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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氣死謝容與

2024-07-07 05:47:35 作者: 淮西

  葉白榆再次見到謝容與是七日後,他深夜而來,一言不發地坐下給自己換藥包紮。

  他不說來意葉白榆便不問。她大概也能猜到,能把謝容與傷成這樣的不是蕭宸就是霍淵。

  「你那個小徒弟很厲害。」謝容與上完藥才開口,「我好多年沒受過這樣嚴重的傷了。」

  葉白榆瞥了一眼他手臂的傷,算算時間,受傷應該有三日以上,但還有血滲出,證明傷口很深,射箭的力度非同小可。

  看來霍淵那小子的箭術又高明了不少。

  「他還差得遠。」葉白榆說。

  謝容與笑看了她一眼,「你是說距離殺死我還差得遠嗎,不遠了,我差點就沒活著回來。」

  

  葉白榆說的是功夫上的差距,謝容與說的是霍淵殺人的本事。殺死一個高手不一定要比他厲害。

  「看來阿榆對他的本事也不甚清楚,他能領著兩千兵自由出入我南陵,你可有想到?」

  說著他抬頭注視葉白榆的眼神,看似詢問,實則試探。

  葉白榆坦然一笑,「竟這樣厲害嗎?」

  「阿榆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

  葉白榆道:「那我應該表現得很意外,證明我毫不知情嗎?我那徒弟再厲害,若沒有謝相有心放水,他帶著兩千人還有謝相的死敵蕭宸也沒那麼容易走出南陵,你故意放走他們,不就是想看看他們是如何秘密進來的麼,既然都查到了,何必大晚上的跑來看我演戲呢?」

  「阿榆從不騙我,若你說不知情,我就信你不知情。」謝容與看著她那懶得與他虛與委蛇的眼神,不知是該欣慰還是難過。

  「你信不信我,有那麼重要麼,謝相?」葉白榆的諷刺不加掩飾,「你心裡有了結果也有了決斷,我讓你相信了也不會改變你要做的,何必呢?」

  霍淵能帶兩千人進出南陵,是賴於封家幫忙。謝容與故意放他們走就是為了揪出背後幫忙的人,他查到了封家,繼而懷疑封度與她暗中接觸,所以大晚上的跑來試探。

  他試探是題中應有,葉白榆沒有意見。但不必做出願意為了她改變決定的樣子,或是只要她不承認,他就不會對她怎麼樣,這讓她非常不舒服。

  謝容與默然,他承認他有些自欺欺人,自從那日阿榆對他或真或假的表示了一些緩和之意後,他就陷在了一些自欺欺人的情緒里。他今日過來其實不是試探她與封度如何,因為顯而易見,封度不會無緣無故地幫助那個小子,必定是因為阿音。

  他只是想試探一下,那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以為她或許會為了封度稍微裝一下,可她竟毫不掩飾,所以他不知該欣慰她的不偽裝,還是因為她不偽裝而失望。

  那麼她那日假意與他站在一起又是為了什麼?

  刺激岳家那丫頭麼,刺激她又為了什麼?

  葉白榆倒了杯茶遞給謝容與,「既然謝相回來了,那兩位姑娘可否帶走,我這裡不需要人。」

  謝容與點了點頭,「既然阿榆不喜歡,那我就讓她們遠遠守著,你這裡總有不相干的人混入,太危險了。」

  葉白榆沒說話,謝容與想要監視她,無論如何都會安插人手。他就是不想讓封度隨意進出葉府,更不想讓她隨意私下與封度接觸,他在警告封家。

  恐怕,封家很快就要有麻煩了。

  果不然接下來幾日,封家在陵城的幾家鋪子就因為一些原因接連被查封,封老家主還被請進縣公廨喝了幾回茶。

  但沒有本質上的損失,因為謝容與還只是警告,畢竟封家在商界的地位不可撼動,連朝堂也要依賴三分,動了封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不過就算真的動了封家,也不影響封家在暗處的產業,是以封大郎君還是照樣每日吃喝嫖賭,一點沒影響享受。

