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番外(二)莫負人間煙火氣
2024-07-07 15:39:11
作者: 壺酒慰風塵
陸北依三十歲的這一年,偶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好像收到過一些「定情信物」,於是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大有掘地三尺也要把東西挖出來的架勢。
季首輔下值回來,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間頓時嚇了一跳,「媳婦兒,家裡進耗子了嗎?」
「沒有,我在找東西」,女子頭也不回地說道。
季懷幽十分熱心:「什麼東西?你同我說說,說不定我見過呢?」
對哦!那是他的東西,也只有他知道在哪兒,說不定已經……
要不要問問呢?
陸北依有些糾結,當初拒絕得那麼冠冕堂皇,後來啪啪打臉,現在再去問的話,也太難為情了吧?
「媳婦兒?」
算了,反正她臉皮夠厚,笑就笑唄,又不會掉塊肉。
從季懷幽的角度來看,就是女子站在那兒發了一會兒呆,隨後忽然轉身,朝著自己大步流星的走過來,眼神詭異得不得了。
「媳婦兒,誒!青天白日的你想幹嘛?」
他被人輕輕鬆鬆地掐著腰壓在窗邊的軟塌上,俊臉緋紅,兩股戰戰,毫無還手之力。
如今邊疆安穩,這人一身的牛勁沒處使,全用他身上了。
「媳婦兒,我腰疼……」
瞧著他這可憐樣,陸北依勾起唇角,「放心,不鬧你,問你幾句話。」
手指蹭著那如玉的頸項,勾出一條黑色的細繩,細繩下面是被體溫捂得溫熱的玉白狼牙。
「你還記不記得,在陸家村的時候,你曾送過我一些東西,你把它們放哪兒了?」
「什麼東……」
她說的含糊,季懷幽一開始沒聽懂,轉念一想恍然大悟,眉眼頓時揚了起來,冷哼一聲,無情地把人推開,「哦,那些東西啊,早就扔了!被退回來的東西我還收著幹什麼?自取其辱嗎?」
這話聽著可太扎心了,奈何陸北依理虧,摟著人好一通哄,「當初是我不懂事,不是故意要讓夫君傷心的,你再送我一次,我一定當傳家寶存著。」
哼!不要!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季懷幽從不記仇,尤其是對陸北依,這是他好不容易求來的人,自是百般的好,他歡喜都來不及,又怎會去記恨那點微不足道的瑕疵。
當初的事說到底是他會錯了意,怪不得誰,她若是不提,他都未必想得起來。
可現下望著女子帶著歉意的溫柔眸子,被軟聲央求著,他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女子當年冷漠決絕的模樣,心中再次湧起些許難堪和委屈,眼眶漸漸變紅。
「那時,你說……我不是佳偶?」
陸北依微微嘆息,認命一般低頭去吻他的唇瓣,隱在唇齒間的回應擲地有聲:「你是。佳偶天成,非你不可。」
「我不是良人?」
「你是。金玉良緣,唯你一人。」
不知是委屈還是歡喜,那晶瑩的淚珠還是從微紅的眼角滑落,他似乎是覺得不自在,推著女子的肩膀扭開臉,「東西在書房,我去給你拿。」
他習慣在書房裡弄一個暗格,當初大懷幽留的信就是在那兒發現的。
陸北依尊重他,只知道有這麼個地方,卻從未翻過。
她將人摟緊,低頭吻他的臉頰,聲音含糊:「不急,再親會兒。」
「……」
「……」
冬日裡落雪未盡,午後的陽光尚不足以驅逐寒意,然而年幼的孩童卻依舊玩得熱火朝天。
而屋內的二人,則是另一番乾柴烈火,春色無邊。
爐上煮著的冬茶早已沸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瀰漫開一室茶香。
而這上好的冬茶,註定是要浪費了。
陸北依往常也有失控的時候,但今日卻格外的瘋,從軟塌到桌上再到床上,整整兩個時辰,季懷幽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里里外外都被蹂躪了個遍。
「夠了,不要了……」
「夫君乖,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我說夠了!你想玩死我嗎?」
鬢角汗濕的青年用力將女子推開,聲音嘶啞的厲害,錦被掩不住的肩頸和胸膛遍布紅痕,宛若開在雪地中的艷梅,令人不禁生出幾分凌辱的心思。
許是實在氣急了,他竟是一巴掌扇了過去,濕潤的黑眸中寫滿了不解:「你今日怎麼了?發的哪門子瘋?」
他被折騰狠了,就算是生著氣也用不上多大力氣,陸北依沒覺著多疼,但左邊臉頰上還是留下了幾道淺淺的指印。
她深吸一口氣,扔了手裡的東西,從地上撈起一件單衣穿在身上,然後才傾身過去抱他,臉頰貼著臉頰蹭了蹭,語氣中含著歉意。
