。

  果然，他剛剛把臥室門關上，劃通電話，就聽見聽筒里傳來李琦玉焦急的聲音。

  「郭任辭職了！」

  短短五個字，卻像驚雷一般，在孫秦腦海上空炸開。

  將他的思緒炸得波浪滔天。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回憶之海被劇烈攪動，將很多已經沉寂在深處的念頭卷了出來，拋到半空中，彼此碰撞著，形成一場淋漓的暴雨，將他從頭到腳澆了個無比清醒。

  他眼前立刻浮現的，竟然是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把自己的想法——或者僅僅是猜測，與李琦玉分享，而是儘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因為什麼原因？」

  如果按照之前的安排，郭任應該是直接向他孫秦匯報的。但隨著他開始聚焦在融資之上，前陣子做了一個臨時性的調整，讓郭任暫時先向李琦玉匯報，這樣一來，很多決策就不需要到他這兒，可以將對FP100全尺寸樣機研製工作的影響降至最低。

  他不能讓自己成為決策的瓶頸，畢竟現階段，孫秦相信李琦玉不會犯什麼大的設計錯誤，更何況，萬一他拿不準，肯定會找自己的。

  「就在剛才，半個小時之前，不過現在他已經離開了，所以我趕緊給你打電話。我們剛剛一起加班完畢，把需要給朗逸科技集團的FP100的需求和設計資料剪裁好......」

  「然後他就立刻提辭職了？」孫秦打斷了他。

  「是的......他說他原本更早的時候就想走，但沒想到臨時被分配了這個任務，而且看起來對公司又很重要，畢竟影響我們的融資，所以就推遲了幾天，直到把這件事情幹完。」

  李琦玉又感嘆道：「沒想到他還挺有職業精神的。」

  聽到這句話，孫秦的眉頭猛地一皺。

  有地方不對勁！

  他隱約之間感覺到李琦玉這個說法與他的記憶似乎有出入。

  雖然想不起來兩者的差異點到底是什麼，他就是覺得有問題。

  不過，他並沒有向李琦玉提出自己的疑問。

  在他完全把事情捋清楚之前，不宜擴大影響。

  「那麼，他辭職的原因呢？你問了嗎？」

  孫秦知道這個問題問了多半也等於白問。

  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真正將辭職原因告訴前東家。

  有人曾總結過，辭職無非兩個原因，一個是心累，老闆或者同事三觀不合，氣場不對；另一個則是錢沒給到位。

  但真正面對前東家時，大多數的人會選擇不這樣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的辭職動機。

  最後，往往就變成這些不痛不癢的藉口。

  「家住得太遠，每天通勤要兩個小時，一開始我以為自己能堅持，現在發現實在堅持不下去了......量變引起了質變。」

  「父母/老婆生病了，小孩需要人照顧，我先離開休息一段時間，照顧照顧家裡，然後再出來找工作，到時候如果你們還需要我，我們再續前緣。」

  「......」

  與其說孫秦好奇郭任的離職原因，不如說，他關注李琦玉是否問了這個問題。

  畢竟，團隊還是要擴張的，李琦玉如果未來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管理者，這些細節都需要考慮到。

  說不說是別人的事，問不問是自己的事。

  「問了，他說得還挺誠懇的，說以前一個領導創業了，召他過去入伙。他還說那個老領導曾經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沒法拒絕。」

  「老領導......」孫秦重複著念叨著三個字，然後問道：「你知道郭任是江大春介紹來的對吧？」

  「我知道，所以我剛才也已經跟大春聯繫了，希望他可以勸勸郭任留下來。」

  「哦？大春怎麼說？」

  「他說他盡全力。」

  孫秦眼裡閃過一絲寒光。

  「你要不要也去跟郭任聊聊？包括李翔，如果你們仨都出馬，沒準真能留住他。我反正已經好話說盡了，但沒什麼效果......」李琦玉建議道。

  「你覺得他不可或缺？」

  「倒也沒那麼誇張......只不過，我們現在進度壓力很緊，他又是個熟手，而且總體來看，是從航空業的公司出來的，雖然他之前在韋霍公司乾的並非正兒八經的飛機設計，只是電機業務，但沒吃過豬肉，好歹也看過豬跑。他如果真流失了，我們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這樣一個人。」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跟李翔也聊聊，我們都想想辦法。你這邊還是做好兩手準備，記住，如果他去意已決，那也就天要下雨，不用兒女情長，從今晚開始，你就要注意控制他對於我們核心數據的訪問權限了。」

  「明白！」

  掛掉電話，孫秦並沒有立刻走出臥室，而是一屁股坐在床邊的裝飾地毯上，靠著窗沿，仔細思考。

  在黑暗中，他讓自己在思緒的迷宮當中不斷穿行，而逐漸的，通往出口的路線開始變得清晰。

  「顯然，郭任對琦玉說的都是鬼話！裁剪FP100的需求和設計資料給朗逸這個任務，根本不是『分配』給他的，而是他自己毛遂自薦領取的......」

  孫秦回憶著那天發生的事情。

  他直接將這項工作安排給了李琦玉，而後者因為工作忙碌，在稍作推脫之後，才承擔下來。

  就在那個時候，是郭任自己跳出來表態說可以支持，然後李琦玉也順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李琦玉估計自己忙得天昏地暗的，已經忘卻了這些細節。

  但是他孫秦可記得很清楚。

  因為，他在心底始終對郭任和介紹他來的那個人不能做到完全放心。

  不過，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他不能讓自己的直覺左右，擔心自己的想法有些過於武斷。

  他決定找人商量一下。

  於是，孫秦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