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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連合作局

2024-07-07 05:47:28 作者: 淮西

  新年才過三天,葉白榆就被請進了大理寺,配合調查盧公自殺一案。

  下旨的是小陛下,而太皇太后沒有給予任何關照,葉白榆便猜測是齊泱暗示岳氏要把罪過賴在她頭上,不會對岳氏一族產生影響,岳氏才同意調查盧公之死。

  太皇太后不過問的態度幾乎就是判了葉白榆的罪。此時她也顧不得拉攏葉氏一族了,輿論壓力下,只能先保岳氏跟齊氏。

  葉白榆先是在公堂接受了一輪審問。她當日去死牢見盧公時沒有獄卒近身,皆遠遠守著。因此她跟盧公的對話是否被人聽見,取決於她說話聲音大小。

  諸如換天之類的逆言她自不會說出聲,而那些百般勸盧公不要輕生的話她刻意加重了音量。因此,值守的獄卒大概能聽見個一字半句的,這一字半句就能給她定性。

  如此一來,第一番審訊沒有審出任何問題。但是,大理寺的人看著太皇太后的臉色沒有放她回家。

  葉白榆被關進了大理寺獄,單獨一個牢房,待遇說得過去,只是牢房陰冷無比,森森陰氣直往骨頭縫裡鑽。幸好她披著蕭宸給的白狐披風,倒也暫時能扛得住。

  她並非沒有法子出去,只是,這是配合齊泱必須要走的一步。齊泱拿她做擋箭牌,是為了降低岳氏跟謝容與的防備,借著調查她把火引到岳氏跟謝容與身上。

  不過,葉白榆只給齊泱三日的時間,他若不行,她便要出手了。

  葉白榆被關的當日,岳南風進了宮,她純粹是因為幸災樂禍來看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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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祖母,沒想到葉白榆竟然是這樣的人,表面上對您敬重,祖母長祖母短的叫著,看似是歸順了我南陵,其實心裡還是想著北黎,您信任她讓她代替陛下去看盧公,誰想到她竟然挑撥離間,把盧公勸死了!這不是陷您跟陛下於不義嗎?」

  太皇太后被迫捨去了葉氏一族,本就鬧心,岳南風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沒好氣兒:「你管好你的嘴,不要給岳家引火燒身。」

  岳南風哪裡知道這裡頭的門道,想著反正都是葉白榆乾的,跟岳家能有什麼關係,因此並不放在心上。

  「姑祖母你不知,現在外面說她的多了去了,不獨我一個,她那樣欺負我,還不允許我過過嘴癮麼。」

  岳氏怒斥:「讓你閉嘴你就閉嘴!」

  岳南風被斥得怔住,表情不知所措。她雖不討姑祖母喜歡,但也不曾被斥得這樣難看過,一時害怕又委屈。

  「南風表姐,」齊泱在旁開口解圍,「祖母近來頗為操勞,叫她歇一歇吧,剛巧我才得了幾匹好馬,你也來挑一挑,若有喜歡的不妨帶走。」

  說到馬,岳南風頓時顧不得難堪了,立刻把目光轉向齊泱,「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齊泱靦腆一笑,「表姐本就不必跟我客氣。」

  說著他起身,朝岳氏告退,然後引著岳南風出了大殿。

  去往馬場的路上,齊泱道:「表姐莫怪我多嘴,祖母是真的看重北黎那個質女,因此心裡是不好受的,表姐這會兒去說,她自然不高興。」

  「不高興又如何,事實證明她就是有異心!」岳南風不信自己比不過一個外人,齊泱越是這樣講她越不服氣。

  齊泱順著她道:「我同表姐的感受一樣,只是不能明說,唯有等她被定了罪,祖母就看清楚了,只是……」

  「只是什麼?」岳南風聽出了變故之意。

  齊泱猶豫著要不要說,「祖母不叫談論此事,還是不要惹她老人家不高興了。」

  岳南風差點兒沒急死,「你怎麼這麼磨嘰,這裡又沒有旁人聽著,你說了我還能賣了你不成?」

  齊泱再三猶豫,才說:「今日大理寺審了一輪,沒審出什麼問題來,若沒有證據,遲早要放人的。」

  岳南風聽見葉白榆還可能被放出來,急了:「怎麼會沒有證據?就她一個人去看了盧公,沒幾日盧公就死了,不是她又是誰?是不是她買通了獄卒,都幫著她說話?」

  「不能吧,她能有這麼大的面子?」齊泱一臉的不信,「她在南陵,不過就是有謝相跟祖母撐腰,謝相不能幫著她去殺盧公,祖母就更不會了,祖母叫她去的時候我就在邊上呢。」

  這話提醒了岳南風,既然沒有證據,那可以偽造證據啊!

