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麻木又無情

  「貪嗔痴恨愛惡欲，這是你的七大原罪，對吧？」情魔選擇了服軟，決定和韋良說清楚於薇的事兒。

  「對！」韋良將舉著的炸彈放下了，但是卻緊緊抱在懷裡。

  「於老師犯了七大原罪中的三條。一、貪。二、痴。三、惡。」情魔說道。

  「嗯。」韋良示意情魔繼續說下去。

  「這可能和她成長的環境有關吧。」情魔嘆了口氣。

  韋良回想著關于于薇的一切。於薇成長一個大家庭，於薇家裡五個孩子，她是二姐。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大姐又體弱多病，她等於是家裡的頂樑柱。日常的洗洗涮涮，縫縫補補全都靠她。每月父母寄回來的那點錢，她更要精打細算，哪裡該花，哪裡不該花，買根針都要反覆斟酌很久。

  於薇二十歲那年，她考上北京醫科大學了。可是在北京上學，先不說學費，光生活費她就承擔不起。所以，她偷偷燒了錄取通知書。她甚至已經放棄了繼續上學的打算，在海城一家超市里找了個售貨員的工作。

  但是她的通知書沒有燒乾淨，四弟發現了殘留的一角。於是四弟告訴了大姐、三弟和五妹。大家一合計，都覺得應該讓於薇繼續去念書。於薇已經為這個家操勞二十年了，不能拖累她一輩子。

  三弟決定退學，賺錢供於薇讀書。三弟這個決定，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

  就這樣，於薇又複習了一年，並最終考入了海城市醫學院。然後，她結識了比她整整大二十歲的金平。

  

  「我得承認。」情魔說道：「節儉是種美德。但一個人節儉了自己的同時，卻損害了大眾的利益，那可就不是美德了。於老師的貪，就體現在這裡。」

  「你說她挪用了公物？」韋良聽懂情魔的意思了，於薇肯定是利用職務之便，拿了不少公物作為私用，但肯定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沒錯。於老師家裡，從來沒買過藥。她也好，金爺也好，金彩蘭也好，遇上什麼感冒發燒，於薇就會去學校的醫療室取藥。她可從來沒給過錢。她倒是節儉了，可學校的損失，誰來負責呢……」

  「得！得！得！」韋良不耐煩的打斷了情魔的話：「別他媽跟我說這些廢話！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每個人都有罪，每個人都該死！因為於薇偷拿了學校一點藥，你就殺了她！？」

  「那倒不是。」情魔說道。

  韋良一下子愣住了：「不是這個原因？那，那因為什麼？」

  「因為……」情魔不以為然的說道：「因為我在學校的實驗室里，解剖陳芳芳屍體的時候，被於老師撞見了。所以，我不得不殺了她。」

  韋良簡直震驚不已：「那，那金彩蘭呢？」

  「金彩蘭？」情魔的語氣更加的無所謂：「金彩蘭當時跟於老師在一起啊，我也沒辦法。」

  韋良的肺都快氣炸了。對於情魔來說，於薇和金彩蘭微不足道，像兩隻礙事的螞蟻。可對於金平來說，於薇和金彩蘭簡直是他的整個世界。金彩蘭去世後，整個警界的人都賠上了無數眼淚。

  韋良和嚴冬一度認為，情魔殺害於薇、金彩蘭，是為了向金平報復。可誰能想到，原來竟是這樣一個原因。她們只不過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然後又遇到了錯誤的人。

  換句話說，於薇和金彩蘭，死的太冤了。

  「韋哥，冷靜一下。我們還有好多話要聊，你不會現在就想動手吧？」情魔說道。

  韋良一屁股坐回了床墊，他必須得控制自己的怒氣。因為情魔說對了，他確實還有很多話要跟情魔好好聊聊。至今為止，甚至可以說，他們都還沒有聊到主題——周婷婷。

  「他媽的！」韋良低聲咒罵道。

  情魔笑的更大聲了：「得了，韋哥。你罵我也罵的夠了。明著也罵，背後也罵，整整罵了五年……」

  「五年了？」韋良頗感詫異，原來時間過的這麼快。

  「可不，五年了。我姐和我姐夫死的那一天，是2012年7月15號。今天，是2018年7月15號。」情魔說道。

  韋良激動的再次站了起來，韓琦和肖南，死於2012年7月15號。他的周婷婷，死於2015年7月15號。原來，從頭到尾，這都是場復仇，是情魔向他韋良的復仇。

  「是的，你說的沒錯。」韋良喃喃的說道：「我確實欠你兩條命。可你殺害婷婷之後，再殺了我，不就扯平了嗎？何苦還要害死那些無辜的人呢？」

  「不能這麼說。」情魔也站起身，走到了牆邊。

  如今，韋良和情魔透過牆上的窟窿，對視著。

  情魔摘掉了臉上的空白臉譜面具，露出了自己的臉，是馬三。

  「我恨你，並非因為你害死了我姐和我姐夫。畢竟，你沒有親手殺死他們。我恨你，是因為你的麻木和無情。」馬三說道。

  「麻木和無情？」韋良不禁重複著這句話。有很多人，用很多難聽的話侮辱過韋良，可還從來沒人說他「麻木無情。」

  「對！麻木又無情。在你眼裡，我姐和我姐夫，不過是兩隻螻蟻。他們的死活，你一點都不在乎。」馬三說。

  韋良直搖頭：「你這樣評價我，並不中肯。他們的死，對我打擊很大。想起他們，我心裡一直有愧。」

  馬三更加頻繁的搖頭：「沒有，沒有，你絕對沒有。如果你心裡有愧，你不會那麼快便忘了他們。」

  「我沒有忘了他們……」韋良爭辯道。

  馬三打斷了韋良的話：「如果你記得他們，那你就肯定會記得他們的死期——7月15號！那你就會明白，周婷婷為什麼會死在7月15號。然後，你就會查出我的身份，找出我的下落，將我繩之以法。以後這些事兒，就都不會發生了。金爺會活著，七姐會活著，豹子和麻雀也都還活著。你的麻木無情，使得你根本不在乎我姐和我姐夫的死活，所以你不記得他們的死期，也就想不到7月15號意味著什麼！」

  韋良低下了頭。他只在韓琦、肖南夫婦去世的那一年，也就是2012年的時候，祭拜過他們一次。僅此一次而已。除此之外，韋良再未踏足過他們的墓地附近。

  某種程度來說，韋良確實把他們忘了。韋良確實麻木又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