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獻祭之後07

  兩下畫好了符，姜落五個人就準備著出門了。

  他們貼上了隱身符之後，大搖大擺地往外面走，最開始尹離三師兄弟還有點緊張，但是確定別人都看不見之後，他們就徹底放下了心來。

  他們雖然不認識路，但是穆葭被關在這個宅子裡將近二十年，連哪裡有個狗洞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帶著他們彎彎拐拐往人少的地方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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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還真是，他們這一路上這麼走著，真就都沒遇到幾個人。

  他們更放心大膽了，甚至尹離的師兄弟們都有心思開始八卦，「誒，姜姑娘，你和我們小師兄真的是昨天才認識的嗎？」

  姜落這會兒心情尚好，問什麼答什麼：「嗯。」

  「誒（↗），不像啊真是。」

  「真的，姜姑娘，你不知道，小師兄平日裡是怎麼對我們的。」

  姜落來了點興趣：「他很兇？」

  真稀奇，她家白月光還有凶的時候？

  「何止啊，」一想到平日裡塗殊的模樣，那簡直是令人髮指，幾個小少年的表情都變了，「那簡直是閻羅王！！！」

  跟著，他們就表情十分誇張地描繪了一下，平時塗殊幫著他們老師監督他們做作業的模樣。

  姜落給他們逗笑了，看這幾個嘰嘰喳喳的少年人都覺得順眼了不少。

  她長得極為好看，眉眼一彎就讓人瞬間能聯想到書本上說的一灣秋泓。

  幾個小少年眼睛都看直了，隔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回過神來，紅著臉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那個……姜落姐姐，冒昧地問一句，你和小師兄是不是——」

  他說到這兒，旁邊的師兄弟就給了他一手肘，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這話問得確實冒昧，連忙閉上了嘴。

  姜落微微笑了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輕輕應了一聲：「怎麼了？不合適？」

  「哪有！！」幾個小少年見她沒有生氣，又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不瞞你說姜姑娘，不知道你聽說過我們小師兄的名號沒有，他最出名的就是那張臉了——雖然我們都不敢到他面前說！！但是！你不覺得嗎，他長得是真好看！！」

  「實話說，有時候我都想，要是小師兄性別別限制得太嚴實就好了，誒，那我不是也能近水樓台先得月……」

  旁邊的師弟當即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變態！！」

  他紅著臉頰憨笑了一下：「那我不是做做夢嗎，這年頭自己腦袋裡做做夢還不行了？」

  「我也只是想想嘛，小師兄那張臉，我還是有點子自知之明的，我這樣的配不上他。」

  「這倒是，我時常都會想，有什麼人能配得上我們小師兄，畢竟他那張臉擺在那兒，普通姑娘嫁給他都得日日垂淚，恨自己長得怎麼還沒一個男的好看。」

  「不過現在，」少年嘿嘿地笑了笑，「我覺得姜落姐姐就長得很好看。」

  他們太會說話了，姜落眯了眯眼睛，眼裡愉悅的神色更濃，看起來像是一隻懶洋洋的貓咪。

  就連最開始一直都有些緊張的穆葭，緊張情緒都被他們衝散了不少。

  很快就到了更加偏僻的院子，穆葭終於鬆了口氣，小聲開口：「從這裡再穿過去，走上半個時辰，很快就能到後山了，穆家的後山沒什麼人，從這邊繞路出去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人看到。」

  意思就是走到這兒，他們基本上已經安全了。

  眾人都輕鬆起來，幾個小少年圍著穆葭問她出去之後準備做些什麼，而姜落和尹離就墜在他們後面，慢吞吞地走著。

  兩對人很快拉開了些許距離，尹離看了一眼前面的幾個人，估摸著他們聽不太到她們說話的聲音，才壓低了聲音小聲開口：「我告訴你姜落。」

  「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小師兄就會喜歡你，你才配不上我們小師兄！！你別想搶走他！！！」

  她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氣鼓鼓的，本來就圓溜溜的臉蛋看著更圓了，像是一隻小河豚。

  姜落被她可愛到了，眯了眯眼睛笑起來，但語氣裡面卻是滿滿的惡劣：「搶走他？」

  尹離瞪圓了眼睛看她。

  「可是怎麼辦呢，」姜落故作苦惱，眼睛裡面卻是明晃晃的笑意，「他已經是我的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了，想的是肯定會把這小河豚氣得不輕，但實際上，尹離半晌沒回得過神來。

