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人間修羅場
2024-07-07 05:47:54
作者: 淮西
霍淵被打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為他捏一把汗。
封度湊到葉白榆身邊小聲問:「喂,你小徒弟他能行嗎?別再叫謝容與給打死了!」
葉白榆沒說話。霍淵方才抽身的那一刻,她認為某種程度上已經算打破了謝容與的節奏,只是因為他受了傷讓人忽略了這一點,謝容與自己恐怕也忽略了。
這是她見過的,跟謝容與交手的人中最快時間打破他節奏的人。或許霍淵功力還差得遠,但他很清醒,他能意識到問題所在並及時抽身,這就很難得。她覺得霍淵打敗謝容與是時間問題。
「喂,你真的不幫忙啊?」封度比她還著急,「忒狠心了吧,剛才還跟人卿卿我我呢!」
葉白榆:「……」
「別是不好意思啊,沒事,我不笑話你吃嫩草,倒是姓謝的那臉色嘖嘖嘖嘖嘖……你是沒瞧見,但凡你家小徒弟離他近點,他能把人家當場活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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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榆:「……」
姓封的怎麼就沒托生成個啞巴。
「你倒是說句話……哎呀,開始了開始了!」
那邊又打了起來,封度終於閉了嘴。
霍淵第二次攻擊用了謝容與的招式,他有意用得很生疏,被謝容與的節奏與力道壓制,像個蹩腳的徒弟模仿師父。
謝容與聽左荀說過,這小子學招式極快,能迅速地把對方的招變做自己的,且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但眼下謝容與只看出他在學,沒看出他要怎麼變。他配合著打了幾招,沒看出對方有長進,於是手腕加了幾成功力,打算結束這無聊的模仿過程。
可就在他用力的時候,霍淵也用了力,且力度節奏與他一模一樣。兩股力道不能互相壓制就成了切磋招式,就相當於在無形中化解了謝容與的招。
謝容與略感意外,這小子果然是塊好料子,可惜,不能久留,否則必成禍患。
他立刻換了招,同時又加幾成功力,想要儘快結束這場戰鬥。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霍淵卻泄了力!
此泄力並非不敵,是四兩撥千斤,霍淵學去了他的精髓,竟還隱隱有反壓制的意思。
此時謝容與是實實在在的吃驚了,霍淵這點功力能做到如此,不是一般的天賦,是能讓所有習武之人都嫉妒的天賦。
而霍淵沒有停,在對方沒有變招之前猛然加力,用他慣用的速度一挑一壓,居然逼著謝容與後退了半步。
「我的老天爺!」封度都看傻了,「你家小徒弟是什麼托生的,我這輩子還沒見過謝容與退過,到底你是師父還是他是師父?」
自家徒弟長臉,葉白榆當然很欣慰。但是,霍淵眼下最多也就如此了,他很難占謝容與的上風。
謝容與這時候看向她,笑道:「阿榆收徒的眼光極好。」若非立場不對,他倒是很想跟阿榆一起教霍淵。
霍淵很討厭他這樣跟阿榆站在同一立場說話,心頭燒起一股叫做嫉妒的火,加重了他的勝負欲。他舉刀再起攻向謝容與,這一次他用了馭風,嫻熟的招式,力度更大速度也更加快,比上次對周甫的護衛強了數倍。
但卻沒能傷到謝容與,對方很輕易就化解了他的招數。不過,謝容與也沒能如願以償地反制他。
由此可見,對付謝容與不能一味用強,但用他的路數也不能輕易打敗他,若耗久了,先不支的肯定是功力弱的一方。
霍淵暫時沒有辦法打敗謝容與,更不敢耗下去,該怎麼辦呢?
就在兩人陷入焦灼時,忽有一股強勁之力侵入。他們同時向馬蹄聲響起的方向看去,卻又在同一時間向對方發力,陰險得十分默契。
蕭宸就在兩人被對方互相纏住時出招攻向謝容與。他驚奇地發現,他這位一向遊刃有餘的情敵竟然用了十成功力!