  她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陛下,你也懷疑那質女沒安好心對不對?」

  齊泱點點頭,「我跟表姐的心是一樣的。」

  岳南風道:「那你就讓獄卒作證啊,就說被葉白榆收買了不敢說實話,其實就是她刺激了盧公自盡。」

  齊泱眼神一亮,「表姐這是個好主意!只是,只是……」

  「你又只是什麼!」

  「只是你也知道我,我向來在各處都說不上話的。」齊泱難為情道,「不管是內侍還是獄卒,沒有祖母授意,我說話他們根本不聽的,此事又不能驚動祖母,這可如何是好?」

  岳南風暗罵他沒用,「那我來想辦法好了。」

  「表姐能想什麼法子?可別叫祖母發現了。」齊泱小心的樣子幾乎有些煩人了,「如果表姐只是想著去拿錢收買我看還是算了,你想啊,那質女被定罪不難,可定罪之後呢,謝相能同意嗎,他若要查,怕不難查出你暗中做手腳的。」

  岳南風煩他嘮叨,可聽完了又覺得有些道理,「那你說要怎麼辦?」

  齊泱道:「打蛇要打七寸,當初判定盧公通敵最關鍵的證據就是那幾封書信,只需說那些信是葉白榆提供的,就能證明她有要害盧公之心。」

  岳南風不自覺跟著他的思路走,「可是,這要如何證明?」

  齊泱想了想,說:「那信是盧大郎公房裡找出來的,就讓大表哥想想辦法,收買鴻臚寺里的兩個小官,證明那些信件是葉白榆給的,表姐你看如何?」

  「我看行。」岳南風一聽他的主意比自己想的靠譜百倍,當即就同意了,「我這就回去跟大哥商量!」

  「表姐等等!」齊泱囑咐她,「此事最多只能叫大表哥知曉,他若不同意咱就另想法子,千萬不能傳進祖母耳朵里。」

  岳南風不耐煩:「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表姐不看馬了嗎?」

  比起看馬,岳南風更想讓葉白榆快點去死,「你給我留著,我明日再看!」

  齊泱看著她離去,漸漸收起了窩囊的表情。

  岳南風乾脆沒回家,去了大理寺找岳大朗。岳大郎任大理寺少卿,因為上官給了壓力,正愁不能快些判葉白榆的罪,聽了妹妹的主意,當即就同意了。

  說來栽贓盧大郎他是知道內情的,當初就是他幫著太皇太后把那些信偷放進了盧大郎的公房,栽贓路子門兒清。他又找到了當初收買的那兩個小官,讓他們出面指正是葉白榆把信給他們的。

  但岳大郎想得簡單了,他以為這幾封信可以證明葉白榆有心搬倒盧公,也就能證明有殺他之心。可沒想到消息一傳開,朝中一些官員就炸了,因為這些證據恰恰證明了盧公所謂的叛國罪名有蹊蹺。

  黎國質女給的信,憑什麼就能證明是真的,萬一她是偽造呢?萬一她就只是想搬倒盧公讓南陵內亂呢?

