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問道

  奈何橋上，周天默默站在那裡，他身上的黑氣已經消散大半，只是神情依舊有些陰鬱。

  九世輪迴，他經歷了太多太多。

  他體驗到了人情冷暖，體驗到了悲歡離合。

  他曾卑賤到淪為乞丐，他曾雙目失明，又聾又啞。

  他曾先天殘疾，不能行走。

  

  他曾在娘胎之中便悄然死去，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

  他曾位極人臣，功高蓋主。

  他曾登臨絕巔，成為人皇。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夢幻泡影罷了。

  他曾經慶幸自己在每次輪迴之後，都能夠留下記憶，但如今他又對此痛恨至極。

  他曾經大罵天道不公，蒼天無眼。

  但如今他變得沉默寡言，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奈何橋下，三途河緩緩流淌，猩紅的河水猶如鮮血般粘稠。

  其中還有數不盡的惡鬼在爭扎哀嚎。

  只要周天此時從奈何橋上跳下，他就能終止這無窮無盡的輪迴，落到和這些惡鬼一樣的下場，永生永世只能在忘川河中沉淪。

  「跳下去？還是繼續輪迴？」

  周天站在橋上，心中天人交戰。

  他已經受夠了這永無止境的輪迴，自己的每一世最終都死於非命，他似乎被天道詛咒了一般。

  周天心中明白，即便他再繼續輪迴下去，最終的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無非不過是生老病死罷了。

  「既然這世間有輪迴，那會不會有長生？傳說中的仙人又是否存在？」

  周天緊握拳頭，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隨後便大踏步向前邁動步伐。

  此時的周天並不清楚，他其實已經踏上了第七十道台階。

  霸尊並沒有出聲提醒，也沒有恢復周天的記憶，他抱著雙臂，與楚雲並列在一起，默默地看著周天所在的地方。

  周天感覺這次的輪迴之路，要遠比曾經長了許多。

  不過他心中的念頭堅定無比，腳下也沒有半點停歇，很快便走完了奈何橋。

  他跨過了兩層台階。

  第十一層台階！

  周天的第十次輪迴。

  他生於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家，這一次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人才智。

  功名利祿不過塵土。

  骨肉親情不過累贅。

  周天在十三歲的時候，他便離家出走，開始四處尋仙問道。

  他走遍了大周的各種名山大川，也去拜訪了許多的名門大教。

  可他卻一無所獲，所謂的仙人更像是凡人的幻想和杜撰，根本不存在於現實當中。

  轉眼間便是五十年過去，周天已經達到了六十三歲高齡。

  他已經白髮蒼蒼，臉上布滿了皺紋，但是依舊找不到所謂的仙路。

  此時的他，走起路來步履蹣跚，再也登不上那些名山大川。

  他一生無兒無女，一直在追尋仙道，可是到頭來卻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他已經無力再尋仙，只好隨便找了一戶村莊安居下來。

  又是十多年過去，周天終於體會到了壽終正寢的感覺，可是他的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

  第七十二層，周天馬不停蹄地步入下一次輪迴。

  上一世，周天已經幾乎走遍了大周境內大半的河山。

  這一世，他追尋著前世的步伐，開始四處求道。

  在他三十五歲那年，他成功拜入了一處教派。

  可他卻發現這個教派裡面，不過是一些裝神弄鬼的騙子罷了。

  他想要抽身離去，卻根本找不到機會。

  直到數年之後，大周朝廷派兵而來，將整個飛仙教屠滅，周天也隨之身死。

  第十二次輪迴，周天再次踏上征途，他花費了數年的時間，終於離開了大周帝國。

  他已經走遍了大洲的所有角落，這裡根本不存在任何的仙道。

  於是他將目光放向海外，來到了一座古國之中。

  這座古國十分奇怪，有著十分嚴峻的等級制度，而且國家中的人大都沒有頭髮，幾乎全是佛教眾人。

  周天糾結許久，最終拜入佛門。

  他剃去了三千煩惱絲，開始積德行善，每日誦經念佛，以求來世能夠證得果位，從此不再拘泥於輪迴之中。

  隨著周天的年齡越來越大，他的輩分也越來越高，不知熬死了多少同輩之人。

  在他八十歲那年，他成了這處寺廟的主持。

  他這一生，不知做了多少善事，積累下了不少功德，也從未犯過半點佛門戒律。

  青燈古佛，常伴吾身。

  或許是修心養性的原因，周天的身材越來越胖，壽命也遠比前幾世要長得多。

  他於一百一十四歲圓寂，後人在他的屍身之中，找到了足足十三顆舍利。

  天下皆驚！

  後來者稱其為大天禪師，更有甚者猜測，周天已經脫離苦海，證得菩薩果位，尊稱其為濟世菩薩。

  三途河上，奈何橋中，周天站在那裡，神色陰冷可怖。

  「都是騙子！」

  周天緊咬牙根，惡狠狠道。

  自己遵守了近百年的清規戒律，幾乎虔誠到了極點，更是濟世救民，不知立下了多少功德。

  可是到頭來，這不過是一場騙局罷了！

  雖然心中憤恨，但是周天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他再次踏入輪迴。

  第十三次輪迴！

  周天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大周帝國，他漂洋過海，四處遊歷。

  終於，在他四十歲時，他在海外尋到了一處仙山。

  山名方寸，其內有一仙門，名為衍天宗！

  周天的心情激動無比，他跪在方寸山前，足足三天三夜，這才能夠踏入其中。

  可他本身的資質並不好，那位仙門中的高人更是斷言，自己並不適合修行。

  周天心灰意冷，他被衍天宗拒之門外。

  無奈之下，周天不再奢求成為衍天宗的弟子，他以最下等的雜役身份拜入衍天宗，平常只做一些燒水做飯的雜事。

  二十載歲月悠悠而過。

  衍天宗的一位仙長，感念周天求道之心堅定，並且一直在宗門之內任勞任怨，破天荒的傳授了他修行之法。

  只是此時的周天，已有六十歲高齡，雖然得到了修行功法，卻只能用來延年益壽而已，難以真正的登堂入室。

  周天苦修仙法八十年，卻難有什麼建樹。

  他修道的時間太晚，本身的資質也十分差勁。

  最終，周天壽元枯竭，享年一百五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