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人間煙火氣

  白T上印著我不認識的LOGO，只看材質就知道貴的要死，穿著昂貴的衣服去菜園摘菜，就挺違和。

  不過，這應該也是樂趣之一吧。畢竟，有錢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來了我的家裡，可能一輩子也沒有機會接觸這種勞動。

  

  「主要是生菜和香菜，生菜多一點，咽，六七片葉子吧，香菜用來調味，兩根就夠了。其他的你喜歡什麼就摘，都可以放在湯裡面。」

  「好。」阿徹風一樣掠過堂屋飛到院子裡。

  我拖著殘腳走出去時，看到他站在菜園邊上發呆。

  「怎麼不動手？不是餓了？」

  他有點難為情的撓撓腦袋，咧著嘴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那個，生菜和香菜長什麼樣？」

  我這才看到他的右手攥著一把小茴香。

  他嘿嘿傻笑，像犯錯的孩子一樣，把茴香背在身後，「香菜嘛，顧名思義肯定是香的呀，我就一樣摘了一片葉子聞了，只有這種的味道很特殊。不過所有的菜都是生的，我不知道你要的是哪一種。」

  春季播種的時候，王奶奶送來一小把茴香籽，奶奶順手灑在地邊了，也沒特別的照顧，不想這東西很皮實，竟然長的異常茂盛。

  這東西香氣確實夠特殊，卻和香菜完全不是一回事。

  至於生菜，此生非彼生啊徹先生，不過他理解的也沒毛病，所有的菜都是生的，都可以叫做生菜。

  我換上幹活用的鞋子進入菜園，親手教會他分辨生菜和香菜。

  他樂滋滋的摘完菜用手掐著，跟在我身後進了廚房。

  「這裡沒怎麼變哈。」

  我一怔，「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我隨便說呢？」

  「你之前來過我家？」

  「快做飯吧，我真的要餓死了。對了梧桐，我給你帶了好幾個禮物，一會吃完飯拿給你，都是我仔細挑選的，你肯定會喜歡。」

  我接過生菜放在盆子裡用水浸泡後漂洗，接連換了三次水才幹淨了，放在一邊瀝水，拿出雞蛋放在鍋里小火邊慢煎邊和他說話。

  家裡條件有限，鍋灶對面的空地擺著一張圓桌和幾隻小方凳就是廚房。

  阿徹慵懶的靠牆坐著，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目光之中的專注和看不懂的歡樂讓我有些不自在，鍋鏟幾次差點戳破蛋餅。

  「奶奶說無功不受祿，要說送禮物應該是我送給你，畢竟你幫了我那麼多次。反過來你還要給我送禮物，我受之有愧，我不要。」

  「還沒有看你怎麼就說不要？凡事別那麼早下定論。這世上的人或事，都是存在即合理。我既然送給你，那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你一定會接受的。」

  「那可不一定，反正我不要。」

  「反正送你了，不要你就自己丟出去，心疼的怎麼也不可能是我。」

  從內心來講，我喜歡和阿徹親近，他讓我有種家人的感覺。

  可他幫我那麼多次，欠他的已經太多，要是再接收他的禮物，豈不是欠得更多。

  我一個孤女，曾經他幫過我的那些已經讓我很有壓力，若是再收了禮物，壓力會更大，我不確定自己有回報的能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不再欠他。

  可是，他那麼誠懇，好像我再多說一句不要他就要翻臉了，不想鬧得不愉快，便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好好的吃頓飯吧，禮物的事實在推脫不了，就說不喜歡就好了。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勉強我接受不喜歡的東西就是了。

  面煮好了，盛在白色大瓷碗裡，冒尖的麵條和嫩生生的青菜，灑著青翠的蔥花，最上邊是兩個煎蛋。

  青菜嫩綠，麵條玉白，煎蛋金黃，湯汁里有三幾個油滴緩緩流淌，香氣撲鼻，極有食慾。

  「可以了嗎？」阿徹搓著手，饞得眼睛冒光。

  「是的，吃吧，這個大碗的是你的份。」

  「哇，真香。梧桐，你的手藝不錯呃，看上去很好吃。」

  他歡呼一聲開動，挑起一大縷面就送進嘴裡，面有點燙，他一邊吸氣降溫一邊努力的往下咽，然後誇讚好吃，下次還要吃。

  他說他從小錦衣玉食，一直以為天下沒有什麼好東西是他沒有吃過的，今天終於知道，青菜雞蛋面就是他沒有吃過的極品美味。

  「你家裡都不吃麵條的嗎？」

  「當然會吃，不過那都是高配版的，處處體現著精緻，就是吃不出麵條味兒，看了都倒胃口。你這碗好，又清淡又美味，麵條軟硬適中，青菜，哦是生菜，這個生菜脆脆的，有種很特別的香氣，我喜歡。」

  見到阿徹一點沒有嫌棄的意思，反而特別喜歡，我也開心的笑了，總算可以為他也做點事情。

  用筷子挑起麵條送進嘴裡，眼睛忽然濕了。

  奶奶走了的這些日子，家裡一直冷清清的，只有我像孤魂一樣出入遊蕩，飯菜基本都是對付，不餓死就成。

  今天，總算重新有了笑聲和人間煙火氣，真好！

  阿徹，謝謝。

  吃過面，我洗碗，阿徹在我家裡四處禮貌的探險，遇到什麼感興趣的東西，會大聲叫我的名字，問我那是什麼，做什麼用的。比如奶奶的小鋤頭，比如我小時候用泥巴捏的早已裂得不成樣子的大耳朵塗塗，比如我自己製作的夏日夜裡用來防蚊蟲的紗布撐...

  他一邊不斷的驚呼，說我有了不得的好東西，一邊細細的把我的房間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細緻的一一欣賞過。

  我的屋子小小的，採光不錯。朝陽的窗台上擺著幾個沒有他巴掌大的小花盆，盆里種植的玉露飽滿流翠，生機盎然。

  窗前的小書桌上整齊的擺著數學和計算機相關的書籍，中間部分放著一個用塑料盒做的外緣畫著太陽花的純手工DIY筆筒，最大的位置擺了台二手電腦，這是奶奶花了二百元巨款給我買的。

  最右側的位置是個相框，短髮的小女孩牽著身邊老人的手，咧著缺了兩顆牙的小嘴兒，笑的沒心沒肺。

  相片有些年頭，舊的發黃，顏色混雜，並不太清楚，卻將成相那一刻的溫情如實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