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有手有腳的，餓不死的

  方俞在把陳鈺瑩拉上來的一瞬間，心中那沉甸甸感覺就消失了。

  可是下一刻，就在方俞準備落入洶湧的河中時，他的腰間出現一雙有力的手臂，將他的身形牢牢鎖住了。

  方俞下意識低頭看去，只見那是一雙蒼老枯皮的手臂，像是一個上了年紀，六七歲老人的手臂。

  只不過，這雙手臂的力氣很大，雖然只是稍微穩住了方俞下落的趨勢，方俞便趁機用手抓住了橫欄，緊接著，在這雙手臂的又一用力下，方俞終是有驚無險，沒有掉落下去。

  方俞急忙回頭，想看看那救自己的人長什麼樣子，最後不出所料，確實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此時老人面色稍紅，似乎是由於用了不少的力氣而導致的虛脫。

  

  「小伙子，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呀？」

  老人開口了，擼了一把鬍鬚，看了看方俞和陳鈺瑩兩人。

  「謝謝你，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們。」

  方俞定了定睛，隨即就要把老人攙扶起來，一臉的尊敬，臉上更多的則是感激。

  「呵呵，你們兩個是情侶嗎？」

  方俞聞此，扭過頭看了看陳鈺瑩，發現陳鈺瑩也正在淚眼汪汪地盯著自己，一句話也沒有要說的意思。

  方俞想了想，最後說道：「以前是，不過現在是朋友了。」

  方俞把頭又轉向了老人，有些疑惑。

  不太明白老人家問這話的意思……

  「哦，那可惜了，可惜了啊！」

  老人緩緩站了起來，面露惋惜之色，他轉身看了看陳鈺瑩，滄桑的眉宇間閃過一股濃重的惋惜。

  「小伙子啊，你與她雖然情路坎坷，但卻都是真情實意，純淨無比啊，在當今社會，可不多見嘍。」

  老人搖了搖頭，說完便朝著遠處小步移去，方俞本來還想衝上前再次感謝一番，卻是看到了老人背著自己揮了揮手，方俞就這樣停下了腳步。

  看著老人的背影，一言不發，心中思緒萬千。

  老人家雖然沒有明言那個「她」指的是誰，但方俞卻是知道這個「她」指的就是陳鈺瑩。

  情路雖坎坷。

  但卻都是真情實意，純淨無比？

  難道說……

  陳鈺瑩是真的愛上了自己？

  她對自己的愛沒有摻雜一絲雜質麼？

  唉——

  即使是又如何？

  一切，都太遲了。

  方俞暗暗嘆了口氣，回過頭看向陳鈺瑩，她的發梢似乎是被汗水擰成了一縷又一縷，但卻也在風中凌亂了起來……

  她的髮絲，應該是很柔軟的吧？

  「方俞……」

  陳鈺瑩低下頭，身軀還在微微顫抖，眼中流露著說不盡的委屈和渴望。

  方俞微微笑了笑，轉身扶起了不遠處的單車，推到陳鈺瑩的身邊，說道：「和我一起走吧。」

  陳鈺瑩愣了一下，眼中淚水瞬間斷了線，她將淚水拭去，朝著無人的空氣點了點頭，便快步跟在了方俞的身後。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了。

  沒過一會兒，方俞來到了一家診所，包紮了一下自己那血肉模糊的左手，便告辭了那裡。

  出去的時候，方俞依舊是推著陳鈺瑩的單車，時不時回過頭看了看陳鈺瑩是否還跟在自己的身後，才放心繼續向前走著。

  陳鈺瑩看著方俞那被自己咬傷的手，心中雖然很痛，但還是強壓下想要過去關心的衝動。

  方俞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去哪裡，陳鈺瑩倒也不問，就這樣跟在方俞的身後，一副乖巧無比的模樣。

  方俞走到了一片微微傾斜的草地，將單車停放在一旁，緩緩走了下去，斜躺在了上面。

  陳鈺瑩怔了怔，也還是跟了過去，學著方俞的樣子躺在了他的身邊。

  她看向方俞，發現方俞正緊閉著雙眼，胸脯還在有節奏的上下起伏，傳出均勻的呼吸。

  陳鈺瑩抿了抿嘴，朝著方俞輕輕靠近了些，直到自己的小腦袋距離方俞的腦袋不足十厘米時，停了下來。

  她側著身，近距離看著方俞，緩緩閉上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

  陳鈺瑩感受到一絲愜意的微風不斷吹向自己的耳畔，她睜開了有些惺忪的雙眼。

  映入眼帘的，是方俞那張布滿笑容的臉頰，他正看著自己。

  「方俞……」

  陳鈺瑩趕忙坐直了身體，擦了擦嘴角處那若有若無誕水，臉頰微微一紅。

  「怎麼樣，心情是不是放鬆了很多？」

  「嗯。」

  「從現在開始，你就把那些兼職都辭去吧。」

  方俞淡淡說道，看向了遠方天空。

  陳鈺瑩沒有立即回答，在思考了一會兒，才有些歉意說道：「兼職，我現在還不能辭去，你知道，我沒有多餘的錢去給楓亦，他……需要我。」

  「他有手有腳，餓不死的。」

  「可是他身體很虛弱，又沒有了父母，他只剩下我了，姑姑臨終前將他託付給我，我……即使再苦再累，也還是不想拋下他的。」

  陳鈺瑩低下眼瞼，聲音中似乎存在著某種堅定。

  方俞聽了，只得在心中嘆著氣。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出自殺這種事情了，不管是為了你，還是為了楓亦，我都要好好活著。」

  「你姑姑把他託付給你，意思不是要讓他依靠你過上飯來張口的日子。如果你姑姑泉下有知，肯定不會認為你做的是對的。」

  「那怎樣才是……對的？」

  陳鈺瑩眼珠顫了顫，她再次看向了方俞，眼中充滿了信任。

  仿佛只要方俞說了什麼，陳鈺瑩就會真的照著去做一樣。

  可是方俞猶豫了。

  什麼是對的？

  這可真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啊！

  對錯自在人心，這需要她陳鈺瑩自己領悟才是……

  方俞沒有再說話了，他想了好久，腦海中浮現出近一百個有關李楓亦的畫面，最後眼瞳晃了晃，緩緩說道：「眼睛看到的，它不一定是對的。但若能讓你心神不寧的，就一定是有問題。」

  方俞站起身，拍了拍身後的雜草，活動了一下筋骨，又道：「走吧，我們回學校，時間好像不早了。」

  陳鈺瑩只是怔在原地，方俞的那兩句話，不斷在自己的腦海中徘徊。

  至於自己什麼時候回到樺南大學的，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方俞離開了，沒有和自己說一句話。

  「鈺瑩姐姐，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都不接啊？」

  正想著，李楓亦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陳鈺瑩的身後，聞此，陳鈺瑩身軀就是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