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也叫真誠

  最後一卦沒等來，夜霖先等來了盼盼哥的消息。

  祁鈺告訴她，找到了盼盼哥那個村子真正的「李盼兒」。

  

  原來這個盼盼哥真名叫「李建偉」，而真正的李盼兒已經嫁為人婦，還生了兩個孩子，在家相夫教子。

  得知自己大學資格被頂替的消息，李盼兒先是不可置信，然後哭得撕心裂肺。

  大概是她如今的悲慘生活父母也看在眼裡，他們坦白了，當初是村長李建軍主動找上他們，他們則用十萬塊錢葬送了女兒的未來。

  李盼兒的家庭同樣有重男輕女的傳統，只是沒有那麼嚴重，正因如此，她才有機會讀高中。

  只是當時她發了誓，高考如果上不了一本，就放棄學業。

  得知成績的那一刻，她從未想過是父母合夥騙她，只當自己確實發揮失常。她悄悄哭過幾次，之後便像村里其他女人一樣認命地進廠、相親、結婚。

  十萬放到現在，可能連大網紅一個月的工資都比不上，但在那個年代，卻買斷了李盼兒的生活——因為他們要留著錢給兒子攢彩禮、娶媳婦。

  他們暫時收押了當初參與這樁「高考替身案」的成員，包括一些學校的高層以及當初負責審核入學信息的教師。

  但目前這方面的法律還不完善，上層還在就「李建偉等人具體犯了什麼罪」進行討論。

  他們只是發了聲明，封掉了李建偉的帳號，並且銷毀他的學籍、證件等信息。

  但儘管如此，夜霖也知道，李建偉得到的懲罰根本不足以彌補李盼兒受到的傷害。他學到的東西還在，想再次考證輕而易舉，除了幾年的牢獄之災和微不足道的賠償，他什麼也不會損失。

  總不可能讓他把這幾年學到的見識到的都還給李盼兒。

  最殘酷的是，幾年過後，李建偉仍舊可以直播賺錢，風光無限。而李盼兒只能繼續在廠里打螺絲，在家照顧孩子，碌碌無為。

  「唉。」

  夜霖想到這裡，再次嘆了口氣。

  【主播這是擔心賭約輸了？馬上十二點了誒】

  【一個小時多，盼盼哥的粉絲怎麼可能掉完？】

  【雖然下午沒開播，但他現在有20.3w粉】

  因為盼盼哥的搗亂，下午並沒有人找她算卦，那些本就持觀望態度的人估計都要等到第二天一切結束才會下單了。

  不過夜霖並不擔心，十二點前會有消息的。

  說曹操曹操到，大概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專業打假盼盼哥」發了一條視頻，這應該也是他的最後一條視頻。

  視頻里，李建偉——也就是如今的盼盼哥——形容枯槁，整個人好像一朵焉了的菊花。

  他眼眶微紅，聲音顫抖：「非常抱歉占用了大家寶貴的時間，這是一條聲明兼澄清的視頻。我確實冒用了他人高考成績進入一本大學，並且藉此完成學業，進行考四六級證書及專業證書等行為。」

  「辜負了大家的信任，我非常抱歉。也感謝各位粉絲對我的不離不棄以及對這件事情的關注。之後我會永久棄用這個帳號，並且深刻反省自身。再次對所有熱愛我的粉絲，所有為此辛苦勞累的工作人員說聲對不起！」

  李建偉說完，深深鞠了一躬。

  視頻到此為止，僅僅十幾秒，彈幕和評論便多了上百條。

  原因無外乎這件事情太邪門了，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高考是C國近幾十年為選拔人才出的考試，儘管年齡不大，但國家對此非常重視，高考作弊甚至是犯罪。

  而頂替高考成績上大學這種事情，一定也屬於違法，但他們還沒有詳細的評判標準。

  輕了會讓人藐視法律，覺得有空子可鑽，最終說不定還會導致人人效仿。但是重了又容易讓人覺得法律太過嚴苛，罪不至此，引起民眾不滿。

  到底該怎麼判，成了問題。

  不過這些都是警察需要考慮的了，夜霖此時只管收666。

  看了盼盼哥的道歉視頻，彈幕上質疑夜霖的完全消失。此時只不過晚上七點左右，盼盼哥的粉絲數量已經狂跌到十萬。

  還有一些估計是沒來得及取關，但是很快了。

  【我說句實話，我很想為了打破主播的算命玄學繼續關注，但是它噁心到我了】

  【樓上稱呼好評，這種行為我之前真的聞所未聞，但是不影響我反感】

  【豈止是反感，就跟喜歡了一坨屎一樣難受！那個女孩該有多絕望啊！】

  【不該叫女孩，應該是婦女了，按照年齡來算，她應該也已經二十六七了】

  【好好的一輩子就這樣磋磨了，明明是有機會改變命運的】

  在這些或惋惜或唏噓的彈幕中，有一些彈幕卻極其扎眼。它們的暱稱前面都帶著「盼盼」的牌子，最低也有8級。

  【雖然盼盼哥做錯了，但他的道歉挺真誠的】

  【是啊，他也說了以後都不會再用那個帳號了，咱們沒必要斤斤計較】

  【懲罰的事有jc去做，他已經認罪了，只要接受處罰就行】

  之前還對自己騙人零容忍，現在成了盼盼哥，倒想著息事寧人了。

  夜霖冷笑一聲：「就這種人你們還能原諒，怕不是綠帽子都戴習慣了，才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你什麼意思？不就是嫉妒我們盼盼哥有死忠粉嗎？】

  【就是，人家掉一半的粉絲都比你的多，怕不是眼紅了】

  盼盼哥的粉絲戰鬥力不用說，當初可是能把一堆主播都罵哭的存在，但夜霖絲毫不慌，甚至有點想比中指。

  「我確實嫉妒，現在護主的狗好找，護主的死忠狗不好找啊。你們的麵包姐做出這種事情你們也能原諒，真是戴著帽子不頭疼。」

  「他侵占的豈止是李盼兒的學歷？還有她的人生。他到大城市所看到的一切，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他的，他的學識也都建立在他偷竊的基礎上，這些剝奪不了，但確確實實不屬於他。」

  【可是他還是認真學了啊，不然哪來那麼多證？】

  【就是就是，這些又不是做假得來的，你就是嫉妒盼盼哥的學歷】

  「我懶得跟你們扯，年齡估計都沒有粉絲燈牌等級大，說個der。」

  夜霖再次翻了個經典白眼，最後總結一句：「總之，以後我看見他直播一次嘲諷一次。你們說他道歉真誠，他給所有人都道了歉，唯獨漏掉了真正的受害人，不知道哪裡真誠。」

  「眼裡只有錢，道歉只管衣食父母的小人罷了。何況，你們有什麼資格代替受害人原諒加害者？再在我直播間刷他可憐的，一律智障處理。」

  盼盼哥的粉絲本來還想辯解，聽到夜霖最後一句話，沉默了。

  還有不死心的回去看了看，發現盼盼哥的道歉真的沒有受害者，甚至沒有出現「李盼兒」這個名字。

  他們頓時不敢再嗶嗶。

  而李建偉此時還忙著應付警察，若是知道自己緊趕慢趕錄製的道歉視頻反而適得其反，估計要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