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唐儉的試探
2024-07-07 01:01:22
作者: 子率以正
看見唐儉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李讓的身子有些僵硬。
片刻後,他還是輕哼出聲:「嗯,某位長輩。」
唐儉背著手走近了一點,與李讓並肩站在黃河邊上,淡淡的說道:「倒是有點大氣磅礴的意思,既然是長輩所作,為何只有半闕呢,這最後一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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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職忘了。」
李讓的回答有些出乎唐儉的意料,他歪過頭來,難以置信的問道:「忘了,如此上乘的詩餘,你說你忘了?」
李讓微微點頭後沉默不語,倒不是忘了,主要是這最後一句他根本不敢念出來。
唐宗現在還不是唐宗,還是這大唐的皇帝,宋祖的祖宗更是還不知道在哪裡掙扎求生。
自己現在來個唐宗宋祖稍遜風騷,那不是稍遜風騷,那是找死。
片刻後,唐儉微微蹙眉問道:「既然你說這是你某位長輩所作,以這首詩餘的水平,你那位長輩應當不是無名之輩才對,你且說說,你那位長輩叫什麼名字?」
「他死了,卑職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記得卑職年幼的時候,他教過卑職許多東西。」
一個謊言往往需要需要無數的謊言來彌補。
但不說謊,李讓實在是沒辦法給唐儉解釋清楚穿越這種事情。
正好他早就打算找個藉口來解釋自己這一身奇奇怪怪的本事,此刻若是能順水推舟將這些東西推到那位不知名的長輩身上,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可惜,唐儉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
他滿眼探究的打量著李讓,似乎要將他的心肝脾肺腎都看個透。
李讓也不多話,就這麼直直的與唐儉對視著,眼神之中帶著某種難明的意味。
半晌之後,唐儉忽然嘆了口氣,隨後罷手道:「也罷,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老夫不想追問什麼,只盼你的出現對於大唐來說是一件好事,這就足夠了。」
在草原上經歷了這許多的事情,唐儉早就開始懷疑李讓的來路。
試想一個普普通通的府兵,只是得了一場尋常的風寒,整個人就變得與眾不同起來,不僅能一手造出火藥這種利器,更是連如何製鹽都是信手拈來。
這樣的轉變,無論如何也不該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開竅二字能夠掩飾過去的。
這些日子,唐儉已經派人將李讓查了個底朝天。
包括他戶籍,成長經歷,甚至他死去的雙親祖籍在哪裡都已經查了個清楚。
一切的一切都證明,李讓不過是個尋常農戶家的孩子,履歷更是清白得像一張白紙。
找不到證據,唐儉就沒辦法對李讓如何。
更何況他也不想為難這個孩子,因為他是真的喜愛這個孩子。
今日此來,目的也只是想問李讓要一個合理的藉口,好在陛下面前替他遮掩一番罷了。
聽見唐儉的話,李讓心裡生出一股暖流,隨後一臉嚴肅的保證道:「還請公爺放心,小子的存在只會為大唐添磚加瓦,大唐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小子絕不會做出任何對大唐不利的事情。」
這句話,李讓是發自內心的。
縱然他不是大唐人,但腳下這片土地生育了他,滋潤了他。
他從小吃的是腳下這片土地長出來的糧食,喝的是這片大地湧出來的泉水。
縱然時空變換,也更改不了這個事實。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對生他養他的地方做出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聞言,唐儉沉默了,他是縱橫家傳人,最擅長的便是揣摩人心。
所以他能看見李讓眼中的真誠,如果不是真的熱愛這片土地,熱愛大唐的人,絕不可能露出這般眼神。
至少從目前看來,李讓的存在對大唐是有利的。
可惜,人心是世界上最難揣摩的東西。
他能看透現在的李讓,以後呢?
就憑他能輕而易舉的拿出來火藥這般利器,誰敢保證他拿不出第二種比火藥更加可怕的東西?