  於是接下來,朝中那些敬仰盧公之人紛紛開始替盧公奔走,想要證明他根本沒有叛國。

  但不管盧公是否叛國,葉白榆的罪名幾乎是坐實了,因此她在牢中的待遇就沒有最初那樣好了,因為她不肯承認,還被用了刑。

  南陵死牢的鞭刑比北黎差得有點遠,打在身上也就只打破了油皮,對葉白榆來說這跟鬧著玩似的,別說她沒罪,有也根本不可能迫使她開口。

  剛抽了十幾鞭,謝容與來了。

  他看見了葉白榆身上的鞭痕,那雙總是溫潤含笑的眼睛霎時射出了駭人的厲色,「誰許你們私自用刑的!」

  他罵著人,一邊脫掉外袍披在葉白榆身上,遮住她凌亂殘破的衣衫。

  行刑的獄卒忙下跪賠罪,「謝相恕罪,是上官讓用刑的,說安陵郡主蓄意謀害盧公,對南陵不利,她不肯認罪,就,就只有動刑了……」

  「不認罪就嚴刑拷問?誰教你們的辦案規矩?」謝容與把葉白榆打橫抱起,對獄卒冷道,「你們上官是哪個,叫他來見我。」

  葉白榆抓住他的衣袖,道:「我的披風還在牢里。」

  謝容與停下腳步看著她,「髒了的東西就不要了,我再給你做幾件。」

  葉白榆望著他笑了笑,「不必煩你另做,我在牢中幾日,多虧了它才沒凍死,患難與共的夥計,怎麼能說捨棄就捨棄。」

  謝容與咬了咬牙,朝獄卒吩咐:「去把公主的披風取來。」

  取來披風,葉白榆堅持下來自己走,她把謝容與的外袍還給他,把有些髒的白狐披風披在身上,「我身上有血污,弄髒了謝相的外袍,若謝相介意……」

  「阿榆!」謝容與不能再多聽一個字,他真的怕忍不住殺人,「我先帶你出去再說。」

  他穿上染了血的外袍,沉著臉走出大獄。正趕上牢頭過來賠罪,他腳步不停,冷聲道:「公主被你們私用刑,受了重傷,我先帶走給她療傷,我自會跟張公解釋清楚。」

  牢頭的汗立刻就下來了,謝相這話就等於把私自用刑的罪扣在了他頭上!

  他慌忙追著謝容與解釋:「不是我要私自用刑啊謝相,是少卿岳大人指使的啊!」

  謝容與停下腳步:「誰?」

  「是,是少卿岳大人。」

  謝容與回頭,對負責寫認罪書的獄卒道:「把這話記下來,讓他摁手印。」

  牢頭差點沒暈過去,他為了保命嘴上出賣上官就夠要命了,怎麼還讓他白紙黑字地寫認罪書呢!

  得罪了岳家,這以後哪裡還有活路啊!

  但謝相的話不容置喙,獄卒依著吩咐寫了認罪書,牢頭心如死灰地畫了押。

  隨後,謝容與把認罪書甩在了岳大郎面前。

  「少卿大人如此心急地讓公主認罪,所為何意?」

  岳大郎就知道謝相要為這女人出頭,不無諷刺道:「謝相插手我們大理寺的案子,隨意帶走獄中女犯,又是何意?」

  謝容與一派坦蕩:「我已與張公打過招呼,因為你私自用刑,置公主生死於不顧,我不得不管,若她有個三長兩短,北黎發兵,你負責嗎?」

  岳大朗說:「我看謝相是出於私心吧,你維護這女子,當然認為她無罪。」

  「那岳少卿又憑什麼認為她有罪?」

  「因為認定張公通敵的信是她叫人放的,這足以證明她有害盧公的心。」

  「既然證據足以證明,又為何要用刑?」謝容與步步緊逼地盯視他,「這只能說明你心裡有鬼,知道這所謂的證據不夠定罪,所以才急於屈打成招。」

  謝容與的眼神能逼出人心裡的鬼魅魍魎。岳大郎那點城府很快就敗下陣來,他眼神有瞬間慌亂,「謝相休要給人亂扣帽子,人證物證具在,難道還是我冤枉她了不成?」

  謝容與輕笑,「信到底是誰放的還未有定論,既然少卿主張用刑,我看不如把告發的人也叫來用刑審一審,這才公平。」

  岳大郎臉色驟變。謝容與不容置喙,當即叫人把鴻臚寺那兩個告發的小官綁了來,讓大理寺卿張大人親審。

  張大人得罪不起太皇太后,更得罪不起謝相,不敢再揣摩偏頗,只能「公平公正」地用刑審問。

  鴻臚寺的兩個小官本就是拿錢辦事,鞭子抽在身上沒有不招供的道理,很快就把岳大郎給賣了。

  「謝相饒命,是岳少卿給我們的那些信件,他給了我們一大筆錢,還許諾日後會升我們的官,我們這才冒險幫他,前日又叫我們把栽贓的罪過賴在安陵公主頭上,我們上了他的賊船,不得不干啊!」

  「你們放屁!」岳大郎當堂爆粗,「誰看見了,誰看見了!」

  謝容與瞥了他一眼,「既然岳大郎行得正,何必著急?不如先說說看,那些信件是真是假吧。」

  岳大郎脫口而出:「當然是真的!」

  「哦?你這麼篤定嗎?」謝容與微微一笑,「你看過那些信,還是說,信就是你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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