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乞丐

  「娘……別打了……」

  陸清清勉強直起腰，下一秒腸胃仿佛被攪動般的疼痛扯著她的神經，她白著臉又彎下身體。

  

  陸母心疼壞了，丟下小孩就去扶她。

  「沒事吧丫頭，娘帶你去醫館看看。」

  說著她就要背著陸清清去醫館，但是陸清清拉住她衣角，聲音虛弱：「不用了娘，我應該是來月事快來了。」

  她上輩子身體不好，月經來的比同齡人晚不說，還痛經，常常痛得她渾身冒冷汗，只能蹲在地上等疼痛緩解。

  聽見陸清清這樣說，陸母還是緊張，她知道女兒一來月事就疼得厲害，但這肚子還被砸了一下，不會砸出什麼好歹吧？

  「丫頭，你……娘給你買糖回去煮荷包蛋給你吃，你忍忍啊。」

  她輕聲哄著陸清清，扶著她一步步往隔壁的雜貨鋪去。

  看著兩人離開，老乞丐這才慢慢挪開胳膊，推著小乞丐站起來。他老了，一個簡單的動作也要半天才能完成。

  小乞丐茫然的看著他，又看著陸清清剛剛離開的方向。

  以他的智商理解不了剛才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老乞丐頭上多了很多傷口，鮮紅的血跟幹掉的血跡混在一起看著十分嚇人。

  「痛……布……」

  小乞丐眼神呆滯，看上去像是個瞎子，但老乞丐知道他能看見。

  「不痛，我們換個地方就好了……」

  老乞丐拉住他站起來，枯瘦如柴的身體每做一個動作就得緩一會兒。

  小乞丐沒動，他雖然傻，但是知道老乞丐是痛的。

  看著他這樣，老乞丐嘆了口氣，伸出手摸摸他的頭。

  「我要是死了你該怎麼辦啊？」他聲音像是破舊的樂器，聽起來怪異嘶啞。

  他能感受到自己時日無多，但他不想死，這個傻乎乎的孩子要是沒了他可怎麼活？連吃飯都要人教，話也不會說，這不得被人欺負死？

  小乞丐抬頭看著他，淺褐色的瞳孔里沒有情緒。

  「泥……步死……」

  簡單的一句話他說的磕磕絆絆，但老乞丐能懂他的意思，一瞬間眼眶都有些濕潤。

  他要是快死了還沒為他找到歸宿就得把這孩子帶上，留他一個人在這世上只是活遭罪。

  「走吧……」

  老乞丐嘆了口氣，拉著他要走。

  小乞丐不動，眼珠子緩慢的轉動，最後停在了雜貨鋪上。

  老乞丐還當他餓了，顫抖著手從懷裡拿出半個餅給他。

  餅子已經幹了，只剩下小半個，這還是三天前一個好心人丟給他們的，一共三個餅子他只吃過半個，剩下的餅看著時間給傻子吃。

  一天吃一點，這樣才不會餓死。

  小傻子不動，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老乞丐知道他又犯倔，嘆了口氣坐在地上休息。

  他的傷口還疼著呢，年紀大了就是不方便，流了血就腦袋暈。

  ……

  雜貨鋪里，陸清清有氣無力的看著陸母對著貨架上的東西挑挑揀揀，她剛剛換上了月事帶，又喝了點熱水才覺得自己緩了過來，現在完全沒精力想其他的。

  這家雜貨鋪是鎮上最大的一家，裡面還賣各種零嘴。

  陸母挑了半斤果脯，又買了一斤蔗糖兩斤白糖。

  古代的蔗糖和白糖都沒有現代精細，但在這裡已經是高檔的商品了，平日裡陸母可捨不得一次性買這麼多。

  「這個是什麼？」

  陸母指著貨架問，她指的是一種餅子。

  土黃的餅子上撒著一層芝麻，香甜的味道拋開不談，這餅樣子看著就好吃。

  老闆一直跟在她身後，見她看上這餅，連忙介紹道：「這種就是太谷餅，又綿又甜，特別好吃！」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貴，老闆笑得燦爛，這個餅子目前就兩個人買過，希望眼前這個婦人能買幾個嘗嘗。

  陸母猶豫了一下，問道：「多少錢？」

  陸清清鬆了口氣，陸母終於知道問價錢了，見她一下子買那麼多東西，她都替她擔心錢袋子。

  「七文一個。」

  老闆笑著搓手，期待的看著她。

  「七文！」陸母驚呆了，「什麼餅子都比豬肉貴了？」

  豬肉也才三十五文一斤，這餅子怎麼貴她還不如買點豬肉回去吃。

  「這餅可是細面做的，裡面還加了雞蛋！」老闆趕緊解釋，還拿起一個給她看看。

  圓圓的餅身像是桃酥，但表面又比桃酥平整許多，上面撒的芝麻也要多些。

  陸母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看向自己閨女。

  陸清清被她一看還以為她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於是果斷的搖頭表示不買。

  再好吃的餅子也得看家庭實力再買，現在陸家不必以前，這麼貴的餅子還是別吃了。

  「來八個！」

  陸母果斷開口。

  聞言陸清清苦笑，原來陸母看她不是徵求她的意見，而是堅定自己要買的決心。

  「好咧！」

  老闆快速拿油紙包上，像是但凡慢一秒陸母就會反悔一樣。

  陸母把東西放背簍里，又拿買的蘿蔔放在上面擋住。

  她可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買了那麼多東西，用她兒子的話來說就是財不外露。

  見她買得差不多了，陸清清站起身就要走，陸母趕緊過來扶著，心疼的看著她蒼白的臉。

  「你說你，幹嘛多管閒事，真是的。」

  陸母嘴上埋怨，手下的動作卻十分輕柔。

  陸清清一個人硬抗習慣了，突然被人這麼溫柔對待她還有些不習慣。

  她白著臉慢慢朝外面走去，兩人腳步都放得慢，一個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另一個是因為心疼所以一直扶著她慢悠悠的走。

  等出了雜貨鋪陸清清才看見剛才那兩個乞丐還在那裡，其中那個小乞丐呆呆傻傻的盯著她們，在看見陸清清時目光就不動了，好像粘在她身上了。

  「呸！看什麼看臭乞丐！」

  陸母瞪了小乞丐一眼，要不是因為他們兩個乞丐，她女兒怎麼會被石頭打？

  見陸母這樣，陸清清有些哭笑不得，但扭頭看見虛弱的老乞丐時心裡一痛。

  老乞丐確實很老了，鬍子都褪去了顏色，腦袋上還是剛剛被砸出來的傷口，看上去鮮血淋漓的很嚇人。

  但他好像習慣了，縮在角落裡休息，胸口微弱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