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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區區不才正是在下

2024-07-07 09:21:14 作者: 慵不能

  「我要帶粉荷進太樂署!」

  我跪在太樂令面前,等待他的裁決。

  

  太樂令從未見過我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當時就連我自己能入太樂署都是託了景縉的福。

  如今自己還都根基不穩,卻還想著帶著一個心智不全的粉荷。太樂令都被我氣笑了,指著我的額頭數落:「你連自己能不能在太樂署留下都尚未可知,如今還要我收留這麼一個心智受損的小傻子?謝柔,你是不是有點太狂了?」

  我梗著脖子請求:「請歐陽令大人留下粉荷。」

  太樂令毫不鬆口:「太樂署不養閒人。」說著,睇了我一眼,「至於你,還是先想想怎麼把自己留在太樂署,再說吧!」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歐陽令大人!」我叫住了他,「若我在三月之後通過考核,您能不能答應我,留下粉荷。」

  太樂署三年一次考核,遴選樂工,優勝劣汰。遴選樂工規則嚴苛,百人參試,優選者往往不過十人。

  我此番誇下海口,終於引起了太樂令注意。

  他饒有興致地看了我一眼,冷笑一聲:「好,若你能在三月之後,通過太樂署的測試,我就留下你與那個小傻子。」

  一言既出,我只有拼盡全力。

  整日窩在太樂署沒日沒夜地練習,太樂署有好事者已經偷偷設下賭局,賭我在三月之後,能不能留在太樂署。

  消息傳到了景縉的耳朵里,他也抽空來了趟太樂署。

  他找到我的時候,我還坐在箏案前練習。周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有樂工也有舞姬。

  景縉一出現便引起了眾人注意,尤其是那些妙伶少女,個個春心萌動面露桃花。怪只怪景縉生在實在美麗,貌比檀郎賽宋玉,哪個女子能不動心?

  景縉之父,有頭名之才,因面若好女御筆親提探花郎,景縉之母,雖出身賤籍,可也是才色雙絕的揚州瘦馬。這樣的父母,生下的孩子豈能不美?

  看今日之情形,只怕景縉若為女子,嘆一聲紅顏禍水也不為過。

  然而,我無心關注這些紅塵男女,一心只有眼前的秦箏,和三月之後的考核。這可關係到我與粉荷的前程。

  隨著景縉的靠近,眾人的關注也隨之而來。

  他在我面前站定,沒有理會眾人向他投來的炙熱而羞澀的目光。我在心中暗想,若是當年衛玠有他這般定力,必不會因此而丟了性命。

  「聽說你與太樂令打了賭,要在三月之後通過太樂署的考核?」

  我手上抹挑勾剔動作不停,頭也不停地回答道:「是。」

  「你可知太樂署考核極為嚴苛,就連善樂者也未必能通過。何況你……」

  景縉的話沒有說完,我的箏聲卻已出了斷音。我停了手,冷冷地看著景縉。

  「所以,你是來為我潑冷水的?」

  景縉被我當眾噎了一下,登時臉色通紅。拉起我的胳膊就走:「跟我走。」

  景縉拉著我穿過人群,在眾人或羨艷或嫉妒的目光下,穿過太樂署的廳堂,一路疾行至了寂靜處。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什麼話就趕快說吧,我還急著回去練曲子呢。」

  景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想安頓粉荷,為何不同我商量?貿然與太樂令對賭,你可知太樂令為人執拗認死理,若你當真無法通過考核,他當真的會將你趕出太樂署。」

  我有些不服,雖然我與太樂令對賭是有些衝動。可太樂令本就對我有所不滿,若我次次都通過景縉向他施壓,只會更加增進他對我的厭惡。

  到時候別說取得他的信任,讓我在逐鹿台建成時上台了,恐怕從現在起就得坐冷板凳。

  還不如就此放手一搏,若成了便能讓眾人刮目相看、心服口服。若是不成,我便要另闢蹊徑再尋他法。早早放棄此路,也不會空拋許多時間。

  思及此,我才開口回復景縉:「還沒試過,你怎就知我不行?」

  見我多有誤解,景縉有些頭疼,耐著性子解釋:「我並非是不相信你,只是此事確實很難,非常人力所能及。」

  景縉的輕視激起了我的鬥志,我仰頭挺胸道:「哪怕只有一線機會,我也要奮力一博。」

  景縉不動聲色退了半步,沉吟了片刻:「不過,若想通過太樂署的考核,說難倒也不難」他一臉神秘刻意賣關子的沉默了一會兒。

  見我有些急了,才笑著說:「我倒有一個法子兒。」

  「什麼法子兒?」我著急的詢問。

  「自古名師出高徒,若有一名善箏者在旁指導。要在三月之內通過太樂署考核,應該也不算難事。」

  我煩躁地白了他一眼,「太樂署的樂工、博士,倒有幾位善箏者,教我定是綽綽有餘,可若想著名師出高徒,那是萬萬不能。

  就連太樂令都說,太樂署的樂工善奏者,匠氣太重難有大成。我又到哪裡尋良師去?」

  我見景縉一臉笑而不語,便知他早已有了對策,只能我開口求他。心中一樂,燃起了希望。

  下意識便抓住了他的胳膊:「你知道哪裡能找到名師對不對?」

  景縉一張金相玉質的臉笑得有些得意,「前朝有一善音律者,彈得一手好箏,據說她的箏聲,如春風吹落天上聲,又能羞煞百舌黃鶯兒。乃是當時宮廷第一箏手。」

  我上前兩步追問道:「那她現在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景縉眼中的光好像瞬間暗淡了些。

  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如今已經故去了。」

  我剛燃起的希望便被撲滅了,無語地嘆了一口氣,人都死了還說什麼?

  見我興致缺缺,景縉笑了。

  又繼續道:「不過,她唯一的弟子還在宮中。」

  我眼睛一亮,瞬間燃起了希望。

  「在哪?是誰?」

  景縉得意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瓷白的牙,微微歪了一下腦袋的同時又微瞌了雙目,顯得矜貴又驕傲。卓爾少年,在此刻顯得尤為燦爛而耀眼。

  他的聲音如溪澗流水潺潺,清脆又悅耳,自傲之中又帶著三分志得意滿:「區區不才,正是在下。」

  我被景縉得意揚揚想要邀功炫耀的態度,逗得啞然失笑。沒有想到一向一本正經,古板木訥的中貴人,竟然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我笑出了眼淚,景縉被我肆無忌憚的笑聲弄得滿臉通紅,平時的端莊、體面全無,尷尬的原地打轉。

  「你……你不信嗎?」半晌才在我笑聲的間隙中,憋出一句詢問。

  我笑彎了腰,但還是抽空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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