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出浴圖
2024-07-07 19:37:01
作者: 風露
「樂樂很可憐,只有這時候才能感覺得到家人的愛。還有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要是你能多在這兒待上一段兒,就會知道了。呵,精彩得你可以開坑寫一本百萬字起的長篇小說。」
我長長的吁出一口氣,無限唏噓。
奶奶說得對,每個人都有無處也無法述說的苦,誰都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那樣的光鮮亮麗。
「老闆,我的腳有傷,也幹不了多少活,你為什麼要收下我呢?」
「我這裡的工資比別的地方至少多出五百,不是我有錢沒有地方花,而是想盡我所能的幫幫他們。梧桐,我聽說過一點你的事情。你很了不起,我很敬佩你,他們也是。」
我不明白一個專注擼鐵的大老闆敬佩我什麼。
唯一知道的是,他說的敬佩是真的,因為說這些話時,我看到岳鐵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鄭重其事。
此時的他,老父親一樣看著癱在椅子上的夥伴,唇角含著淺笑。
一個彪形大漢竟長了一顆柔軟的心,甚是罕見,也甚是珍貴。
然而,他也不過二十多歲,可眼睛裡卻似乎飽含著我看不懂的滄桑,想必在他剛強的外表之下,也埋藏著屬於他自己的故事。
回到房間安頓好樂樂,時間已經過了零點,萬物無聲,一片靜寂。
樂樂睡得口水橫流,毫無防備。
我站在窗前,望著漆黑的夜,一點困意都沒有。
房間裡沒有開燈,夜空中明月高懸,窗下的風景被照得纖毫畢現。
月光最是清冷,卻也最是清澈,此時一股腦兒的擠在我窗子裡,灑下冷輝。
我的腦子裡天馬行空,想著奶奶的音容笑貌,想著即將消失的家園,想著十幾年的喜怒哀樂,想著這一切都正在逐步遠去。
心底漸漸湧起悲涼。
縱然我如此努力,仍然什麼也留不住。
曾經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仿佛童年挽起褲腿蹲在河邊挖蚯蚓就在昨天,如今已經變成斷壁殘垣,一片荒蕪。
奶奶,這就是人生嗎?
如果人生就是不斷失去,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義?
奶奶踏著夜色來了,她老人家撫摸著我的臉頰,慈愛的說,「好乖乖勇敢點,所有失去都會在未來某個時刻重新回來,或許更多,或許更加幸福快樂,老天絕不會辜負一顆擁有美好憧憬的心。」
我對著虛空默默流淚。
寂靜的夜裡,我總是特別特別想念奶奶。
隔壁突然傳過來爭吵聲,一男一女儘管聲音壓得低,可奈不住夜色安靜,讓我這隔牆之耳聽了個差不多。
真是越煩什麼,越來什麼。
那對狗男女竟然就住在我隔壁。
此時吵得翻天覆地,哪裡還有不久前的甜蜜。
秦玉一直在指責方芳,說她不識大體、沒有教養、一天只知道勾著男人睡覺,要不是她,他怎麼可能落到這個地步,他說她就是顆掃帚星,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就不該脫生為人。
說這些時,大概他已經忘了就在不久前,他還和這個不該脫生為人的女子肌膚相親。
秦玉不僅無情,更加無恥。
他言語之中幾次提到方芳的媽媽,似乎對那個極少見到的女人有著極大的不滿,罵出口的話不堪入耳。
這一吵,就是半個多小時,方芳說不過秦玉,開始嗚嗚地哭。
「哭哭哭,一天到晚的哭,多好的氣運都被你哭沒了,真是喪氣精,再哭就給我滾。還有你那沒臉沒皮的媽,剛又給我發消息,居然是張出浴圖,這是想母女共侍一夫嗎?你媽怎麼那麼賤,那麼不要臉。」
方芳小小聲的解釋著什麼,秦玉根本不聽,一直大罵不止。
我內心裡為方芳覺得不值,也為秦玉的面目變得如此可憎而感到唏噓。
如果方芳的媽媽真的給秦玉發出浴圖,那方芳她還真是可憐又可悲。
秦玉還在跳著腳的咒罵,如果不是聽出他的聲音,那樣的用詞我會以為出自一個腆著啤酒肚的醉酒油膩男。
他的反覆無常情緒多變,讓我不得不想,秦玉他其實是個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在他的身體裡,住著兩條靈魂。不然,不會總是做出讓人匪夷所思的破事。
隔壁吵得沒完沒了,我後腦開始發沉,躁意在胸腔里來回盤旋。
正在想要不要和前台投訴下他們的擾民,就聽手機叮的一聲來了新消息。
「睡不著?」
居然是秦徹。
他怎麼知道我睡不著?
我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窗外,夜色無邊,並沒有他那道頎俊的身影。
「你怎麼知道我睡不著,莫不是有千里眼?」
他在語音信息里低啞的笑,輕緩的音樂似有若無的緩緩流淌。
倒挺會享受。
「千里眼沒有,是狗吠聲太大,招人煩的很。」
我心尖一跳,他竟也在這裡嗎?
沒等我出言相問,又一條消息發了過來,「出來,我在你房間門口。」
「你怎麼也在這裡?」
他啞啞的笑著,聲音如同在夜色中撩動的大提琴,慵懶、隨性、低沉而富於磁性。
「過來談點事情,剛結束。」
「那你......」
「那我什麼?要不是在我眼皮底下,你以為我會放你和一群臭男人出門旅遊還在外邊過夜?」
這話說的,我竟無言以對。
「快出來,走廊另一邊給你安排了新房間,接你過去睡。」
這麼晚了不好吧。
我糾結的不知開門與否,房間門已經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不出來我就敲到天亮。」
怎麼之前沒發現,他還有這麼霸道的一面呢。
敲到天亮那不是比隔壁這對兒還煩人,我還不得被人罵死。
檢查了一下自己,分體式睡衣中規中矩,沒有任何的不妥,方才打開房間的門。
秦徹一身黑色手工西裝,頎秀的站在門口,星眸燦爛,淺笑如畫,他朝我伸出右手,「走吧,過去早點睡,黑眼圈都出來了。」
「你才黑眼圈呢,亂說什麼。」
雖說只隔著一掛樓梯,可走廊的這邊和那邊卻是天壤之別。
房間之大和豪華自不必說,單說那可調溫的水床就夠驚掉我下巴的。
這種床我只在電視上看到過,過去的十八年裡,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我還能夠親自睡上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