他感到這件事極有意思,如果不是眼下對付謝容與要緊,他倒是很想跟霍淵打一架,試試這小子的功力到底多麼厲害,竟逼出了堂堂謝相十成的功力。
蕭宸的加入,一下子打破了霍淵跟謝容與之間的平衡。謝容與難抵兩人合力,被打得倒退數步。
「好傢夥,這是什麼人間修羅場!」本來捏著一把汗的封度頓時興奮起來,恨不能加入霍淵跟蕭宸,一起把謝容與打趴下。
卻被葉白榆無情打斷:「別廢話,快撤!」
在逃跑這方面,霍淵與她十分默契,蕭宸剛加入他就撤了,跳上馬背快馬加鞭地溜了。
蕭宸笑罵:「真是好沒良心啊。」
當然他來這裡本來就是為救阿榆的,阿榆跑了他就放心了。
謝容與撩袍緩了口氣,笑情敵:「你不覺得自己有點一廂情願嗎?千里迢迢跑來,阿榆卻沒把你當回事。」
蕭宸笑得更大聲,「說得好像你不是一廂情願一樣,你非但一廂情願,還不受阿榆待見,我聽說,阿榆是自己跑的?」
謝容與笑:「我不像某人,天天給她餵軟香,她自然想跑就跑,換做是你,她怕是要先殺了你再跑。」
「那都是多年的老黃曆了,現在的阿榆不會殺我。」蕭宸很是自信道。
謝容與嗤笑了一聲,嘲笑之意溢於言表,「你確定要跟我在這裡耗費時間嗎,那個周忘塵,你還不知他是誰吧,他就是霍淵,阿榆的那個小徒弟,也就是你痛失的大將翟寂。」
蕭宸早就知道翟寂是霍淵,只是沒料到他竟是周因之子。若他早知道,不會任由周忘塵發展到這個地步。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我今日只要拖住你。」
謝容與搖搖頭,沒給情敵留面子:「以你現在的功力,很難。」
說罷躍身而起,劍指蕭宸。
「蕭宸現在不是謝容與的對手。」
葉白榆回想著方才蕭宸的步伐身形,不無擔心道。
「我也看出來了,但他有玄羽衛,應該能全身而退。」霍淵凝神甩鞭,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謝容與不會輕易放他們走,如果蕭宸不能拖太久,謝容與還是會追上來。
「不怕!」封度騎馬在他們後側方道,「只要離開寧州,我保你們出去!」
那也要先離開寧州再說。
可別說寧州,還不等他們走出永昌郡就被謝容與的人堵住了去路,看陣仗,超過了五百人。
封度氣得直罵娘:「嘿!這姓謝的狡詐之徒,原來早有埋伏了!」
「不要停!」霍淵狠甩馬鞭,加速往前沖,誰擋殺誰。
他跟葉白榆聯手勉強能沖開前方阻擋,但封度學藝不精,沒跑多遠就被困住。這種情況下,霍淵如果回頭去救,多半也會陷入包圍,但人不能不救。
「我來馭馬!」葉白榆搶過了韁繩,讓霍淵專心救人,「你去幫封攬玉馭馬,無論如何得把他救出去,你放心,他們不敢殺我。」
阿榆想要獨自妥協,霍淵聽出來了。但他並不聽她的話,從始至終不曾離開馬背,不給她妥協的機會。
但這樣以來,救人的難度就增加了,他必須坐在馬背上衝破層層包圍去救人,左支右拙,十分艱難。
就在他們艱難突圍之時,忽有數十人從外圍殺了進來,戰鬥力十分強勁。
「是玄羽衛!」葉白榆一眼就看見了沖在前面的隋末,心不由揪了起來,「蕭宸居然沒讓隋末貼身護衛?!」
以蕭宸如今的身體狀態,怕是連全身而退的機會都沒有。
霍淵察覺到阿榆對蕭宸的擔憂,心裡稍有不舒服,但同時也非常感激。不管蕭宸是不是故意賣苦肉計讓阿榆感激他,他能派玄羽衛來都是解了燃眉之急。
一支玄羽衛能抵千軍,區區五百人不在話下,不消片刻就逼退了謝容與的人。
隋末朝葉白榆拱手,「姑娘,陛下讓我等護送您離開寧州。」
葉白榆剛要說不必,便遙見謝容與追了上來。他親自押著受了傷的蕭宸。
「姑娘,你先走!」隋末道。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被救的葉白榆還是捎帶手被救的蕭宸封度,都做不到對蕭宸不聞不問。