「對不起。夫君若是生氣,可以再打我幾巴掌,但是,你別怕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你是我媳婦兒,我怕你做什麼?」
他抬手摩挲著女子的左臉頰,目光掃過一地的凌亂,仍是覺得氣不順,然而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立馬嚴肅了起來。
「我記得姐姐同我說過,你前世是三十歲去世的……是不是,今日?」
見女子抿著唇角但笑不語,他一顆心立馬揪了起來,一陣陣地泛著疼。
他的眼神變化全被陸北依看在眼裡,她輕嘆了一口氣,拿鼻尖蹭了蹭他的額角,聲音中含著化不開的情意:「這就心疼了?不氣了?這麼心軟可不行啊。」
「今日清晨起來沒見到你我便覺著心慌,總覺著看什麼都覺得不真實,像是做夢一樣,直到方才你打我那一巴掌……原來都是真的。」
聽她這麼說,季懷幽哪裡還生得起氣來,捉著她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了親,聲音低啞,「當然是真的。你想兩輩子都丟下我一個人,才是做夢。」
陸北依彎了彎眼睛,動了動手指與他十指相扣,「夫君所言極是,妾身記下了。」
「日後我再犯渾,你就像今日這樣打醒我,也不必留手,我皮糙肉厚,打不壞的。」
季懷幽搖頭,他哪裡捨得。
更何況,今日是特殊情況,她一向是最有分寸的。
「再也不打了。只要是姐姐,怎樣我都受得住……但我喚你的時候,你不能不應。」
方才她怔住的時候眼中全無情意,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他心中害怕,這才動了手。
陸北依輕聲應下,「我記住了夫君,下不為例。」
季懷幽累極了,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陸北依穿好衣服,為他擦了身上了藥,隨後起身離開房間。
書房裡的東西不難找,她拿到之後也沒回屋,直接坐在廊下看了起來。
一枚木簪,一塊有著漂亮花紋的石頭,以及一副泛黃的字。
——紅箋著意寫,不盡相思意。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俊秀青澀的字跡,像是隔著時空觸碰到了當年那個面帶羞澀的少年。
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讓陸北依如此堅定這個念頭:她擁有了一個完完整整的季懷幽。
這一刻,發自靈魂的愉悅完全蓋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娘!爹爹睡醒了嗎?宴兒想和爹爹一起堆雪人。」
季宴從遠處跑來,穿著白色的冬衣,烏髮黑瞳,跟個小雪人似的,手裡捧著一團雪球。
看到她左臉上還未消退的指印,季宴不厚道地笑了起來:「娘,您又被爹爹打啦?」
「什麼話,你爹爹才捨不得打娘,他最愛的就是娘了。」
季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遠的不說,就說上個月,娘帶著我去京郊掏鳥窩,不小心被一條毒蛇咬了,剛解完毒,爹爹的巴掌就上去了……還有上上個月,娘和邵叔去喝花酒,是被爹爹擰著耳朵拎回來的……」
「停,不准再說了。」
你還真是娘的好大兒啊。
小小年紀就這麼毒舌,長大了還得了?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給兒子一個完整的童年,季宴忽然話鋒一轉,極其認真地說道:「但宴兒知道,爹爹是因為愛娘才會那麼生氣,娘也很愛爹爹,不然就沒有宴兒了。」
要不是他的神情過於真摯,陸北依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天知道當季懷幽拿著那封信怒氣沖沖地站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她連死後埋哪兒都想好了,就是沒想過放棄宴兒。
她居然忘了,告狀可不一定要用說的,一封信就能搞定的事,哪用得著見面。
陸北依揚起唇角,抬手摸了摸兒子肖似愛人的臉,聲音溫柔堅定:「怎麼會沒有宴兒?宴兒是上天送給爹娘的禮物啊。」
這樣肉麻的話爹爹常說,娘更喜歡帶著他去軍營玩、去茶樓酒肆聽書看,他年紀小,卻也感覺得出來這兩份愛意一般無二。
他笑得有些羞澀,抿嘴角的動作像極了其父,伸出手去牽面前的女子,輕聲央求:「娘陪我去堆雪人好不好?」
「走!」
晚上季懷幽醒來,看到滿院子大大小小的雪人以及被凍得鼻頭通紅的兩位祖宗,臉色幾番變化,最後還是沒忍住罵了出來。
「陸北依!你個混蛋玩意兒!」
「還有你,小混蛋,笑什麼笑?還不快上床待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