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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設計反殺

2024-07-07 05:43:46 作者: 淮西

  葉白榆被送去了一間客室。

  說是客室,比尋常人家的主室都大,雖大但不俗氣,一應擺設皆是素雅,案上香爐繚繞陣陣木香,頗是賞心悅目。

  如果那香里沒摻雜迷香的話,倒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大姑娘,奴婢來伺候您換衣?」

  伯遠侯夫人的近婢捧著一套新衣站在面前請示。

  不等葉白榆表示,一起過來的萃英上前笑道:「就不勞煩姐姐了,您不曉得,我家大姑娘性子古怪著呢,不是她看重的衣裳不穿,便是前些日子宮裡賞賜的衣裳她還懶得瞧呢。」

  伯遠侯家的侍女愣了愣,心說誰不知道葉家大姑娘在家裡沒有存在感,自然不能這樣作,倒是陛下竟賞賜她新衣這事不尋常。

  「倒是我們不周全了。」她歉笑說,「大姑娘勿怪,奴婢這就去多拿幾套來,幸而前些日子為著我家夫人過壽,府里給各位姑娘做了好些新衣,夫人說便是自家穿不著,來赴宴的姑娘若是有個應急的,也能用上。」

  葉白榆心知肚明,多做的新衣就是為她準備的。想來今日即便她沒有摔破衣裳,宴席上也會製造些撒酒水的意外,然後讓她來此處換衣。

  

  「這位姐姐莫要麻煩了。」鶯歌看出萃英故意在外壞大姑娘的名聲,忙插嘴挽救,「我家大姑娘一向節儉,並非挑剔,她……」

  不等她說完,伯遠侯家的侍女便抬手拍拍她的手腕,「無妨的,都是備好的,不過是跑趟腿罷了。」

  說著便親自出去,片刻後又捧了好幾套新衣來給葉白榆挑。

  鶯歌急得心焦,再看大姑娘卻是毫無急色,仿佛名聲不好與她毫無干係一般。

  葉白榆打小與男子一起長大,性子養得很寬,對女子也如男子似的,常抱著欣賞或是憐惜的態度。貌美性子好的小娘子招人喜愛,後宅里斤斤計較的小娘子也不至於十惡不赦。說到底,是她們生活的地方對女子不寬和,若非必要,讓著便讓著。

  若涉及利益爭鬥,後宅婦人的鬥爭與男子為權為利的鬥爭本質上一樣,無非大家各憑手段,背後謀劃,見招拆招,面上和氣生財,虛與委蛇,沒有必要把什麼都掛在臉上。

  師父說過,與人爭鬥最忌諱露相,要把對方逼得露相才是敵對真諦。

  幾套新衣罷了,人家才剛鋪墊,全部的計劃還沒顯現出來,急什麼呢。

  伯遠侯家的侍女把幾套新衣一一展開給葉白榆挑選。葉白榆從中挑了一件緋碧印花間色襦裙,搭配緋色短褙,與之前韓氏給她的那套很像。

  她刻意挑了那傳聞中陛下忌諱的紅衣,就是要看看蕭宸能忌諱成什麼樣。

  伯遠侯家的侍女不禁詫異,這葉家大姑娘是當真居於家中消息閉塞,還是故意挑了紅衣與人示威,顯得她受陛下青睞,無所顧忌?

  萃英覺得她是故意的,上回畫像她不穿紅是避諱,而今穿紅就是顯擺。真是自不量力,當真以為得了陛下關心就能一步登天了,殊不知登天之路遠比她想得艱難,雍城裡那麼多想把自家姑娘送進宮的世家大族,誰是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廢物爬上枝頭的呢?

