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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

2024-07-07 15:38:32 作者: 壺酒慰風塵

  果然是進了官場的人,說話就是聽著順耳。

  兩人來到新兵營外面時,遇到了一個高瘦的少年,他露齒一笑,「師父,聽說公子來了,我能去看看他嗎?」

  陸北依點頭,摘下腰間的令牌遞給他,「去吧,順便去張軍頭那兒拿些吃食。」

  「好嘞師父!」

  看著少年歡喜離去的背影,邵雲舟忍不住笑了起來,打趣道:「你這徒弟也太活潑了吧?」

  「活潑?」

  陸北依輕挑眉梢,抬步走進新兵營的大門,淡聲說道:「你要是見過他殺人的樣子,就不會這麼想了。」

  

  「他第一次上戰場就立了頭功,殺了十幾個人,沒吐也沒哭,渾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還能笑得出來。」

  邵雲舟聞言不禁咂舌,「先天戰神聖體,真是羨慕啊。不過這一個教不好就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屠戮之輩吧?」

  陸北依也這麼覺得,有膽識是好事,但不能太過嗜血,南鶴和從前的葉燎有點像,一個活潑,一個淡漠,骨子裡卻是如出一轍的薄涼,只是葉燎待在他父親葉憑樓身邊,就如同被戴上了一副枷鎖,不會隨意行事,走不了歪路。

  而現在,她還沒有找到屬於南鶴的那副枷鎖。

  邵雲舟笑了笑,道:「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本能,動物則不然,所以它們是野獸。那孩子既然願意親近季大人,何不讓他跟著季大人學書識字,畢竟旁人再怎麼可靠,也終究比不上自己不是嗎?」

  他完全可以成為自己的枷鎖。

  聽到這話,陸北依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反問道,「邵大人,我聽說陛下封你為國子監司學,官拜二品,主管天下學育之事……細算起來也有一年了吧,不知道大人那『啟民智』的差事辦得怎麼樣了?」

  「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邵雲舟氣笑,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不太順利,我這一年都在天南海北地到處跑,和那些商賈鄉紳磨嘴皮子,到最後女學和私學是建起來了,卻沒人願意把孩子玩學堂里送,尤其是女學……那些老百姓就差把爛菜葉子往我頭上扔了。」

  聽著他幽怨的語氣,陸北依忍不住勾起唇角,漆黑的雙眸中透著光亮,「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信仰的崩塌與重建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其痛苦程度不亞於抽筋剔骨,老百姓的日子已經夠苦了,受不住這樣的苦楚。」

  「你說的有道理,是我太急躁了。」

  邵雲舟嘆息道,不過下一刻又恢復如初,眼睛裡閃著自信的光芒:「所以陛下已經把我調進戶部了,重設司農一職,品級居戶部尚書之下,專司農事!」

  陸北依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戶部那種肥得流油的地方也敢插一腳進去,不愧是先知。

  「陛下也是真疼你,居然由著你這麼胡來。」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青年不滿地瞪了過來,語氣得意又炫耀,「我和陛下那叫知己難得,陛下是我見過最有智慧的人,他願意信我,也是為了天下百姓著想,哪像你,榆木腦袋一個,當時我帶著火銃槍的設計圖紙去找你……」

  「……」

  陸北依無言以對。

  這都多久了,那點破事還要被拿出來反覆鞭屍,真的是夠了。

  斜月西沉,暮光幻夢。

  陸北依拎著食盒走進主帳時,青年正在看書,聽到聲響下意識地抬頭看過來,俊美的面容上立即浮現出溫柔笑意。

  「媳婦兒。」

  「嗯。過來用晚膳吧。」

  陸北依將食盒裡的東西一一擺出來,邊塞苦寒,吃食也粗糙些,但知道今日有京城的大人到來,張軍頭特意做了幾道京菜,足見其用心良苦。

  季懷幽接過她遞過來的筷子,慢條斯理地夾菜吃,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不由紅了耳尖。

  「媳婦兒,陛下準備在葉家軍中設政學一職,其人選由內閣大學士擔任。」

  陸北依勾著唇角笑了一下,收斂目光,執起筷子為他夾菜,聲音平靜:「邵大人已經告訴過我了,他還說,陛下最先定下的人是夫君你,但夫君拒絕了陛下。」

  邵雲舟說這話擺明了是想看好戲,季懷幽初入內閣,根基尚穩,更何況他曾在玄帝身邊待過,此時若出任政學一職,那麼他後半生的仕途也就止步於此了。

  蕭久安或許只是出於好心,想讓他們夫妻多一些相處的機會,他卻不能出於私情而做出不理智的選擇。

  青年有些食不知味,捏著筷子的手緊到泛白,性感的喉結幾番滑動,好半晌才出聲道:「對不起媳婦兒,我很想和你日夜相伴,但學政一職,朝中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他有些不安地看向對面的女子,只是後者神色平靜無波,看不出是喜是怒。

  她說:「若是我求你留下來呢?」

  看著青年瞬間變得煞白的俊美面容,陸北依不禁在心中暗暗唾棄自己的惡劣。

  陸北依,你丫真的沒救了。

  「夫君……」

  「對不起媳婦兒,我不能留下。」

  「唉……」

  他看起來真的很愧疚,溫柔的雙眸中寫滿了難過,陸北依一見大事不妙,連忙起身過去把人抱住,但還是沒能阻止眼淚落下。

  「怎麼又哭了啊,看不出來我是在故意逗你嗎?」

  季懷幽緊緊摟著她的腰,淡色薄唇緊抿,看著她的眼神委屈又固執,眼淚不要錢一樣往下掉,分外惹人憐愛。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每次想要捉弄自己的時候都要故作正經,骨子裡的惡劣變態藏都藏不住。

  可是他就是覺得難過,忍不住想哭。

  陸北依也知道,自家的小夫君在外人面前是光風霽月的季大人,在自己面前卻是一個嬌氣的小哭包,聽不得重話,受不得半點委屈。

  她心甘情願哄他一輩子。

  「好啦,不哭了好不好?」

  在戰場上披堅執銳的煞神,此刻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溫柔地用手指拭去懷中之人的眼淚,眼神溫柔無比。

  「其實在邵雲舟說起此事時,我就猜到擔任學政一職的人一定不會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可以成為誰,將會達到怎樣的成就。」

  你是季懷幽,是連中三元的白衣卿相,你是未來的內閣首輔啊。

  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輕撫過泛紅的眼尾,青年緩緩眨了眨澄澈漂亮的眼睛,緊接著女子溫熱的唇瓣落在眼瞼上,然後是臉頰、唇角……

  「我很欣慰夫君的選擇,為私情而棄志向,世間愚蠢莫過於此……」

  陸北依捧著他的臉頰,與他額頭相抵,四目相對,一字一句說道:「夫君要做大景的純臣,他日青史留名,你的身上沒有污點。」

  季懷幽搖頭,輕聲道:「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永遠不會成為我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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