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那又如何?你要殺了朕嗎?
2024-07-07 15:38:59
作者: 壺酒慰風塵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紫袍青年,見對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手裡的佩劍上,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快意。
「別看了季卿,朕有話問你。國師和從溪,是不是回不來了?」
季懷幽緩緩抬眸,「陛下放心,會有人替他們收屍的。」
「好極了。」
綏元帝神經質地歪了歪頭,咧嘴一笑,「吶……血刃到現在都不出現,想必整個枯烈閣早已是你的人了。」
「說句實話,當初你求朕讓你接手枯烈閣的時候,朕懷疑過,但誰讓朕最喜歡看的就是白衣斂濁,傲骨作泥呢……你說朕殘害忠良,那你季隱之作為當朝首輔、天下權臣,又能無辜到哪兒去?」
季懷幽沉默不言,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無法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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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隻手落在肩側,似是安撫,似是不經意地拂過,他側首望過去,只見蕭久安依舊笑著,清澈透亮的黑眸中含著幾分嘲弄。
「想必皇兄當年也是這般給陸首領洗腦的吧?折她傲骨,斷她後路,讓她心甘情願為你刀俎,替你賣命,陪著你在這不見天日的泥潭裡越陷越深,後來她不願了,你便將其一腳踢開,毫不留情!」
綏元帝被說中痛處,失控地厲聲吼道:「閉嘴!她連命都是朕給的,輪得到你在這兒為她叫屈!」
蕭久安搖搖頭:「我並非為其叫屈,只是想告訴皇兄,你用手段騙來的人心,跑了,你,敗了。」
「那又如何?你要殺了朕嗎?」
蕭久安笑了笑,「皇兄是覺得我不敢嗎?」
「你個廢物病秧子,從小到大殺只雞都不敢……」
那銀甲白衣忽的有了動作,只見銀光乍現,綏元帝鄙夷的表情尚且掛在臉上,頸間一片鮮紅。
哐當一聲,雲颯落地。
看著綏元帝的身體緩緩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模樣,蕭久安唇畔的笑容終於漸漸消散,眸中染上悲傷。
「托皇兄的福,我現在會殺雞了。這一手殺人術,本就是特意為皇兄練的,皇兄覺得如何?」
「……」
大殿之上,靜的可怕。
先帝第五子,玉安王蕭久安於金殿之內手刃暴君,受百官跪拜,自此大景迎來了全新的黎明。
——
入夜,季府。
書房裡的燭火亮到了後半夜,李軒敲開門,走進來添了茶水,又將燭台挑亮了一些。
「我這兒還有一些東西沒寫完,李叔您先回房歇息吧,不用陪我熬著。」
青年說完,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繼續伏案疾書。
他卸了偽裝,除了官服,散著發,仰頭笑著說話的時候,看著年歲更小了,李軒心疼,忍不住勸了一句:「如今大事已定,你這又忙什麼呢?」
「當然是在忙一些,保命的東西呀。」
季懷幽輕嘆一聲,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下午宴席之上蕭久安問自己的那幾句話。
「我曾經做過不少錯事,雖是身不由己,卻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陛下登基在即,他若是想秋後算帳,或者拿我這權臣殺雞儆猴,我總不能坐以待斃不是?」
畢竟這個世界的蕭久安飽經磨難,那純良心性也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分,但哪怕只剩一分,都要比蕭廣陵強。
執筆落墨,鐵畫銀鉤的三個字立馬躍然紙上:興民書。
他不賭一個帝王的寬宏大量,只賭他那顆愛民之心。
「此事是我拍板決定的,若我走了,總不能教他無辜丟了小命。」
聽到這話,李軒忍不住笑了,「原來你還知道自己不屬於這兒啊?看你一直心平氣和的,我還以為你把這事給忘了呢。」
季懷幽抿著唇角輕笑,邊寫邊回話。帶著幾分炫耀的意味:「我不著急,那是因為我相信我媳婦兒,她一定會想辦法把我找回去的。」
「媳婦兒?!你……你看起來這般年輕,居然已經成親了?」
李軒的重點完全跑偏了,聲線拔高了好幾度,還夾雜著些許不悅。
「嘖」,某人終於擱了筆,轉頭看向他,滿臉寫著不開心:「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居然?我們都成親好幾年了!」
都好幾年了……
李軒眼前一黑,分外痛心疾首,「莫非……是當年族長家的那丫頭?」
季懷幽都給氣笑了,「李叔您說什麼呢?我媳婦兒怎可能是別人,當然是北依啊。」
「夫人……」
李軒:好神奇,心忽然不痛了。
見對方終於不再用那種看負心漢的眼神看自己,季懷幽忍不住笑出了聲,樂了一會兒,又漸漸收斂了笑意。
「李叔不必憂心,那邊一切都好。君王清明,百姓安居樂業。我娘也好好的,在我考中舉人的那一年,你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叫做李念希,今年已經四歲了。北依也有了身孕,再過四個月,您就要做祖父了。」
「好……好啊,這可是太好了!」
李軒聽著不禁老淚縱橫,卻是笑得極為開心,哽咽著不斷說「好」,季懷幽受他感染,不禁也紅了眼眶。
他前半輩子四處飄零,終日在銀錢堆里打滾,後半輩子卻甘願待在這座府邸內,所念所求,不過是為那人守好她唯一的兒子。
聽到她一切都好,哪怕是在另一個世界,他便覺得這輩子沒有白活。
這天晚上,季懷幽指名要睡陸北依生前住的院子,李軒雖覺得不妥當,卻還是依他了。
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走了,還能睡幾日呢?
——
新陵三年,菩善觀。
幾許華年,三生醉夢,六月涼秋。
半個月前,新陵帝派人從京都送了一些東西過來,從金銀細軟到被褥衣物,再到吃食藥材一應俱全,最為貴重的還是方太醫和那兩個一等宮女。
有了宮女服侍,季懷幽主動提出了分房睡,陸北依應允了。
她懷有身孕,二人分房睡也屬正常,不怕旁人看出什麼來。
然而這天晚上,她回房時,季懷幽已經坐在屋裡,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只著了一身白色單衣,墨發散著,側顏清俊,「這麼晚還出去?」
「清憂老道尋我說事。你找我?」
陸北依輕挑眉梢,問道。
兩個宮女極有眼色,為她除去披風,備好茶點後便退出了房間。
「手。」
他抬手示意,陸北依便將手腕遞了過去。
她盯著他認真號脈的側臉,勾了勾唇,問道:「大人,我很好奇,你這些手藝到底是何時學的?」
「易容、槍法、劍術還有醫術,你堂堂當朝首輔,整日與卷宗為伴,居然有時間學這麼多東西。」
季懷幽瞥了她一眼,默了幾息,還是說了實話。
「你身故之後,我便向蕭廣陵求了枯烈閣首領的位置。」
陸北依有些驚訝:「他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