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花枝亂顫中
2024-07-07 11:08:32
作者: 電視寶寶
一個熟悉的白影,一個柔和的聲音:「你們全都退下。」
只是一剎那的功夫,御書房門前宮女,太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獨孤——」
我快步到了他的跟前。
他面無表情,如花的俊眸只是斜望著廊檐,唇邊輕啟著淡淡的話:「文侍中,皇上在等你。」
「你不想解釋嗎?」
他未言語。
「看著我,你就這麼想我死嗎?」我踮著腳,湊了上去。
他依舊未語。
「好,那我進去找死!」
騰——我一腳踹開了他身側御書房的門。
「若蘭,不要——」
我的臂腕被他拉著。
「放開我!」我掙脫著。
「你們當朕的御書房是什麼地方!」屋內傳來他的聲音,洪亮,慍怒。
「皇上,臣……」臂腕上,他的手鬆離開來,隨後便是他單膝跪下的側影。
「出去!」
「是。」
他退了下去,也關上了門,連隱在門間的那個白色身影都未多留一刻。
回望已停止聲響的門,我暗下眼帘。為什麼剛才你不早點和我解釋?門一關,也許,我會這輩子失去聽你解釋的機會,門一關,也許,你會這輩子失去想我解釋的機會。
「你的記性真的很差。」
「皇上,若蘭已經準備好了。說吧,是絞死我,還是毒死我,或是砍頭,或是……」
雖然已經準備好,但是只是嘴上的準備,僅此而已。我好怕,好怕,不敢去看他那冷若玄冰的眼眸,闔著雙眸,指尖掐著沁汗的手心。
「五馬分屍,還是凌遲……」
淚肆意地滴落,我拼命地去鎖緊眼帘,卻依舊止不住那不斷湧出的熱燙,耳膜也因此變得遲鈍鳴叫。
「死?你想都不要想!」
驀然之間,我的身體被緊緊地抱住。耳邊是他的話語,溫熱無冷。貼著他的懷,我依舊說著話,只是悶埋在他胸前的衣襟說著:「那就是悶死……」
「不要老在朕面前說死。」他霸道地說著。
「是你自己讓我死的,午時到了……」
「到了就到了。」他淡淡地說著。
「你,你幹嘛?」
「朕要你的一世。」
「真,真的,要,死了。」他突然更緊地抱著我,難吸空氣的我,除了淡淡的檀香味和他身上的熱,幾近窒息。
「那就要你的萬世。」
「宇,文,邕,我快,快被你悶,悶死了。」
就快無法上氣的我屏住一口氣,狠狠地朝著他的胸前咬了下去。
「呃」一個低低的聲音後,他鬆開了我的身。
「咳咳咳,咳咳,你,你——,我,我,不行了。」我捂著胸,咳嗽起來,使勁地吸著空氣。
「怎麼了?」他輕拍起我的背。
「不要,不要悶,咳咳咳,悶死,悶死我,換,換個,死,法。」
正要彎腰咳嗽,身體卻再一次地被抱起,被他抱起,騰空地抱起。
「無論朕今後如何折磨你,你都不許自己和朕說這個『死』字。」
呵,折磨我,還不許我說死,這是什麼邏輯?
