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拜訪里正

2024-07-07 15:34:14 作者: 壺酒慰風塵

  都說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殺氣,其實對於好看的男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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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認為大哥這張臉比起劉香花不要太好看。最重要的是,大哥完美繼承了娘的哭功,哭的時候比笑的時候還要好看,那雙圓圓的杏眼一閉一睜,眼淚便一顆一顆地往下掉,最絕的是只掉眼淚不出聲,比劉香花號喪一樣的哭法不知惹人憐惜多少倍。

  小時候自己被人欺負,大哥去人家門前要說法,大人不在就擱地上躺著,大人一來便開始哭,那可憐模樣,好像被欺負的是他自己一樣,哭上十回有九回能讓那家的混小子吃一頓板子炒肉,還能帶回來不少吃食,可是讓其他那些成天跟個猴一樣上躥下跳的混小子恨得牙痒痒。

  後來爹去世,她也沒時間去跟別人打架了,大哥也就再也沒哭過。

  這一次要不是事急從權,她也不會讓大哥去出賣色相和眼淚,大哥身體不好,該是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才對。

  楊喜雲回來後聽到兒子說想要分家,果然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把家裡所有的厚衣服給陸南巢穿上,聲音有些怯弱地提議道:「要不現在就去吧,晚上夜冷,你這身子哪裡受得住……」

  陸南巢無奈,柔聲同她解釋:「娘,里正家裡的漢子都在鎮上做工,到了晚上才回來,兒子現在去了也沒用。」

  「啊……這樣啊。」

  她素來是個性子軟弱的,幾年前當家的去世,主屋那邊一點糧食都不願給,大兒子又突發高熱,燒得不省人事,她卻只是偷偷抹眼淚,一個字都不敢說,最後是小女兒拎著她爹那把刀跑過去,生生要來了二十個銅板和半袋粳米。

  就在第二天,女兒就獨自進了山。

  「娘,您過來一下,我有話對您說。」

  女人瘦弱的肩膀肉眼可見抖了抖,但還是低低應了一聲,轉身慢慢靠近床邊,雙手絞著洗得發白的衣角,水汪汪的杏眼裡滿是無措。

  「關於分家的事,您有什麼想法嗎?」

  「啊……娘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這些個東西,你……你和南哥兒決定就好。」

  陸北依沉默一會兒,點點頭說好。

  這個……增進母女感情什麼的,還是先緩緩吧。

  到了晚上,陸濤家裡的漢子下工回來,剛喝了一口水,陸南巢就提著東西上門了。

  陸濤的媳婦楊慧見來人是他,大吃一驚,忙讓人趕緊進屋,「南哥兒,這大冷天的怎麼一個人過來了?林子,快給你南哥倒碗熱水!」

  「哎呦!你看看這,臉都凍紅了……喜雲怎麼回事啊,有什麼事不能等白天說,非得讓你大晚上遭這個罪……」

  陸南巢笑了笑,「謝謝嬸子關心,我身子不礙事的。」

  楊慧和楊喜雲的娘家是一個村裡的,兩人年紀也差不多,沒出嫁的時候也是很好的朋友,後來又都嫁到陸家村,有什麼事,都會幫襯著一些。

  但因楊喜雲的性子軟弱,她婆婆劉香花又強勢,楊慧送過去的東西,往往都進了主屋那一大家子的肚子,久而久之,她也就歇了幫襯的心思,只叫自己當家的明里暗裡多注意點,別讓那一大家子太過。

  「好幾年沒見著,林哥兒都長這麼高了。」

  「嗐!半大的小子瘋長呢,也不算浪費糧食……南哥兒你先坐一會兒,你叔在裡屋換衣服,我去叫他。」

  她一進去,裡屋就傳來兩聲沉悶的咳嗽聲,陸南巢眼神微微一動,低頭捧著碗喝了一口熱水,喉嚨急急吞咽了幾下,才忍住咳嗽的欲望。

  陸濤在家裡行四,幾個兄弟都挺照顧他,當初娶媳婦花的五兩銀子有一半是幾個兄弟湊的,所以他一直對陸東平父子三人苛責大房的行為看不過眼。

  但看不過眼是一回事,讓他這個裡正主動去管這檔子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嘖!我說你怎麼回事?人家南哥兒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這個當叔的躲在屋裡不出聲算怎麼一回事?」

  「知道了知道了!你這婆娘下手咋這麼狠呢!」

  「少裝可憐,趕緊去!」

  楊慧一點都不心軟,擰著耳朵就把人推了出去,看到陸南巢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和善可親,笑眯眯地扔下一句「你們叔侄倆好好聊」就出去了。

  被單獨留在屋子裡的叔侄倆面面相覷,好不尷尬。

  「咳!」

  陸濤咳了兩聲,慢悠悠地走過去坐下,從懷裡抓出三四顆板栗塞到青年手裡,後者愣了一下,隨後彎著俊秀的眉眼笑了起來,「謝謝叔」。

  「叔應該猜到我今日過來是為什麼事了吧?」

  見他這麼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陸濤倒是鬆了口氣,只是兩道濃眉還是忍不住皺了起來,深深嘆息。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繼續忍著又能怎麼樣?北丫頭是個能抗事的,有她在,那劉氏也不能把你們大房怎麼樣,等過兩年你身子好一些,我讓你嬸子做主,給你說一個能掌家的厲害媳婦,到時候隨便找個厚道人家,哪怕年齡大點,把北丫頭嫁出去,你們家也就熬到頭了……」

  「……非要鬧到那一步,實在是不好看啊。」

  除了他們這一支有些特殊,是由身為族老的當家人主動提出分家外,村子裡凡是鬧分家鬧到族裡的,幾乎都翻臉成了仇人,就算最後分成了,往後幾十年也是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劉香花看著像是那種能跟別人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嗎?分家後大房繼續窮困潦倒也就罷了,但凡日子有一點起色,劉香花絕對會腆著老臉巴上去狠狠吸血。

  「叔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我……」

  陸南巢苦澀地扯了扯唇角,垂著頭,露出一截蒼白脆弱的脖頸,壓抑又無奈地發出一聲「唉」,眼睛閉了閉,再睜開時便盈滿了淚水,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掉。

  「我就是想讓我娘和北丫頭的日子能過得好一點……

  「您就說,這十里八鄉的,有哪家的漢子活得像我這樣沒出息,拖著一副破敗身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活了二十多年沒有為家裡掙一分錢,誰家又願意把姑娘往我屋裡嫁呢……」

  蒼白修長的手指在燈油的映襯下泛著玉一樣的柔和光澤,拇指和食指捏著焦糖色的板栗微微用力,堅硬的外殼發出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香甜的板栗肉露了出來,被揀起放進嘴裡,嘗到了一嘴苦味,眼淚頓時掉得更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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