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們等她

  「接下來你想怎麼辦？」

  沈肆很實際的問了一個問題,既然已經和馮馮相認,自然不能再讓她繼續獨自一人待在福利院。

  她不是沒有爸媽,那個地方不是她該長留的地方。

  馮警想從她的神情中看穿她的想法,可時間過去了五年,她再也不是那個在他面前毫無掩藏的小女人,終究探究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馮馮想和媽媽在一起。」

  「可是你也知道,我...」沈肆欲言又止,看了眼馮馮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才壓低了嗓音繼續說,「我有多不適合帶著她,你難道不知道嗎？」

  馮警嘴角不著痕跡的輕揚了一下,眼裡燃起了星光,依舊不失如水般的柔情。

  

  「你也知道,回到我身邊,一切都不是問題。」

  面對沈肆,他的目的很簡單,也絲毫不掩飾自己,在他眼裡,他和沈肆從未結束,看似已經走到了盡頭,可其實,他早已為自己,為他們留下了後路,馮馮,就是這條後路。

  可他的回答卻讓沈肆陷入了沉默和糾結,她心疼馮馮,因為是自己的孩子,她也願意為馮馮創造幸福。

  可是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家庭和樂,溫暖和愛是一個家本該賦予孩子的,這要是五年前,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做的,可是現在......

  沈肆看向滿臉期望的馮警,她已經不敢確定了。

  「馮警,你是不是,非要把我綁在你身邊才滿意?從一開始,馮馮就是你耍手段的工具而已。」

  馮警眉頭一皺,雙眼眯起,如認準目標的雄鷹，犀利而精準。他的這一系列變化表明他現在的不悅。

  沈肆也絲毫不退讓，他這副樣子，早幾年前就沒辦法嚇住她，何況是現在，她早已練就更強悍的內心。並且，他越是擺出一副強迫的樣子，就越會激起沈肆的逆反心理。

  「馮馮不能再住在福利院，而我和你，也不會再有可能。」

  話說出口，沈肆突然意識到，她其實從未想過把馮馮留在身邊，她這樣的人，不會成為一名合格的母親，給不了馮馮任何保護。

  相反，即便她打從心裡就認定，馮警一定會好好對待馮馮，他為孩子所做的那些，連她都覺得驚異，可是馮馮長得那麼可愛那麼機靈，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一定會在馮警的羽翼下，生活得相當美好。

  她抱著孩子站起來走到馮警的身邊，不舍的看了一眼懷裡睡得依舊香甜的面孔，最後一狠心把馮馮放到馮警的懷裡。

  「我先走了。」

  沈肆果決的轉身就走，誰知還沒走出幾步，身後就爆發出孩子的哭聲。

  「媽媽~媽媽~不要走！哇啊啊啊...」

  沈肆腳步不由地頓了一下，卻不敢轉身，雙拳緊攥，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心軟，隨後以更快的腳步往咖啡廳外走去。

  如果註定不能給對方帶來幸福，短暫的美好只會加劇日後的痛苦，所以她寧願選擇現在離開，寧願馮馮現在討厭她，也不要給她更大的傷害。

  馮馮年紀還小，時間是遺忘最好的催化劑，再過幾年，也許沈肆就成了她少不經事時的一個過客，留給她一段記憶模糊的回憶罷了。

  沈肆悶頭衝出外面，狂風朝她襲來，似是迎面而來的巨大浪口，下一秒便將她隱沒在黑暗之中。

  ......

  「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要我？」

  屋檐之下，一大一小牽著手站在雨簾之前，偌大的雨滴打啪啪啪地打在地上，回彈起老高，馮警濕了褲腳不自知，而馮馮已經伸著短手抹了好幾次臉。

  馮警只垂眸看了一眼，下一秒便彎腰抱起悶悶不樂的小姑娘。

  「媽媽不是不要馮馮，是不要爸爸......」

  馮馮歪著頭不解的看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略帶氣憤地嘟起小嘴，腮幫子自然而然的鼓起。

  「為什麼媽媽不要我們了？！」

  馮警悠悠然的轉回目光回到小姑娘身上,忽而淺淺的一笑,抬手輕輕地幫她把臉上的細小水珠子抹掉。

  「馮馮還喜不喜歡媽媽?」

  馮馮前一秒鼓著的腮幫子一下子憋下來,認真的點了好幾下頭,似乎完全忘了剛才對沈肆的怨念,馮警直接被她這坦誠又打臉的小模樣給逗笑。

  「那你相不相信爸爸?」

  馮馮繼續點頭,比剛才還要快。

  這個問題更不用說了,馮警答應過馮馮的事情,還從未失信過,所以馮警在小姑娘心裡,信用度是不可超越的,只要他在,她就完全的依賴。

  「媽媽很愛很愛馮馮,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我們等她,好嗎？」

  「嗯,好！」

  馮警的話雖然馮馮不能理解,也不能理解這一次沈肆棄她而去,但是她喜歡沈肆,也喜歡沈肆是她的媽媽就是了。

  沈肆當晚在江邊喝了一夜的酒,寒風不斷,摻和著淚,臉上像被無數刀片刮過,生生的疼,可她根本不想顧及,天知道放棄了天底下最寶貴的人，她現在心有多痛,有多不舍。

  馮馮的哭喊不斷在她腦海里盤旋,死死的揪住她,像是要將她投入深不見底的泥潭。

  凌晨五點,原本一片漆黑的林蔭道被兩道長而直的燈光劃破,雨絲和落葉都被照的泛出了白光。

  沈肆像是對這一切毫不在意,自顧自的仰頭喝著苦到喉頭的酒。

  馮警從車上下來,在車門旁站上了好一陣,出神的看著十幾步之外頹然又孤單的身影,一半隱入黑夜,一半被強行照亮。

  他看著她囫圇地倒完了一罐啤酒,在她即將開啟另一罐時,他疾步上前,一把奪過了她手上的酒罐子。

  「如果不舍,為什麼強迫自己丟棄,就這麼肯定,自己不行?」

  沈肆睜著迷/離的雙眼,整個人都恍惚,眼前的一切都出現好幾重影子。

  即便是醉意濃濃,她竟也能認出,眼前的人是馮警,只是腦子停止了運轉似的,他說的話,半天也回味不過來。

  不行...不行什麼......?

  她打了個酒嗝,不想再跟他糾結,摸索著去找酒。

  找了一番過後才想起,剛才馮警拿走的酒是最後一瓶,她轉身向他伸出手。

  「給我。」

  馮警陰沉著臉,握著酒瓶的手伸出去一半,就這樣沈肆就已經等不及要過來搶了，他又立馬收回了手。

  沈肆沒好氣的扯著嗓子大喊,「你給我！」

  「就這麼喜歡喝?」

  「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