  女生長得太好看了。

  身上雖然還是穆家丫鬟的一副打扮，但是眉眼精緻到不行，不說話的時候透著一種涼涼的清冷感，但一說話，那眉眼間就像是活了過來，看上去只讓人覺得心尖都在癢。

  她又在勾引我。

  尹離冷靜地想。

  這個可惡的女人！！！

  她抿著唇，努力想要忘掉剛才女生的模樣，但是很快，她就放棄了。

  可惡呀！！這怎麼能是忘得掉的！！！

  好美好美好美好美好美！！

  舔一口舔一口舔一口舔一口！！

  她完全不敢想像，要是日夜對著這張臉，日夜女生都對著她笑，隨便她抱隨便她親……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不能想了！！！這是什麼神仙日子！！！！

  姜落沒理她，不過少女很快就跟了上來，她轉眸去看小河豚的神色，卻不知道為什麼，這小河豚眼神一跟她對視，就不由自主地飄忽到了別的地方。

  姜落：「？」

  有毛病？

  系統：【……】

  它簡直是看得嘖嘖稱奇。

  沒想到，臉還能這麼用的？

  要知道，他們為了宿主的隱私，每一個位面雖然會保留宿主的一些臉部特徵，但絕不會讓長相過於相似。

  這次原主的臉跟它家宿主的臉比起來，也就是才相似了那麼七八分，可以說是她家宿主那張臉的稍微低配版本。

  它是真驚住了，每次在空間裡的時候它都會對著瘋批宿主的那張臉，它怎麼不知道瘋批宿主這麼漂亮的？！

  啊，真沒見識這小丫頭。

  嘖嘖嘖嘖嘖。

  姜落實在是弄不清楚這小河豚腦袋裡面都在想些什麼東西，很快就把注意力轉向了別的地方。

  很奇怪。

  現在看時間已經基本上凌晨五點過了，怎麼說天都應該蒙蒙亮了，而現在，沒有燈的地方還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而且，他們現在已經算是把穆葭都成功帶出來了，但這個幻境還沒有破，那是不是就是說，這劇情不是這麼走的？

  她剛這麼一想，稍微走在他們前面一點的穆葭就停了下來。

  眾人都覺得很詫異，紛紛朝著她看過去，卻見女生瞪大了眼睛，眼裡滿是驚懼。

  姜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他們的必經之路上，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站在了路中間，正無悲無喜地看著穆葭。

  幾個小少年也注意到了那個女人，下意識開口問：「穆葭姐姐，這是……」

  穆葭突然吶吶開口：「娘……」

  眾人怔住。

  跟著，穆葭的娘就不急不緩地踱步走過來，姜落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隨著穆葭娘親的靠近，她只覺得周圍好像更黑了，屋檐上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的大紅紙燈籠的光好像在一寸寸地被黑暗侵蝕。

  穆葭害怕極了，從她娘親出現的這一刻開始，她的世界裡好像就只剩下了這一個人……又或者說，她並不是人。

  穆葭一步步倒退，最後退無可退，面色灰白地「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娘……你放過我，你放過我吧。」

  穆葭娘親這個時候才終於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很輕，這個時候風也起來了，她的聲音像是夾雜在風聲里被送進眾人的耳朵里。

  「我放過你？那什麼人能放過穆家？」

  她輕聲細語，聽起來說的話很有道理，「葭兒，我從小就跟你講過了，穆家的榮辱不光是一個人的事情，你身為穆家的後代，你生在穆家長在穆家，這也是你的責任。」

  穆葭看起來崩潰極了，拼命地用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不不不不不——」

  「這不關我的事，這不關我的事！！！」

  穆葭娘親甚至微微笑了一下，看起來就像是在包容自家耍小脾氣的小孩，「葭兒，你最聽話了。」

  「聽娘親的，回去吧，好嗎？」

  穆葭拼命地搖頭：「不要，不要——我不回去！！我不要嫁給他！！我不要！！我不要給他生孩子！！！！」

  「你不嫁給他，那還要嫁給誰呢？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英勇的男人，他把你我生下來，他賜予我們生命，他是……我們的父神。」

  「你嫁給他，這是你的榮耀，你比你的姐妹們都先嫁給他，這是你的無上榮光，如果你為他生下兒子，延續穆家的光榮，你就是整個穆家的恩人。」

  「葭兒，你聽話，你是他生下來的，現在已經到了你為他報恩的時候了。」

  「我不要——我不要——！！！」

  似乎除了姜落沒有人看到，穆葭身上的鬼氣越來越濃，看起來好像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而尹離和她師兄弟們，好像只以為是穆葭的母親在逼她，紛紛開口勸：「伯母，不是這樣的，穆葭姐姐雖然生在穆家，她是穆家的後代，但她也是她自己！！」

