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小子下一步要怎麼辦？

  胡林往前慢慢走了兩步，盯著袁之梁，問道：「小袁哪，聽上去你對於自動駕駛的前途似乎很悲觀，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他的表情雖然依舊和顏悅色，但說話的語氣十分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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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之梁迎著他的目光，挺了挺胸膛：「胡總，我並非對自動駕駛的前途感到悲觀，而是認為，我們需要對汽車自動駕駛的實現節奏和時間點有更加現實的認識，不能去做『畝產萬斤』那樣違背客觀規律的事情。」

  「全世界這麼多專家都在研究自動駕駛，你卻覺得，他們都在干『畝產萬斤』的事情？」

  「他們干不干，我不關心。但我認為羊城汽車應當在這個浮躁的大潮中保持冷靜，我是羊城汽車的員工，我有義務提出自己的顧慮。」

  「有主人翁意識是好的，但是也要注意場合！」

  胡林把臉一沉，將視線掃了掃眼前的人，最後停留在陳子任身上。

  他一言不發，只是將目光在陳子任停留了兩秒鐘，便轉過頭，快步走出一樓大廳。

  隨從們這才快步跟上去。

  大廳里響起不規則的腳步聲。

  陳子任只覺得雙腿發軟，等他反應過來，要去送領導的時候，胡林已經上了門口等待著的專車。

  他茫然地望著遠去的尾燈，苦澀地搖了搖頭。

  一陣風吹過，陳子任才稍微清醒一點。

  他咬咬牙，連忙回身走進一樓大廳。

  他的團隊依然在那兒。

  也包括袁之梁。

  他狠狠地盯著袁之梁，快步走上前去。

  「你小子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腦袋裡缺根弦？沒看到今天胡總原本心情很不錯嗎？他也沒有追究你上次的事情，你為什麼非要又跳出來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跳出來也就罷了，為什麼又選一個我在場的時候？你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陳子任的臉漲得通紅，眼裡簡直要噴出火來。

  其他人都大氣不敢出。

  他們第一次看到陳子任如此失態。

  就連平時很擅長活躍氣氛的黃馨，此時也緊閉雙唇，只敢撲閃撲閃地眨眼睛。

  她從心底為袁之梁捏一把汗。

  袁之梁眼裡沒有任何懼色，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挺著胸膛，反問道：「陳博士，你覺得我們公司跟瑞茲德相比，誰更厲害？或者說，誰在自動駕駛領域裡的技術儲備更厚？」

  陳子任一愣。

  瑞茲德是一家美國的新能源汽車公司，在自動駕駛技術領域，走在全球前列。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家的車有很高的品牌溢價，平均車價可以達到羊城汽車的三倍。

  可以說，在羊城汽車上下，幾乎沒有人不羨慕瑞茲德的。

  被袁之梁如此一問，陳子任的火氣一下子泄了一半。

  他畢竟是個博士，一碰到技術問題，就會不由自主地聚焦其上。

  黃馨鬆了一口氣。

  她剛才很擔心陳子任會跟袁之梁打起來。

  兩個人都是那種需要順毛捋的人，真的針尖對麥芒幹起來，後果很嚴重。

  沒想到袁之梁這個問題如同太極拳一般，四兩撥千斤。

  她不由得對著袁之梁的側臉看呆了。

  「你這個問題純屬不懷好意！」陳子任只是略微一思考，便不難得出答案：「我們跟瑞茲德能比嗎？他們沒有歷史包袱，從第一天開始就干新能源汽車，他們的車沒有離合器，沒有發動機，只有三電系統，這個基礎天生就更加適應與自動駕駛技術的結合！」

  說到這裡，陳子任剛被引走的火氣又從丹田裡竄了上來：「你不要以為今天我會放過你，想分散我注意力是吧？沒門！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問題給我交代清楚，不深刻反省自己的錯，明天你就別來上班了！」

  黃馨沒想到陳子任這麼快就反應過來，捂住張大的嘴巴。

  袁之梁並沒有被嚇到，而是平靜地說：「我根本沒去考慮分散你注意力這種無聊的事情，我只是想提醒你，瑞茲德擁有這麼領先的自動駕駛技術，為什麼前兩天還在高速上出了事故？」

  現場所有的人都立刻明白了袁之梁的邏輯。

  的確，就在兩天前，一輛瑞茲德汽車在北方一條跨省的高速公路上正打開著自動駕駛模式，面對前面緩緩行駛的貨車，卻絲毫沒有減速，徑直撞了上去，導致司機當場死亡。

  儘管事故根本原因還在調查當中，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瑞茲德一直高調宣傳的「自動駕駛模式」難辭其咎。

  見陳子任皺著眉頭，沒有立刻回復，袁之梁接著說：「瑞茲德所謂的自動駕駛模式實際上連L3級自動駕駛功能都沒能做到，便已經出了人命，我們到底有何德何能，認為我們居然已經突破了L4級？更何況，人家可是真真切切地在路上用了，我們呢？就在自己廠區的測試場上跑兩圈，就覺得可以去探索L5了？」

  袁之梁的這幾番話，讓陳子任無言以對。

  內心深處，他不得不承認，袁之梁說得有一定道理。

  單純從技術演進的邏輯上，無論從L2到L3，還是從L4到L5，肯定需要經過非常完善的過程控制、驗證和確認才行。

  但是，這個世界並非僅僅由技術組成，還有很多別的因素，而無論是胡林，還是他本人，往往不得不考慮這些因素。

  哪怕看上去做的僅僅是一個技術決策。

  他不能奢望，袁之梁作為一名優秀的自動駕駛技術工程師能夠領悟到這些，但是，這小子總不能拆台吧？！

  還在幾天之內拆了兩次！

  再堅固的舞台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啊！

  想到這裡，陳子任並沒有直接回答袁之梁的問題，而是嘆了一口氣。

  「這裡是我們整個辦公區的一樓大廳，人來人往的，我們就不在這裡討論了，大家各自回去幹活吧......至於你，袁之梁，今晚好好閉門思過，好好想想，到底還要不要在我的組幹下去，要不要在羊城汽車幹下去......明天上午來找我吧！」

  撂下這句話，他快步繞過團隊，頭也不回地往電梯口走去。

  剩下幾人面面相覷，然後都統一盯著袁之梁。

  你小子下一步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