  伯遠侯家侍女道:「我瞧著大姑娘似乎認生,我們幾個就不近身了,等大姑娘換了衣裳再叫女醫進來可好?」

  葉白榆點頭應允。待人出去,鶯歌搶在萃英之前拿走了新衣,推著輪椅進內室,「我來服侍。」

  萃英才不愛伺候廢物,自然不搶,兀自坐下來,吃著桌上備好的果子。

  「大姑娘,您如何單挑了這一套?」鶯歌看著那衣裳發愁,「主家也是不該,沒事做什麼紅衣,便是做了也不該拿出來。」

  葉白榆笑著搖頭,用唇默語:「沒事,穿吧。」

  換了新衣,再淨臉梳了頭,一切妥當後女醫進來查看傷勢。

  「大姑娘的手跟手臂都破了皮,這幾日不要碰水,腰背撞得不輕,得日日用藥油揉搓去淤。」

  鶯歌默默記著女醫的話,只是不知怎麼,腦子很是遲鈍,記了前句忘後句,眼皮子也越來越沉。

  此時,伯遠侯家的百畝花田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們圍在一處,神色一致不耐煩。

  皆因伯遠侯夫人說了,要等葉家大姑娘到了才賞花飲酒,所以滿園子人比花嬌的小娘子們就只能受著凍乾等。

  「換個衣裳竟去了這麼久?這是跟誰擺譜呢?」

  「還不是擺給陛下看的,葉家那一向驕縱的二姑娘都不得不給她推輪椅了呢,可見是真得了勢。」

  「真是活見了鬼,我也沒瞧出她比誰好,又是那個樣子,怎麼就走了這樣的狗屎運?」

  「興許人家不是走運,是有什麼過人的手段呢?」

  站在人群後的姚碧華聞言眉心微微一動,對這位葉家大姑娘越發好奇起來。

  正想著,便聽見有人高聲道:「呦!擺譜的祖宗可算來了!」

  姚碧華循聲望去,一眼先瞧見輪椅上的人換了身紅衣。不由詫異,這?就是手段?

  這身紅衣讓各家小娘子都不淡定。

  嫉妒者道:「瞧瞧,到底是得了陛下青睞的人,穿衣就是沒有忌諱。」

  幸災樂禍者道:「我看這是作死呢,等著吧,有她吃苦果子的時候。」

  挑事者道:「咱們都好久沒添件紅衣了吧,瞧著真是羨慕,是吧沈家姐姐?我記得你最喜紅了。」

  這位挑事者口中的沈家姐姐,葉白榆認得,出身關隴沈氏,其父是如今的中書令沈霽,位高權重。

  這位沈小娘子應該是沈霽幼女沈纓。五年前葉白榆見過她,這小丫頭面相單薄凌厲,雖美但扎人,長大了恐不討人喜。

  如今瞧了,果真如她所想。

  沈纓出身好,性子又愛拔尖,隱約是這些小娘子裡的頭,見葉白榆到了近前,脫眾而出,擎著她那扎人的下巴低看人,「我當多麼傾國傾城的面,憑一張畫像就俘獲了陛下的心,倒也不過如此。」

  尖酸刻薄是人性常有,只不過沈纓更「坦蕩」,毫不保留地顯現出來,雖討嫌,倒也占了一個真,比之那些用和善偽裝之輩可愛些。

  葉白榆笑著頷首,用賞花賞到不喜歡的花但憐它是花,眼睛不褒但也不貶地略過的神情回之。

  拔尖之人最恨葉白榆這樣的軟棉花,還是個不吭聲的軟棉花,一腔趾高氣昂的優越感無人採擷,反噬到自己身上,簡直要炸。

  「好個目中無人,葉白榆是麼,你如今還沒進宮就擺了這樣的譜,讓貴妃,還有咱們滿園子的姐妹等了你半個時辰!沒句道歉的話就罷了,還擺出這樣的姿態,你未免太欺人!」

  這話說到了所有人心裡去,一個個皆與沈纓站在一起同仇敵愾。

  葉白榆十分冤枉,她來得遲是伯遠侯夫人安排的,客室里燃了迷香,她睡了片刻。鶯歌跟萃英比她睡得還沉,估計是茶水裡加了更重的迷藥,只為了讓她身邊無人。

  她從善如流聽憑安排,就是要看看牌底是什麼。現下看來,應該就是這滿朝貴女,以及她們背後家族的仇視與針對。

  妙得很,反對她就是反對陛下,伯遠侯夫人一口氣給蕭宸豎了這麼多麻煩,真是可喜可賀。

  葉白榆替蕭宸欣賞了一下這些妙齡小娘子,打算挑幾個順眼的送給他。這頭一個嘛,就得是沈家纓娘,畢竟蕭宸後宮的女人都太卑微了,多麼乏味,添一個沈纓,生活會有很多樂趣。

  「哎呀,既然人都到齊了,就別杵著了,咱們開宴吧!」

  打破僵局的是姚家大姑娘姚椿齡,也就是葉紫芫說的那位因為穿了桂花繡樣衣裳而被蕭宸攆出宮的小娘子。

  葉白榆琢磨著,姚家最好也有個姑娘入後宮。榮貴妃在後宮孤立無援,白占了個尊位而不得勢,還成日為蕭宸辛苦操持,怪不容易的,送一個幫手給她,利用好了,說不定能得善終。

  至於送哪個姑娘,她仔細打量一番姚家的三個姑娘。姚椿齡生得普通些,蕭宸大概看不上,二姑娘文弱,似有病氣,進宮怕要叫人吃的骨頭渣也不剩,五姑娘……

  葉白榆看著總在角落裡的姚五姑娘姚碧華。這位看裝扮與待遇應該是庶出,生得卻是最好看,要緊的是,她左眼角一點紅痣,不論位置還是顏色,都與顧弦音左眼的那顆一模一樣,仿若照著長的。