  這日,封度大搖大擺地進了葉府,完全沒把謝容與的眼線放在眼裡。

  「姓謝的越發小氣了!」他進門就罵謝容與,「我只當他真的大方,這輩子都不會安排人監視你,誰知先前不過做樣子,哼!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我天天來,我氣死他!」

  葉白榆笑得不行,「你光來還不行,得帶吃帶喝,一日三餐一頓別落下。」

  「帶吃帶喝?你這是變相讓我養你嗎?」封度大大咧咧坐下來,從桌上果盤裡拿了只果子啃,「我倒是想,我只怕謝容與氣瘋了跟我老爹過不去,雖然封老爹不在乎錢,但在乎命,我瞧著謝容與此番與以往很不一樣,我吃不准他會做什麼。」

  「別說你,我也吃不准他。」葉白榆聳肩,「後面你收斂些,暫時不要叫他抓到把柄,能暗中傳信就夠了。」

  封度半開玩笑道:「只要你那小徒弟別有事沒事跑來,再弄個什麼兩千兵來,我就沒什麼風險。」

  說到霍淵跑來的目的,葉白榆下意識咽口水,她清了清嗓子,「又有什麼消息嗎?」

  封度不放過她的表情,笑得很賊,「你方才是喉幹嗎?」

  「說正事!」葉白榆一想到霍淵就頭大。

  封度故作正經道:「這正事啊,跟周家有點關係。」

  葉白榆抬眼,明顯上了心,「周家怎麼了?」

  「你怎麼那麼上心周家的事啊?」封度捧著臉賊兮兮地看著她,「是因為周家上心,還是因為那小子上……哎呦疼!」

  他話沒說完腦殼就挨了對面一巴掌,生氣:「還不讓人說實話了你!」

  「少放屁,說事。」

  「說說說說!」封度揉著頭齜牙咧嘴道,「先前周家卜算蕭宸死了,引的全北黎有異心的世家造反,你那小徒弟救了蕭宸後就去了周氏老窩,不到一天就逼著周家改了口,讓各世家成了犯上作亂的反賊,現在蕭宸還有葉梁文正忙著剷除亂黨,打得熱火朝天的,你聽了這消息有沒有什麼想法?」

  葉白榆琢磨了片刻,「你是說周家認慫太快了?」

  「難道不是嗎?」封度道,「周家的周封我是打過交道的,雖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不是那麼慫的人,再說周氏能人多的是,就算他慫,其他人也不見得答應,你小徒弟雖然心狠手黑,想在一日內操控周家改卦自打臉,那也難了點。」

  封度不知道霍淵的身份,所以有些內情猜不到,但葉白榆大概能猜到。

  霍淵那小子從來不是單靠暴力解決問題,他許是用周因的死威脅到了周封,乃至周氏一族,所以才拿到了話語權。

  「看來你知曉內情啊。」封度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那行了,你有數我就不管了。」

  葉白榆跟封度鬧歸鬧,卻明白他是擔心霍淵太有城府,把她也算計進去,所以她心裡很感激。

  她緩和了語氣,提醒他:「快要交戰了,你做好準備。」

  封度眼皮子一抬,「交什麼戰,不是說兩國暫時不會交戰嗎?」

  葉白榆笑著搖頭,「協約這東西跟門鎖一樣,防君子不防小人,兩國你死活我的關係,只要有機會幹掉對方,誰還管協約寫了什麼?」

  封度思索著說:「北黎內亂,倒確實是南陵發兵的好機會,看來我要屯糧了,這場仗不一定打到什麼時候。」

  北黎內亂的消息很快在南陵傳得沸沸揚揚,激發了不少人想要趁機滅北黎的心思。

  這日葉白榆進宮給太皇太后例行請安,齊泱私下裡問她:「今日朝堂上有人提及北黎內亂,是我南陵攻打的好時機,質女如何看?」

  葉白榆先是一笑,「陛下認為我的看法重要嗎?」

  她一個人質比契約還沒有保障,契約違反了就是違反了,但人質是可能沒命的。不論南北雙方哪一方先毀約,她都是第一個用來祭旗的。

  齊泱道:「明人不說暗話,質女在南陵不會死。」

  「陛下是認為謝相不會殺我嗎,這可未必。」葉白榆笑了笑,「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好,姑且就默認謝相會殺你。」齊泱換了說法,「但質女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你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有利的選擇不是麼?你幫我親政,不就是選了一條退路嗎?」

