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輪迴之苦

  第六十三層台階，周天再一次重生。

  這一次他的運氣依舊很差，他天生雙目失明，看不到任何東西。

  不過因為有著前兩世的記憶，他早就上過幾年私塾，所以他表現得十分聰慧，因此並沒有被父母拋棄。

  可惜好景不長，隨著年齡逐漸長大，他重生的優勢已經漸漸消失，終於泯然眾人，在學堂之中也名列倒數。

  十歲那年，他像往常一樣回到家中，卻發現自己的父母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在書桌子上留下了一封訣別信。

  周天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他似乎早有預料，只是神情冷漠的找到先生，讓其幫自己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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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中的內容周天已經記不清了，或者是不想記。

  他按照信上的指示，在床褥之下找到了不少的銀子，這是父母留給自己最後的關照。

  周天將銀子小心藏好，生怕被人發現。

  這一世的父親雖然絕情，但卻比第一世的父母強了許多。

  有了這些銀子，他也算是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可是沒了父母的庇護，周天這個瞎子，免不了被學堂的學生欺凌。

  他們用石塊丟他，想盡各種辦法捉弄他。

  瞎子，廢物，野種。

  各種各樣的辱罵之聲，不斷傳入耳中，周天卻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依舊我行我素。

  他不僅沒有喪失對生活的熱情，反而更加努力地活著。

  可惜他還是死了，死在了十二歲那年。

  因為一些口角上的衝突，他被幾名頑劣的學子推入井中，活活淹死。

  沒人在意他的死亡，只是村子中多了些閒言碎語。

  「喂，你聽說了沒有？周家那個瞎子投井自盡了！」

  「唉，聽說他在井裡頭泡了幾天幾夜，死得老慘了。」

  「………」

  第六十四層台階，周天再次向前邁步，他又一次穿過奈何橋。

  這一世，他雙腿殘疾，只能靠著輪椅行走。

  不過他的父母並沒有拋棄他，反而帶他找遍了天下名醫，卻一直沒辦法將其治好。

  因為自己的病情，周天的家境越來越貧苦，父母也越來越蒼老。

  十四歲那年，他和父母在一次求醫的路上被山賊襲擊，全家慘死。

  第六十五層台階，這已經是周天第五次投胎轉世。

  他的靈魂之上已經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整個人的雙目也閃動著黑紅色的血光。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爺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周天渾身散發著驚人戾氣，他不服輸地再次踏入輪迴。

  這一世更慘，他甚至沒有來得及降生，便死在了娘胎里。

  他的母親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婢女，因為老爺醉酒之下將其強暴，這才有了身孕。

  可還沒等周天出生，事情便已經泄露出去，他的母親被老爺的正妻活活杖斃而死。

  隱約間，周天似乎聽到了一個十分怨毒的聲音。

  「老娘我嫁入周府八年，都沒有為老爺留下一兒半女，你個賤婢又有什麼資格？」

  「給我打死她！」

  第六十六層台階，周天靜靜的站在那裡，他身上的戾氣更加深重起來，小半個身子都已經被黑氣所包裹。

  「我不服！」

  周天緊咬牙根，大踏步邁過奈何橋。

  他順利降生在了一戶農戶家中，他這一次很幸運，身上沒有殘疾，只是體質比正常人虛弱一些而已。

  周天六歲，恰逢大災之年，全家只能背井離鄉，想要在其他地方謀尋出路。

  周天本就虛弱的身子，又如何能夠經得起長途跋涉和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幾乎每日都命懸一線，不過好在他全都咬牙挺了過來。

  「老爺，你真的要這麼做嗎？那可是我們的親生兒子啊！」

  一個面黃肌瘦的女人，緊緊拽著眼前男子的衣袖。

  「唉，我也沒辦法啊！」

  「天兒本就體弱多病，他是肯定活不下去的！」

  「我們也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吃東西了，若是再找不到吃的，我們都得活活餓死！」

  中年男子十分消瘦，幾乎已經成了皮包骨頭的模樣，他臉色難看至極，緊緊的握著拳頭。

  「可是………」

  婦女淚流滿臉，還想要說些什麼。

  「沒什麼可是的！我已經和二狗子家聯繫好了。」

  中年男子神色堅定，他的眼角有一抹微不可查的晶瑩。

  第二天一大早，周天在迷迷糊糊之中就被人裝進了麻袋裡面。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只有幾個略有些眼熟的身影。

  「二狗叔？」

  周天微微一怔，他認出了其中一人。

  「小天啊，別怪你二狗叔我心狠，也別怪你父母無情，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

  二狗面容蒼老，他手持一把尖刀，一步步向著周天走來。

  「你小子體質孱弱，身上根本就沒有幾兩肉。很多人都不願意要你，只有我這個老東西要求不多。」

  「可憐我那才剛剛五歲的孫女啊！」

  二狗一邊走向周天，一邊擦著自己眼角的淚水。

  類似的場景不斷上演，活下來的人幾乎都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幾百米外，周天的父親手持利刃，他的面容無比猙獰，握著利刃的手在不斷顫抖。

  「周叔叔，你……你要幹什麼？我爺爺呢。」

  一個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小丫頭，顫顫巍巍地問道。

  她看起來很是可愛，雖然臉上蒙著一層灰塵，但依然難掩那白嫩的肌膚，她頭上扎著一對羊角辮，小手緊張的抓緊。

  回應小丫頭的，只有一聲微不可查的抱歉，還有一道凜冽的寒光。

  ………

  奈何橋前，周天大半個身子被黑氣包裹，他抬起頭看著天空。

  這一次，他沒有再發出不甘的怒吼，亦或是怒罵老天爺不公。

  「嗬嗬……」

  他只是乾笑一聲，緩緩向前邁動腳步，步伐無比堅定。

  第七次投胎轉世，周天的運氣終於好了起來。

  他生於一戶官宦人家，父親是朝中一品大員，位高權重。

  再加上周天自幼便天賦異稟，早通人言，學堂上的知識一點就通，過目不忘。

  京城中人無不對其讚不絕口，認為其是文曲星下凡。

  周天的父母也對他愛護自己，不讓他遭受半點委屈。

  不過周天的性情似乎有些陰鬱，他很多時候都一個人默默蹲在角落，緊緊地抱著雙臂，眼中時常閃現出恐懼之色。

  一直到十八歲，周天似乎已經逐漸忘卻了過往的遭遇，他感受著久違的親情，臉上掛著一抹幸福的笑容。

  三日後，恰逢周天生辰。

  丞相府突然被一大群官兵所包圍，他們手持弓弩，毫不留情地射出箭矢。

  「咻咻咻！」

  周天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被人一劍削首，掉在地上的頭顱滿是愕然與不解。

  周天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久久回不過神來。

  就在這時，一柄利箭突然劃破長空，筆直地對著他的心臟處飛來。

  周天沒有躲閃，他只是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預想中的疼痛之感並沒有傳來，周天迷茫地睜開雙眼，卻看見了讓他永遠也無法忘懷的一幕。

  一名身穿華服的婦人，擋在自己身前，她的胸口之處有一枚箭頭冒了出來。

  一縷縷殷紅的血水順著她的嘴角流淌，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掌，輕輕撫摸著周天的面龐，嘴角輕輕蠕動，似乎想發出什麼聲音。

  可她已經做不到了，她的腦袋一歪，雙目緊緊閉合。

  她死了，死在周天面前。

  即便她的話沒有說出口，但周天卻還是通過她的唇形，讀懂了她的意思。

  她想說的話不多，只有短短兩個字。

  「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