  只這一點就足夠引起蕭宸的注意,不是她也得是她了。

  今日日頭作美,照得人暖和,在院子裡坐飲也不覺涼。花宴就擺在花間,桌子依曲徑而擺,宴中人仿佛置身花下。

  葉白榆受到高捧,坐於主桌。周遭的小娘子開始都對她嚴陣以待,針鋒相對。可後來見她處之泰然,給她酒她便喝,誇她她含笑接了,諷她也含笑接了,搞得那些針鋒相對好似玩笑不值一提,漸漸的也都覺得沒趣兒。

  酒過三巡,葉白榆琢磨著藥效該發作了。

  設計讓她失身,自然少不了催情藥,那藥熏在了衣裳與隨身帕子裡,不會立時發作,熱度漸漸上來,就像飲酒飲醉了一樣。

  她事先服用了解藥,只是不能完全解除。催情一類藥不能全賴藥解,因為欲望順應人性,催發出來了就要本能的釋放。解藥能抵部分藥性,定力足的可以壓制,不至於被藥性掌控。

  葉白榆此時只是微微有些熱度,但她要裝得面頰紅潤,春情蕩漾,所以飲了不少酒,看起來也能以假亂真。

  她手指抵著額頭,眼神迷離地朝身邊姚家的侍女求助。

  這侍女便是方才拿衣裳的那個,她知道藥效發作了,便依著計劃將葉白榆推離宴席。

  「大姑娘,您可是哪裡不舒服?」她明知故問。

  葉白榆手指比劃,表示自己很熱,想去個清爽之處。

  侍女順勢道:「後山處有條山泉,那裡清淨無人,大姑娘若是想洗把臉納納涼也使得。」

  原來是在後山溪邊。葉白榆點頭應允。

  侍女推著她去到後山溪邊,然後說:「大姑娘您在此稍等,我去拿塊長巾子來給您擦臉,您若想吃果子點心什麼的,我也一併給您帶來。」

  葉白榆依舊是點頭允了。待侍女離開,她便推著輪椅往上游去。

  上游地勢稍高,樹木濃密,便於遮擋,也便於觀察。

  若估算不錯,葉梁宗馬上就會過來。

  葉白榆在來的路上就給葉梁宗下了催情藥。她這個人一貫是按罪論處,酌情開恩。葉梁宗想要毀了她的清白,那她就讓葉梁宗沒了清白,自己挖坑自己跳,這很公平。

  至於姚錚,葉白榆估摸著葉梁宗出於保險,也會給他下藥,並且還會來溪邊監視。不過姚錚來不來溪邊不好說,這裡是他家的地盤,若意識到自己種了催情藥,恐怕會去別處解決。

  還有霍淵,不知他是以什麼身份混進來的,如果他是扮做白虎幫的人就好辦,他要打葉梁宗也罷,只要別把他打死就好收場。

  沒過多時,果然見著葉梁宗往溪邊而來,他滿面潮紅腳步虛浮,嘴裡似還罵罵咧咧。

  葉梁宗到現在也沒明白自己怎麼中了催情藥。他明明親手把藥下在了姚錚杯中,也親眼見著他喝下,甚至還見他臉起了潮紅,並以如廁為由退了場。

  他本想跟著姚錚來溪邊監視,可中途不知怎麼,他自己身體也起了反應,暈頭暈腦的還把姚錚跟丟了。

  身體越來越熱,幾乎要把他燒得失去理智,不得已他只好先來溪邊,想著用冷水泡一泡再說。

  他不管不顧地一頭扎在溪水裡,冰涼的水令他清醒些許,只是腦子清醒了,下身那漲到幾乎要爆裂的感覺卻越來越清晰。他急於找一個宣洩口,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了葉白榆。

  那廢物應該也中了藥,這會兒理應該來了,不如就先用她解一解燃眉之急。

  他從水中抬起頭四下張望,忽見地上有淺淡的車輪印,便想也不想就順著那印子往上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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