見唐儉沉默不語,李讓也不再說話。
他很清楚,像唐儉這樣的人,如果願意信他,那麼他說一遍就足夠了。
如果唐儉不願意信他,那麼他就算磨破嘴皮子,也逃不了殺身之禍。
該來的總會來的。
天色暗了下來,兩人的耳邊只剩下了大河的咆哮聲。
「等見了陛下,你也要咬死了這麼說,知道嗎?」
唐儉的聲音很低,但還是清晰的傳進了李讓的耳朵里。
李讓心中一喜,隨後正色道:「公爺放心,卑職省得。」
「嗯!」
唐儉微微頷首,轉身便朝著燈火通明的大營走去,他知道的,李讓是個聰明的孩子,一定會理解他的苦心。
李讓也急忙跟在他身後,默默的朝營地走去。
入營前,唐儉忽然頓住腳步,轉頭問道:「李小子,你方才那首詩餘最後一句,當真忘記了?」
對上唐儉滿是探究之色的目光,李讓深吸一口氣,隨後挺起胸膛道:「回公爺,卑職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小滑頭。」
唐儉微微一笑,伸出手指點點了李讓,李讓很配合的露出一個憨厚的傻笑。
入營後,兩人就此分別,李讓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唐儉則徑直走向帥帳。
目送唐儉走遠,李讓心裡才算是徹底輕鬆下來。
沒錯,李讓早就發現唐儉開始懷疑自己了,至於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大抵是他將自己和安修仁安排在一個大帳的時候。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唐儉這麼做的真實意圖乃是為了讓安修仁方便監視自己,而非是因為對自己的喜愛。
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唐儉在暗中調查他,所以今日他獨自去黃河邊,便是為了製造一個和唐儉單獨會面的機會。
不然他吃飽了撐的大冷天跑去黃河邊上吹寒風啊。
他就是在賭,賭唐儉願意聽他表明心跡,也在賭唐儉不會揪住他的過往不放。
好在他賭贏了,唐儉心裡總歸是還念著舊情的,也願意在李世民面前幫他遮掩。
假如今日他賭輸了,那麼他便會就此消失在大唐,去海外做個逍遙王也好,去其他小國隱姓埋名也好,總歸是不會再和大唐扯上什麼關係。
至於造反,他從未想過。
且不說在李世民手下造反的難度絲毫不遜色於跑去三國玩統一,就說他方才對唐儉表明心跡的話,絕對是真心實意的。
一個穿越者能對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造成什麼樣的危險,從他能夠輕易製作出超越這個時代的火藥就能窺見一斑。
這個民族已經足夠多災多難了,他不想,也不願再給這個民族的苦難再添上一筆。
今天與唐儉接觸下來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他已經很滿意了。
當然,大唐君臣對自己的試探肯定不會到此為止,唐儉不和她計較不代表其他人不會。
所以他也還需要時刻注意著自己的言行,莫要被別人拿住了把柄才好。
「回去就去種地,千錯萬錯,種糧食總不會錯。」
想到了對策,李讓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微笑。
有唐儉在,至少自己的生命能得到保障,再加上自己不主動去惹事,安安心心待在家裡種田,想在大唐苟完這一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真是越來越期待在大唐當鹹魚的日子了。
李讓嘴角含笑走進大帳,就見安修仁正一臉糾結的盯著自己。
「怎麼了將軍,卑職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李讓的心情很好,連帶著語氣都輕快起來。
安修仁欲言又止的看著李讓,神情頗為複雜。
聽見李讓發問,他急忙搖搖頭:「沒有。」
李讓對安修仁的心理活動不感興趣,所以徑直走到火盆邊上將一口陶罐架在火上開始燒水。
趕了這麼久的路,雖說都是騎馬,但騎馬也是會讓人疲憊的。
現在好不容易全身心的放鬆下來,就該燒個熱水泡個腳,好好放鬆一下。
安修仁也湊到了李讓身旁,不過李讓沒理他。
而是嫻熟的燒水,又從行囊里翻出兩個黢黑的麵餅,用樹枝穿起來放在火上烤。
待餅子烤熱了,便取了一個遞給安修仁,問道:「將軍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講?」
安修仁接過麵餅,小口小口的咬著,糾結半天之後,還是低聲問道:「你去見公爺了?」
對於自己和唐儉單獨會面會被安修仁知道,李讓一點都不覺得稀奇。
因為與他同住以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一絲不苟的告訴了唐儉,今天自己篤定唐儉會去黃河邊上見自己,也是因為有安修仁的存在。
況且,這樣的事情根本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所以李讓滿不在乎的咬了一大口麵餅,隨後狹促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和公爺單獨待了一會兒。」
看見李讓狹促的笑容,安修仁眉頭都擰巴在了一起,片刻後憋出來一句:「那什麼,公爺他對你沒有惡意。」
「我知道啊。」
李讓聳了聳肩:「卑職當然知道公爺沒有惡意,剛才公爺還說要去陛下面前為卑職請功呢。」
「啊?」
「是嗎?」
安修仁的表情很精彩,一臉擰巴的瞅著李讓,很有一種小學生做壞事被人逮到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