  「伯母，你想想，為什麼穆家這麼久了都沒有生下兒子，這分明就是近親血緣根本就不能……不能結合！！！」

  「伯母你清醒一點！！穆葭姐姐好不容易才從那個牢籠里逃出來，你身為她最親密的人，你當初也是被逼迫的，你怎麼能這樣逼迫穆葭姐姐？！！」

  但不管他們怎麼說，穆葭母子都好像站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穆葭母親依舊是一副溫柔慈愛的模樣：「葭兒，聽話，回去吧。」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求你了娘親，放過我吧，求你了放過我吧——」

  穆葭一邊拒絕，瘋狂地反抗，但是一邊又就像是身體根本不受控制，竟然自己站起來，身體僵硬地往回走。

  這一幕把尹離幾個驚呆了，他們紛紛上前去攔住穆葭：「姐姐！！你別！！你理智一點！！」

  「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你別回去！！你想想穆家家主，你名義上的父親，你想想受到迫害的姨姨們，那個穆家才不是什麼家，那分明是個吃人的地方！！！」

  穆葭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臉上的淚不停地流著，最後都流下了兩行血淚，但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

  尹離幾個著急得不行，也沒有看到，她身上的鬼氣已經濃得散不開，露出了張牙舞爪的猙獰模樣，而屋檐下的大紅紙燈籠被風吹得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那點微弱的光似乎馬上就要熄滅。

  這可能，就是判定進入幻境的人死亡的其中一個條件。

  ——給了穆葭逃離的希望，又馬上就要破滅。

  姜落輕嘖了一聲，完全沒有前情提示的，直接握著黑色長劍就朝著穆葭母親刺了過去。

  眾人驚呆了。

  尹離大罵出聲：「姜落你做什麼？別以為你長得好看就能為所欲為！！！」

  「這裡是在幻境裡，那是個人！！！！」

  但不愧是幻境，姜落那一劍竟然被躲過去了，穆葭母親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慈愛，眸色很冷地盯著姜落。

  但她的話卻依舊是對著穆葭說的，她厲聲呵斥：「穆葭！回去！！！」

  穆葭一直在搖頭，但是還是又重新邁開了腳步。

  「不要……不要……」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尹離幾個人完全沒弄得清楚情況，一頭霧水，想去攔住穆葭又不知道怎麼攔得下來，想去幫姜落又顧忌著對方是穆葭的母親。

  姜落被他們蠢到了，只能揚聲解釋：「穆葭早就說過，她母親已經生孩子難產死了！！！」

  「！！！！」

  眾人唰一下回過神來，看向穆葭母親的眼神一下子都換成了驚恐的模樣！！！

  我去我去我去！！！真是這樣！！！

  穆葭的母親既然已經死了，那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又是個什麼東西？！！

  穆葭母親見自己被她戳破，也不裝了，臉上的慈愛溫柔蕩然無存，轉而換成了陰冷的殺意。

  「壞我好事。」她冷冷地盯了一眼姜落，然後唰一下到了幾個小少年前面，抬手的時候他們才注意到，這東西的手根本就不是人手！！這指甲鋒利得隨時能把人送上天！！！！

  我去我去我去！！！

  幾個小少年連忙找自己身上的法器應對，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小師兄平日裡對他們嚴厲都是有原因的！！！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姜落真就被無語到了，一個閃身擋在了他們面前，跟邪祟打了起來。

  然而她雖然武力值在邪祟上面，但是這始終是在別人的幻境，還得顧慮著萬一把這個東西給弄死了，這個幻境突然開啟絞殺模式。

  她倒是沒問題，就是她家塗殊的這些個師兄弟們可能就活不太下去了。

  艹。

  姜落暗暗罵了一聲：「把穆葭抱著，運出去！！！」

  「哦……哦哦哦！！！」

  眾人回過神來，紛紛去搬穆葭，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穆葭明明就只是一個不算胖的女生，他們三個人竟然都搬不動！！！

  最開始他們還想著尊重一下女孩子，但是後面沒辦法了，想像是拖死狗一樣地拖，但穆葭還是分毫不動，甚至隱約往回走了幾步。

  「！！！」

  他們被嚇慘了，最後還是尹離摸出了自己的法器，用長綾把穆葭捆了一圈，準備拖著走。

  這下拖動了，但邪祟卻微微一笑，姜落瞳孔猛地一震，跟著，幾個小少年那邊就傳來了長綾被撕破的聲音。

  「撕拉——」

  「穆葭」從白色長綾里探出手來，直接捏住了一個少年的手腕，頓時傳來了「咔嚓」的聲音，不難想像，應該是碎掉了。

  「啊啊啊——！！！」

  少年痛哭出聲！

  沒辦法了。

  姜落迎著邪祟挑釁的眼神，直接給了它一劍。

  瞬間，邪祟消散，天光大亮。

  姜落被強光刺激了一下，猛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入目就是塗殊那雙深色的桃花眼。

  時間重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