「不,——咳咳」
橫抱著,他坐到了御幾前的龍椅上,淺黃間白的紙出現在我斜睨的眸光中。
「果然,果然是你偷了。」
「朕的名字都不會寫。笨女人。」他俊唇邊揚著微微的笑意。
「誰說的?」
「起來,朕教你寫。」將我的身輕放在他的一旁,取過擱在一旁的狼毫,輕沾墨汁,取紙而書。
宇文邕
三個字赫然入眸,「嗯?這個字。」這三個字,我怎麼這麼傻,那一次我在查帝王年表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三個字。當時,我還納悶著是不是昏庸的庸,結果,結果現在還是寫成昏庸的庸了,嗡嗡響的耳朵又熱了起來。
「邕。」
我的唇瓣輕啟著。他的手輕攬著。
「重新寫一份。」
「不好。我都寫了很多份了。」不知何處來的勇氣,我反對起來,但是那聲音是柔細的,像撒嬌般的柔細。
「情愛婚嫁,由你自己決定,刪了。」他平和地說著,卻依舊掩不住那個霸道。
「不刪。」
「你是侍中,是侍奉朕的女官,你的一世都由朕決定!」他緊了緊攬著我的手。
「蠻橫。」我嘟囔了一句。
「契約期一年,改了!」他絲毫不理會我的埋怨,兀自地繼續著。
「一年,就一年,能不能活過一年還是個問題?」
「改了!」
「不改!」
「改成——」他的指在我的肩臂上微微顫了顫,我抬眸望去,卻見他已閉上了那藏著淺褐眸瞳的星目,俊魅的唇一字一頓地描著如下的話語:「契約止於朕死的那一日。」
「止於朕死的那一日。」最後的八個字,如針般插入我的雙耳,刺入我原本已平復下的心。一個字,一年,你知道嗎?為什麼要提自己死?八個字,八年,宇文邕,你只能活八年,你知道嗎?你只能活八年。讓我在你身邊待上八年,我怕即便我不淪陷在你的冷酷,你的溫暖中,也會痛於一個熟悉的人突然逝去的萬分傷苦之中。
「不,不要,我不要。」
「沒得選!這是聖旨!」
他睜開雙眸,用那淺褐幽潭看著我,眼帘已勾勒出了一道特殊的顏色,這道顏色本不該屬於他,也不屬於那玄冰之冷。
紅色,淡淡的紅色。
「改!」
心突然一震。八年,八年,這個數字我改不了,也承受不起。
「改。」
心繼續地顫著,不要逼我,不要這樣,我真的承受不起。
「就,就當我求你。」
心猛地一抽,他用的是「我」,他用的是「求」。我……
「我改。」撲到他的懷中,我緊緊地貼著他的身,「我改,不要說了,不要說死,你不讓我說死,我也不許你說自己死,不許,不許……」
「無論未來,我會如何折磨你,打你,罰你,羞辱你,相信我,我有苦衷,我只想你活著,我只想你活著……」他攬著我,我想抬頜看他,他的手卻將我的頭深深地埋入了他的懷。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淚濕衣襟,我問著他。因為我很想知道答案。
「為什麼讓我遇到你?」
他在問我嗎?是的,他在問我。不,不是,他不是問我。
那一個似問非問的問題之後,他,和,我便不再言語,似乎沉默變成了此時描述御書房內他和我之間最好的詞彙。
我靠著他的懷,他不讓我有任何抬頭的可能,只是撫著我的髮髻,讓我乖乖地貼著,傾聽著衣襟後他心的跳動,半晌,我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試圖調節那不似尋常的氣息。
「我警告你,不要以為你是我頭兒,就可以詆毀我。」輕壓在他衣上的唇瓣微微磨動著。
「詆毀?」
「你老說我笨女人,傻女人,蠢女人……」
「喜歡。」
「這是侮辱人格,不可以這樣,要遭罰的。」我撒嬌般地埋怨著。
「罰什麼?」
「銀子。」我隨意地答著。
「貪財的女人。」他的話未帶任何嗔怪,只是有些戲謔。
「切,我才不貪財呢!」我又試圖抬了抬頭,卻抵不過他貼在我髻後那個力。
「切你?」他問了個傻傻的問題。
「哈哈哈哈哈哈,切是表達我感情的意思。嗯,是不屑的意思,反正差不多啦。」在他的懷中,我忍不住大笑起來。
「切,敢笑我?」他生疏地學著我的話,聽著一個一千五百年的帝王學著如此現代的語氣助詞,我除了笑,還是笑,笑到全身顫抖,聲音變異。
「哈哈哈哈,我沒有,我沒有——」
「還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