葉白榆迅速做出了救人方案,「隋末,這裡只有你有一戰之力,你儘量纏住謝容與,我來救他。」
隋末感激道:「姑娘有心了,但陛下更希望您能離開。」
「不要多說話,你現在需要集中精神,謝容與不是那麼容易被誰纏住的。」
隋末便不多說了。
「阿榆,」霍淵在她耳邊問,「我來救他行嗎?」
「不行。」葉白榆果斷拒絕,「他們不會殺我,但每個人都想除掉你。」
霍淵作為周忘塵,現在是南北兩國最大的隱患,如果他是謝容與或者蕭宸,一定會趁機除掉隱患。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打算讓阿榆去救人,他害怕她跟謝容與妥協。
他不說話,葉白榆就以為他同意了。她確實有妥協的打算,現在這個局面,要救蕭宸就必須要舍掉隋末,謝容與不會留隋末的活口。她失去的只是自由,沒有道理讓這麼多人為她的自由丟了命。
隋末已經做好了捨命的打算,跟謝容與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發。葉白榆正要趁機從馬上躍起,卻猝不及防地被霍淵抓住手,又聽他說:「阿榆帶我練一練輕功行嗎?」
葉白榆:「……」
於是在別人看來,這兩位是手拉手一起去救的人,倒不像是去救人,更像是比翼雙飛的神仙伴侶。
被救的蕭宸跟被纏住腳的謝容與心情都很微妙。
葉白榆原本想說出口的妥協的話沒法說了。霍淵不走,不論她妥協與否,謝容與都不可能讓他活著離開。
兩人聯手,救人事半功倍,霍淵打下手殺小嘍囉,葉白榆負責救蕭宸。
蕭宸狼狽極了,身上有七八道劍傷,每一道傷口都傾注了謝容與十成的功力,深可見骨。內傷比外傷還嚴重,葉白榆碰他的脈門被嚇了一跳,他體虛氣亂,五臟皆有損傷,與一年前相比,狀態極具下滑,這種程度跟謝容與打,基本等於找死。
她救下蕭宸的同時,霍淵從身上掏出一隻煙霧彈丸朝謝容與丟去。他很缺德地瞄準了謝容與的臉,對方不得不分神去躲。
這煙霧彈丸是封度給的,本是用來傳信,當武器卻也怪好用。封度見他用了,立刻掏出身上的煙霧彈丸一股腦朝謝容與丟去。
謝容與周圍霎時煙霧繚亂,連方向也辨不清。隋末本來沒打算走,見機會實在難得就跑了,一路為眾人掩護。
等謝容與驅散了干擾視線的煙,發現他們已經跑遠。並非沒有機會追到,但他沒有再追。
阿音這人恩怨分明,蕭宸救了她一命,她若不還了這輩子都要記掛。
還了命後,剩下的就是討命了。
同樣想要蕭宸命的還有周忘塵。
如今北黎雍城已被沈霽攻破,蕭宸先一步棄城而逃。他跑到南陵來,或許是為了救阿榆,但謝容與猜想,更多的應該是躲避追殺。
而周忘塵在北黎名望高漲,隱約蓋過了當年的福王,與沈霽有一戰之力。他若想在此時除掉以沈霽為尊的蕭氏皇族,那殺掉蕭宸,以謀害陛下為討伐藉口就是最好的策略。
反之,如果蕭宸想要重回雍城,殺了周忘塵,把鍋扣在南陵頭上,再以報仇為名收服周忘塵手下的義兵,他同樣就有了與沈霽對抗的資本。
如此,謝容與根本不必摻和,那兩位自會你死我活。
葉白榆一行一路逃離了寧州才敢停下歇息。他們包了一家客棧,從附近的藥鋪搜羅了大量的藥材療傷。
大家多少都受了傷。葉白榆身上有好幾處刀傷,皮外傷不算嚴重,但因為她右手虎口撕裂,所以上藥成了一件麻煩事。
「阿榆,需要我幫忙嗎?」霍淵敲門問。
葉白榆正在換藥的手一抖,想起了那天臉頰上的溫度,果斷道:「不用!」
「哦,」霍淵答應了一聲,又問,「那你餓嗎?我端了一些吃的。」
葉白榆看了看上了一半的藥的傷口以及不整的衣衫,在餓肚子還是矯情之間猶豫了片刻,用左手勉強把外衫提上肩頭裹住身子,道:「那你端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