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姐姐,有蟲子咬我!
2024-07-07 15:35:45
作者: 壺酒慰風塵
一個接一個名字,聽得朱耀心驚膽戰,冒了一身的冷汗,心下不禁吐槽,這丫頭該不會真的是老將軍養在外面的滄海遺珠吧?
就問哪個平頭老百姓敢把那幾位大人物的名字念得跟仇人似的?
「我……」
不遠處傳來一聲含著幾分慌張的驚呼:「娘!姐姐!有蟲子咬我!它在吸我的血……」
「……」
只見原本一臉殺意的女子驟然變了臉色,身手敏捷地跳了下去,背影瀟灑決絕,沒有一點猶豫。
朱耀臉上的笑容瞬間扭曲: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內心有個小人在瘋狂扇自己巴掌。
讓你嘴欠!讓你好奇!讓你居心不良破壞人家小夫妻感情!呸!
另一邊,陸北依蹲下身,捲起季懷幽的褲腿細細查看情況,見到只是螞蟥吸在了腿上,這才放下心來。
還好不是什麼亂七八糟有毒的東西。
「姐姐,我的腿好麻,我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
馬上就要死了?
少年面容蒼白,冷汗涔涔,嚇得都快哭出來了,林佑娘不由翻了個白眼,一巴掌甩在人後背上,一臉無語地吐槽道:「小渾蛋鬼叫什麼!你媳婦兒還在這兒呢,也不嫌丟人!」
季懷幽深吸一口氣,緊緊攥住陸北依的手,聽到這話,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落了下來,眼尾微紅,顫著聲音說道:「我就是……有些害怕蟲子……」
「別怕,是一隻螞蟥,回家拿鹽水沖一下就能弄下來了」,陸北依站起身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一邊輕聲安慰著,一邊把徵詢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林佑娘:「娘,那我就先帶幽哥兒回去了,待會兒再過來?」
「……去吧去吧,弄下來之後記得用酒再擦一遍,敷一點草木灰,過兩天就不疼了。」
「嗯。」
得了準話的陸北依立馬將季懷幽背在背上,三兩步跳上田壟,朝著季家小院的方向飛奔而去,健步如飛,如履平地。
林佑娘在原地看得滿心憂愁,之前幽哥兒要娶的時候自己還一萬個不樂意,現在和北丫頭相處久了,她只擔心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家這連蟲子都怕的戰五渣兒子能不能留住北丫頭的心?
再有就是,幽哥兒天天姐姐長姐姐短地叫著,小北不會真的把他當弟弟疼吧?
愁啊!
一路飛奔著回了季家小院,陸北依直接把人背進了廚房,少年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她有些擔心是不是嚇暈過去了,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張羞紅了的俊秀面容。
「……」
真不知道有什麼好害羞的。
陸北依讓他自己把褲腿挽一下,然後轉身去米缸里找放鹽的罐子,舀出一點來放在碗裡,然後用水化開,然而等她回到他身邊時,對方仍然維持著之前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少年可憐兮兮地抬眼,「姐姐,我害怕……」
陸北依沒說什麼,把碗遞給他,然後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將那隻褲腿挽起,兩個指節大的螞蟥還趴在少年白嫩的小腿上甩著烏漆嘛黑的身體盡職盡責地吸血,季懷幽擋著眼睛不敢看,不安地小聲叫著姐姐。
「沒事的,把碗給我。」
陸北依接過碗,手腕用力,將鹽水衝著螞蟥的頭部慢慢澆下,冰涼的水流沿著腿部曲線蜿蜒而下,最後滴落在了地上,不知是疼還是什麼,少年的腿輕輕顫了一下,然後往回收了收,下一刻就被陸北依按住了膝蓋。
「別動」,陸北依只以為他疼了,於是放緩聲音安慰了一句「再忍忍,馬上就結束了。」
於是季懷幽就不動了,跟個刷紅的木頭樁子一樣坐在那裡。
陸北依專心致志地對付那隻螞蟥,見吸盤有了鬆動的跡象,立即伸手捏住螞蟥滑膩的身體摘了下來,直接扔進了灶膛里,只聽得裡面呲呲響了兩聲,然後就再沒有動靜。
「好了,沒事了」,陸北依鬆了一口氣,起身從柜子里拿了酒在火上燙至溫熱,然後用溫酒直接沖洗那處傷口,季懷幽垂頭看著她認真專注的模樣,眼中的情意像是要溢出來了一樣。
「姐姐會不會覺得我怕蟲子很丟人?」
陸北依手下動作不停,淡聲說道:「恐懼是人之常情,這沒什麼好丟人的,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害怕的東西。」
「那姐姐害怕什麼呢?」
她怕什麼?
前世她什麼都不怕,而這一世,她怕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她怕生而不得,怕死無報應,怕惡鬼當道,怕賢良橫死……她怕見到前世枉死疆場的葉家軍將士,怕見到蕭廣陵,她甚至害怕朱耀,當他一語點破自己和葉家關係的那一刻,她全身的血都涼透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
這一世的她,只是個無恥的懦夫。
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一張桌子上,林佑娘湊到季懷幽身邊,拎起褲腿看了一眼,忍不住嘖了一聲,瞧瞧!連傷藥都用上了,簡直比自己這個親娘都要寵。
「小北,陸家主屋那邊……你還是抽空過去看看吧。」
林佑娘斟酌著說道:「你二叔去世之後,你阿爺就做主把所有家產都給了你三叔,那兩口子的德行你今天也看到了,不止是老兩口在他們手上受磋磨,就連那瘋了的老二媳婦都……」
「唉!你說說,好麼泱泱的的一個人被自家爺們糟踐成那個鬼樣子,好不容易被救了出來,又得整日受著老三夫妻倆的氣,真是造孽啊……」
枉費劉香花一直偏疼這個小兒子,那麼多年的疼愛還不如給了狗!
陸北依神色平靜地點頭稱是,「知道了娘,我會抽時間去的。」
很多事情,也是時候該有個了結了。
——陸家主屋
晚飯是劉香花準備的,她被陸東平收拾狠了,臉上時常帶著傷,性子沉默得和之前判若兩人。
「做的什麼飯!餅子糙得能噎死人,米湯里連米都沒有,餵給豬豬都不吃!」
趙紅綢這話是把桌上的人全罵進去了,身為一家之主的陸東平卻沒什麼反應,埋頭就著米湯嚼完一張餅,又拿了第二張。
趙紅綢臉色僵了一下,正要繼續罵,陸正禮立馬跳出來打圓場,「唉!媳婦兒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家裡的米缸見了底,怎麼能怪娘呢?這樣……我明天進城一趟,買點米麵回來。」
「買什麼買!平哥兒和安哥兒這個月的束脩還沒交,哪有銀子買米麵?看看人家北丫頭,現在嫁到了季家天天吃的是白面饅頭,那才叫享福呢!哪像我,天天吃的豬食,還得下地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