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袒露心意

2024-07-07 20:36:53 作者: 狗大鴿

  回到獅山大酒店,我剛坐下還沒喝完兩杯茶,李老闆就攜著妻兒過來,千恩萬謝地握住了我的手:

  「這次我能活著出來多虧了程大師神通廣大,宰相肚裡能撐船。」

  「之前我還嫌棄您是個年輕的姑娘,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我這就是狗眼看人低,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還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老闆娘也上來陪笑:「是啊,程大師賞臉再住幾晚吧,我已經把總統套房收拾出來了,以後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們這兒永遠對您免費開放!」

  廖阿貴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李老闆率先推過來一個行李箱:「老廖啊,公交站台出門右轉五公里,年紀大了出趟門不容易,酒店錢什麼的我就不跟你要了,但我付的二十萬定金記得轉一下。」

  薛繁上前勾住了廖阿貴的脖子,玩味一笑:「老頭,胃口挺大啊,就你這業務能力還敢收二十萬?」

  廖阿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眼神飄忽,擺弄著雙手,不敢說話。

  最後儘管李老闆夫婦極力挽留,我還是堅持要當天回城,他們拗不過我,只好開車將我們送出大山。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廖阿貴坐在前排,我和薛繁坐在後排。

  李老闆本來不想帶廖阿貴,但我跟他說廖阿貴年紀大了,小腿又有傷,走不了那麼遠的山路,他這才讓廖阿貴搭了個順風車。

  小轎車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除了李老闆,大家都耷拉著臉,沒什麼精力說話。

  我看了一眼隔壁的薛繁,他雙臂環抱,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眼睛緊閉著,眉心時不時抽動,看上去有點不舒服。

  我心中警鈴一響,趕緊上前解開他的衝鋒衣領口,想看看他脖子上的咬傷。

  在黑色衝鋒衣的襯托下,他的脖子修長白皙,湊近聞還能聞到淡淡的清苦回陽草香氣。

  我摸了摸他的傷口,表面已經結痂,沒有發黑,也沒有惡化的趨勢。

  既然不是屍毒發作,那他現在應該只是單純的暈車。

  想著,我鬆了一口氣,悄悄把拉鏈給他拉了回去。

  沒想到就在這時,薛繁突然睜開眼睛,張大了嘴巴朝我脖子咬了下來。

  我來不及反應,蹙著眉閉上雙眼。

  想像中尖銳的刺痛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軟細膩的觸感。

  薛繁在我耳畔抬起臉來,看到我這副呆滯的表情後,壞笑著舔了舔嘴唇:「程羽栗,你幹嘛不躲啊?」

  我緩緩睜開雙眼,盯著他明亮含笑的雙眼,意識到自己剛剛是被戲弄了。

  見我不說話,薛繁拍了拍我的肩膀:「喂,程羽栗,我就是開個玩笑,你不會被嚇傻了吧?」

  我淡淡地搖搖頭,靠回椅背上,側著腦袋瞧窗外的風景。

  知道是薛繁的惡搞後,我剛才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生氣,而是慶幸。

  慶幸他沒有真的變成殭屍,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最開始是我同意帶他出來的,他若是因我而死,我怎麼能安然活著回去?

  所以當他咬過來的那一瞬間,我壓根沒有生出反抗的意識。

  我心想,要死就一起死吧。

  見我不理他,薛繁的語氣明顯焦急了幾分:「程羽栗,你不會生氣了吧,你別多想啊,我剛剛沒親到,就是不小心嘴巴碰到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不是,誰想這個了?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沒有任何語言可以表達出我此刻無語的感受,只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薛繁沒有纏著我太久,因為很快他就可憐兮兮地縮在了角落裡,捂著嘴,獨自抵抗那股要命的暈車感。

  到了晚上八九點,車終於開到了糶米巷。

  下車後,李老闆又是好一頓感謝,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回到店裡,洗了個熱水澡,我看見薛繁躺在沙發上還沒走,便上去掀了掀他的眼皮。

  「你真把我這兒當旅館了?要睡回你自己家睡去。」

  薛繁費力地支起上半身,紅著眼睛抬頭看我:「程羽栗,我難受。」

  我心裡一緊,當即掀開他的衣領,眯著眼仔細看了幾秒。

  「你沒事啊,屍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

  薛繁默默地把我掀開的衣領合攏起來,垂下眼眸:「可我就是難受……」

  我在沙發旁邊坐下,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哪裡難受?」

  他沒回答,而是默默地凝視著我的雙眼。

  「程羽栗,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他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我差點兒把手裡的杯子摔到地上。

  我咳了一聲,看著他炙熱又期待的眼神,試探性地回答:「……喜歡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說的不是這種……」薛繁雙手抱住腦袋,開始乾嚎了起來,「程羽栗,你在裝傻,我明明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

  我嘆了口氣,上前捂住他的嘴,把自己的手腕伸到他面前。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薛繁瞥了一眼我的手環,小聲道:「你之前說過,這是你的生命倒計時?」

  「你再讀讀上面的數字呢?」

  薛繁表情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緩緩張嘴:「27個小時30分16秒。」

  「是啊,我還能活27個小時,加上這次除屍的三天,也就還剩下四天多一點。」

  我收回手,看著玻璃窗里倒映出的自己,語氣恬靜而又淡然。

  「我沒有在騙人,我真的隨時都可能會死,所以這些年連朋友都不敢多交幾個,更別提談戀愛了。」

  薛繁的眉眼掛著一絲不滿,替我憤憤不平:「為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哪裡來的詛咒?」

  這個問題我已經思考了好幾年,起初我也不甘心,如瘋魔般怨天怨地,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發現自己逐漸把這些看淡了。

  這些年過得實在太累了,如果真到了要死的那一刻,我想我會從容接受。

  我笑了笑:「有人說我上輩子犯了大錯,所以今生都要用來贖罪,我信命的,只求這輩子贖完罪之後,下輩子能過得舒服點。」

  沒想到薛繁突然激動地喊了起來:「程羽栗,你不能向命運屈服,你那麼厲害,什麼下輩子不下輩子,你這輩子就要活得漂漂亮亮的!」

  「而且你還要去旅遊,去逛街,和喜歡的人去約會,看電影,這些別人能做到的事,你也可以去做啊。」

  薛繁高昂的聲音在空氣中迴蕩,直視住他略微激動的雙眼,我的心裡居然有了一絲動搖。

  這些普通卻對我來說遙不可及的事情,我真的可以嗎?

  半晌過後,薛繁眼神黯淡了下來:「但你這倒計時也確實是個問題,要是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就好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腦袋:「程羽栗,如果你的倒計時要結束了,一定要來找我,我雖然不能解除這個詛咒,但在你性命垂危的時刻給你延緩幾天還是沒問題的。」

  「畢竟,我們是朋友啊。」

  聽到他這番話,我忍不住輕笑出聲,心裡泛起感動,開玩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我沒命了,肯定第一個來找你。」

  薛繁湊近我的臉,得寸進尺:「那等你真正破除了詛咒之後,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聽到他這句話,我突然啞口無言。

  不知怎的,我腦海中又浮現出那皎潔的月光下,有著一頭深藍色的頭髮的人。

  那個人微笑著朝我伸出手,將瀕死的我從陰暗的血泊里拉了回來。

  一生中最驚艷的時光在那瞬間定格,猶如烏雲消散,重見天日,雲開見山面,雪化竹伸腰。

  我閉上眼搖了搖頭:「等真的有那一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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