  這小陛下倒是不糊塗,只不過他猜不到葉白榆的底,只當她是個走投無路尋求自保的質女。所以他用未來的權利許她一條命,誘她跟自己站同一個陣營。

  葉白榆便順著他的意思說:「陛下說得對,若南陵能趁機滅了北黎,我確實就解脫了,可萬一不能,那我這條命就還是沒有保障,便是陛下親政,若滿朝都要殺我,陛下也難以保我萬全。」

  齊泱沒有繼續這個問題,「今日朝堂上有人提出交戰,但謝相似乎並不支持。」

  也就是說,在是否交戰的問題上,葉白榆必須要站隊了,沒有腳踩兩船的可能。

  「我可否請問,謝相為何不支持嗎?」

  葉白榆認為整個南陵,沒有人比謝容與更想滅掉北黎。他不支持的態度就很讓人懷疑。

  齊泱道:「我朝國庫不甚充裕,固然是滅北黎的好時機,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滅,謝相認為長期作戰將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且不見得能成功。」

  「那陛下為何一定要打,是單純想要與謝相對著幹,還是有把握?」

  齊泱直言不諱:「我想要兵權,滅北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沒有把握,至少現在沒有。」

  還不算是個眼高手低的激進者。

  「陛下手裡可有將?」

  齊泱點頭,「是我很早安排進兵營的可信之人,他如今已是四品都尉。」

  他竟還培養了一個自己人。

  「陛下如此有遠見,著實令我佩服。」葉白榆先恭維再質疑,「只是,陛下行事皆在謝相眼皮子底下,確定他不知道此人嗎?」

  齊泱並不生氣,「我非先生腹中蛔蟲,自然不能猜到他都知道些什麼,即便他知道我培養了自己人也不是奇事,但我身不由己,所能做的已是盡了全力,所求之結果也是一場賭,成功了自是好,不成功也不會更壞,大不了我不當這個陛下就是。」

  葉白榆讚賞點頭,「陛下看得明白,我亦不是安於現狀之人,倒願意陪陛下賭上一局。」

  齊泱就知道她會同意,「那葉姑娘有何見解?」

  葉白榆因為他的稱呼笑了笑。他們合作成功一次,這次又達成了第二次也很可能是最後一次合作,他才把她當自己人,倒是怪謹慎。

  「依我之見,還不是破釜沉舟的時候,陛下不宜出頭跟謝相表明自己的野心。」

  齊泱疑惑,「你是叫我繼續韜光養晦,放棄這次機會?」

  「韜光養晦不代表不動。」葉白榆道,「陛下可以名正言順地隱在太皇太后跟謝相身後,為什麼要自己下場去賭呢?」

  「你是說,讓祖母跟謝相對局,我從中得利?」

  葉白榆點頭,「正是此意。」

  齊泱卻搖頭,「道理雖然對,但行不通,祖母最近不肯出面主持朝局,不會做這個決定得罪人,何況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並不希望有戰事。」

  葉白榆道:「太皇太后沒有兵權,而謝相有,戰事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她自然不希望兩國交戰,但如果給她顯而易見的好處呢?」

  齊泱不解:「什麼好處?」

  「再等兩日吧。」葉白榆賣起了關子,「且讓攻打北黎一事再發酵一下,到了不得不決定的時候再說不遲。」

  這之後又過了七八日,朝堂上關於是否攻打北黎一事爭論得越發激烈。支持攻打北黎的認為,這是百年難遇的好時機,南陵當年為了穩定朝局,犧牲了不知道多少細作,換來了數年喘息的時間。如今終於風水輪流轉,輪到北黎內亂,若不趁此時攻打難道等北黎內亂結束再休養生息幾年打嗎?

  不支持的則認為,南陵剛剛緩了一口氣,不宜長時間作戰,萬一最終兩敗俱傷,或者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那就得不償失了。

  而就在兩邊爭出個結果之前,陵城先發生了一件哀事。

  寧陽老侯爺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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