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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子時學藝

2024-07-07 09:21:16 作者: 慵不能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眼看景縉有些急了,我收起了笑容盯著他的眼睛,正色道。

  景縉的臉上的紅暈飛上了耳朵尖,掩鼻輕咳。

  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從明日起,子時之後我便來教你彈箏。」

  我眼睛轉了一圈,還是覺得此事宜早不宜遲。

  「也別明日了,就從今日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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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轉念一想,半夜練箏豈不是會擾人清夢?

  遲疑著追問了一句:「可是我們在哪裡練箏呢?」

  景縉胸有成竹,囅然一笑:「子時,在此等我便是。」

  我無奈地白了他一眼,這個景縉越來越喜歡賣關子。

  晚間,我哄睡了粉荷。踩著子時更漏聲,來到了白日與景縉約定好的地方靜靜等待。

  幽靜的月光穿透竹葉的間隙傾瀉在我身上,向地上投出一道剪影。夜深寂靜,萬籟無聲。我雙手疊放在身前,低頭去看地上藻荇交橫的竹柏影。在百無聊賴中沉默等待。

  忽然!有人從身後捂住了我的口鼻,驚慌之中恐懼湧上心頭。我不住掙扎,直到那人低聲開口。

  「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的一顆心軒然放下,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他這時才鬆開了捂住我口鼻的手。

  「嚇死我了!」我這才驚魂未定地責怪道,「你怎麼走路沒有聲音?」

  景縉淡然的笑笑:「我見你正在出神,貿然靠近必會嚇得你驚叫出聲。為了不讓你的驚叫引來眾人,只好先捂著你的口鼻了。」

  聽了他這話我尤為惱怒,抬起手又朝他的臂膀拍了一掌。

  「我看你就是故意嚇我!」

  景縉對於我的埋怨付之一笑,拉起我的手腕便鑽進了太樂署的琴室。

  進了琴室,他徑直朝教習博士在上首教學的位置。找到牆上掛著的伯牙像,在伯牙像前的供桌下,不知摸了一個什麼機關。

  伯牙像身後便響起了軋軋開門聲,一道暗門閃現在眼前。

  景縉隨手撈了一個燭台點燃,自顧自地鑽了進去。走了兩步才發現我仍在原地發呆。

  以為我在害怕忽然在眼前洞開的漆黑甬道,於是,朝我伸出了手。

  「跟我來。」

  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地將手遞給了景縉。

  景縉牽著我的手,慢慢踏階而下。

  微弱的燭火隨著他緩慢而下的動作,輕輕搖晃,微弱的光芒左左右右地撕開一片片黑暗,又瞬間被左左右右的黑暗啃噬淹沒。只余景縉手中擎著的那一束,始終照亮著眼前的路。

  密室的石階被我們一塊塊踩過,這才進到了密室的中央。

  景縉放開了我的手,將燭火塞進了我的手中,他則輕車熟路地點燃了,這間地下密室中的每一盞燭火。

  室內瞬間燈火通明起來,密室內的情景一覽無餘。

  密室之內琴、箏、曲譜,應有盡有,儼然是另一間琴室。

  景縉見我面詫異,笑著解釋道:「我幼時,常隨師父在此練琴。這間密室,是前朝太樂令留下的,除了我與師父,沒人知道此處。在這裡彈琴,也絕不會泄露琴音。」

  景縉扶著我在琴案前坐下,他在我的對面幫我將箏碼好,又調整了琴弦。

  他的神情專注,低頭擺弄秦箏時,長長的眼睫在他瑩白的臉上打下一層陰影。雙目撲朔之時,那片陰影也隨之顫盪,撩得人心弦痒痒。

  我默默注視了他很久,他卻渾然不覺仿佛眼中只有眼前的秦箏。整個

  人被淡淡的燭光籠罩,顯得如此溫和與從容。

  密室中很靜,除了呲呲燃放的燭火,與他擺弄秦箏的弄出的聲響,周遭寂靜得仿佛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景縉將秦箏擺放好,然後才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看夠了沒有?」

  我蹭得一下有些臉紅,這個狡猾的傢伙!分明知道我一直都在看他,卻還裝得波瀾不驚。可惡!

  我只好別過頭去,不想叫他發現我紅透了的面容。

  梗著脖子嘴硬道:「誰……誰看你了。我是在看你是如何擺琴的!」

  景縉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就開始學箏吧。」

  他繞到了我的身後,一面手把手將我的手擺放在箏弦上。

  一面開口道:「箏源於瑟,秦箏十二弦,一弦一柱。移動柱位可調節音高,所謂秦箏吐絕調,玉柱揚清曲。說的正是這碼子。」景縉指著箏碼朝我解釋道。

  我點了點頭表示瞭然,卻仍有疑問:「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古瑟有五十弦,為何這秦箏卻只有這十二弦?」

  景縉咍然一笑,繼續道:「古瑟五十弦,自黃帝令素女鼓瑟,帝悲不止,破之,自後瑟至二十五弦。秦人鼓瑟,兄弟爭之,又破為二。

  所以秦箏便之餘十二弦。不過……近幾年來時人也有改作十三弦的箏。不過,目前宮中常用的仍是十二弦箏。」

  我聞言點了點頭,之後便專注於看景縉教我鼓箏時,該如何擺放的雙手。

  說著說著,景縉突然注意到了我的雙手。他捏起我的左手,看了一眼,然後微微勾起了嘴角,「若想學好箏,從今日起,便要保護好你的指甲。」

  我將雙手擺在眼前,看了一眼我圓潤輕薄的指甲。

  漫不經心道:「不是有銀甲嗎?下次我戴上銀甲彈箏就可以啦。」詩中有說,十二學彈箏,銀甲不曾卸。明明有義甲可用,卻為何要用肉甲吃苦頭?

  沒想到景縉卻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歐陽令性情古怪,信奉學藝必須得吃苦頭,方為刻苦虔誠。帶甲片學箏,素來為他所不喜。他認為學琴要由心而生,寄與指尖貼弦而奏,方能與琴聲融為一體,彈出天籟之音。」

  聽聞此言,我的臉立刻垮了下來。這個歐陽令竟然這麼古怪,可真是讓人無語。

  怪不得會嫌太樂署眾樂工,匠氣太重。看來,如今想要投其所好,也就只有讓我的這雙手吃吃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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