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自己上去
2024-07-07 00:21:03
作者: 江月何年
他把她放到椅子上,隨後又拉了一把椅子在身側坐下,另一隻手死死地攥著她的手腕,生怕她再跑了。
待她情緒穩定後,他才鄭重道:「我沒說完你跑什麼?」
瑾瑤瞪著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傅詔沉默了片刻,思忖著什麼,良久才看著她認真說,「我本不願讓你回相府,是因你流落在外不達時務,如今你回去了我無法阻攔,但有些話我需說給你聽。」
「你當知朝廷除貪。」說著他低頭苦笑,「雖然我也身在其中,可我若不以身入局,何以徹查?」
瑾瑤沒想到他會主動說這些,「這和你要娶蘇青鶯有何關係?」
傅詔微微挑眉,起身點燈,隨後從案桌上將那幾乎翻爛了的卷宗扔在她面前,「這是這幾年各地官員給你家的孝敬,以及……」
他從下抽出最後一張放在其上,「好好看看這個。」
瑾瑤凝眉,只見其上記錄著密密麻麻文字,唯一能看懂的就是王庭洪繼任江南製造局官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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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王庭洪是何人?」
傅詔摸了摸她的頭,耐心講道,「王姨娘其父。」
「王姨娘?!」瑾瑤驚詫,她只是母親身邊的一個陪房,其父親也不過是外祖父府上管事,竟然一躍成為江南織造局官商!
「對。」傅詔凝著姑娘震驚的表情,「可知江南織造局是做什麼的?」
瑾瑤茫然搖了搖頭,她一五歲流落在外的姑娘,只粗略認得幾個字,大道理哪裡懂,官職更是一知半解。
「江南織造局為二十四司局之一,不屬地方官員管轄,直屬皇上,所謂官商即受皇上任命的商人,瑾瑤,你可能明白?為何一個奴僕能夠成為商人,之後又一躍成為官商?」
官商不等同於皇商,官商可配無品級官服,而皇商只為給皇上提供貨物,瑾瑤一時腦袋有些亂,她垂眸細細思忖,良久問出一句,「是和我父親有關?」
「對。」傅詔一步步引導,想讓她自己悟透而不是直接告訴。
平鋪直敘不會學會,只有循序漸進自己思考出來的結果,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能力。
「那你現在可知你和蘇青鶯,對於你父親而言,孰重孰輕?」
瑾瑤的母親也出自江南富商,而蘇父向皇上請命,任王姨娘其父為官商,顯然在父親眼中,母親不如王姨娘。
而她自也不如蘇青鶯。
對於好不容易回家的人,這無疑是打擊,她心下酸澀,可也不得不快速接受這個現實。
又是一段很長的沉默,外面的雨聲格外清晰,清晰的讓瑾瑤覺得震耳。
傅詔默默陪著她,打開一側狻猊香爐,燃上雪中春信,香菸裊裊,讓人安神。
半晌,薄煙裊裊中才傳來他清越的嗓音,「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再回,我的那些屬下也是要睡覺的。」
難怪傅詔之前會一直問她,「你憑什麼覺得有愛你的母親和疼你的父親。」。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瑾瑤眼眶微紅,她難以接受小時候讓自己騎在脖子上的父親,是這樣的人。
霎時偉岸寬厚慈父形象,在她面前轟然倒塌。
她仿若再一次被人拋棄。
這世上階級分明,以前她是奴婢,在面對選擇時,傅詔傅凌都不會選擇站在她這邊,現在她是相府千金了,結果竟依舊如此。
咽下喉間酸澀,她啟唇沙啞問:「所以這就是你要娶蘇青鶯的原因?」
「是。」傅詔毫不隱瞞地回答。
瑾瑤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她抬頭看他,眸中隱約閃動著淚花,撞進傅詔眼中。
心像是被撞了下,傅詔想伸手拉她,剛伸出又攥成拳收了回來,只聽姑娘嘆息道:「你還想用她向我父親換什麼是嗎?」
之前他就用蘇青鶯要挾換取了相府提供的貪墨贓款名單,這次他當然也不例外。
他會榨乾蘇青鶯最後一滴價值。
而瑾瑤在蘇相心中的位置,遠沒有蘇青鶯高,顯然價值也沒有蘇青鶯大。
傅詔沒有回答,只深深看著姑娘,少頃垂眸,凝著自己的手指。
再次抬頭時目光銳利,嘴角噙著淡薄的笑意,「不全是。」
不全是,那就代表他可能對蘇青鶯也有感情。
用了一天加上一個晚上的時間去試探他的底線,得到的結果是,他對她有容忍,但若她哪日動了他的利益,傅詔仍會翻臉無情。
比如蘇青鶯。
她不能再在傅詔身上奢求太多了。
姑娘迎著男人淡漠的目光,笑問:「傅大人告訴我,是在為我考慮嗎?」
傅詔愣了下,繼而笑意更深,「別自作多情了,若不是念及你我有個孩子的份上,不想讓他年幼喪母,你這種滿嘴謊話,滿腹心計的女人,誰願意管?」
是啊她滿腹心計,傅詔怎麼會原諒騙過他的人?
他挑起姑娘的下頜,忽視她眸底的黯然,衝著榻邊示意,「自己上去,還是我把你扒光了扔上去?」
她恨不得再給他一巴掌,可如今已然不敢了,經傅詔這一說,她愈發明白相府暗藏的危機,正因如此她就更需要傅詔了。
瑾瑤老老實實上了榻,傅詔也吹了燈躺在她身側。
他剛閉上眼,忽的聽她問:「今日不是說要我來瞧孩子?」
「嗯,小孩子貪睡,改日再看吧。」他胡亂說著。
明顯是誆她,來了一天,不僅孩子沒見到,連秋實也沒見到,不知道他把兩個人藏到哪裡去了。
但也好,若真看到,她還不知該如何和那孩子相處,該說什麼。
以至於連那孩子叫什麼名字,她都沒勇氣問。
翌日傅詔一大早便走了,瑾瑤起來時,外面守了四個奴僕打扮的人。
是昨日她讓傅詔準備的侍衛。
想不到他早已籌備好,偽裝成奴僕才不會被人發現。
回了相府,一進正堂就見蘇父、蘇母、王姨娘和蘇青鶯神情嚴肅坐在那,除了蘇母一臉焦急擔憂,其他人皆鄙夷,厭棄,不滿。
「父親,母親。」瑾瑤讓幾個奴僕先下去,上前一一行禮。
還未等蘇父發話,王姨娘先開口譏諷,「到底是在外面的野孩子,剛回來就徹夜不歸,看來這家教確實該好好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