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東窗事發
2024-07-06 23:55:56
作者: 金陵城中魚
一個時辰前,許南星提著燈籠,眯起眼晴,看著眼前的三層四檐歇山頂式建築。
朱顏碧瓦,飛檐斗拱。匾額上寫著「藏書閣」三個字,筆力虬勁,一如字的主人——李乘淵。
周邊松樹、柏樹林立。夜風一吹,更顯滄桑寂寥。
許南星眼睛忍不住放光:真不愧是收藏了玘國第一醫書——《董氏針灸》的藏書閣。
之前調查李乘淵時,就知他府中有一藏書閣,囊今天下奇書。卻苦於一直沒有機會,如今正值天賜良機,豈可不前來一探?
許南星走至大門前,抬起門鎖一看,有些微怔。這鎖竟是「密碼鎖」。
鎖的下端有四個轉輪,每個轉輪刻有四個漢字,只有通過正確組合字符才能開啟。
「真是會折騰人。」許南星眼白轉動如風,在心裡狠狠吐槽道。
這要是一個字一個字試,只怕到天亮也進不了這藏書閣。她能來到這裡的機會不多,必須抓緊時間才行。
想到這裡,許南星深呼吸了幾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仔細翻看著四個轉輪上的字,口裡念念有詞。
「耕雲釣月。」
許南星在一堆諸如波譎雲詭、多事之秋、背水一戰之類的成語中選了個看上去最不可能的。
只聽「咔噠」一聲,鎖梁居然鬆開,鎖打開了!
「這個答案倒是有些意思。看不出野心勃勃的李乘淵竟也有【採菊東籬下,悠然現南山】的隱士情懷。」
許南星嘴角輕揚,佝僂著身小心翼翼進入了藏書閣。
才剛進入藏書閣往前走了一步,地上突然鬼火一般竄出七簇幽綠色的火焰,眼前七盞油燈同時點亮,照的一樓大堂越發詭譎陰森起來。
許南星往後退了一步,縱觀全局看了眼,看出了這是個北斗七星陣。
她向里扔出在外面撿的石頭,果聽「嗖嗖」兩聲,一排飛箭從兩壁射出,在空中激盪起赤色的火花,落在她剛剛站立的地方。
許南星面色蒼白,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幸虧往回退至門邊。
這應該就是武俠小說里說的機關術吧。
許南星皺眉,舉著燈籠,細細打量起四周來。在搖曳的燭火中,回字形的一樓大堂猶如一隻張大了嘴的毒蛇,要將她一口吞沒。
這要是換成別人大約就此退縮了。但許南星不一樣,她身為董氏針灸的嫡系傳人,從小跟著母親學習中醫,這些奇門八卦也是必須功課。
「北斗七星陣有兩個致命的缺點。」
許南星臉上含著溫煦笑意,下巴微微抬著,沉靜的看著面前的七盞油燈。
「第四——天權。」
話音剛落,代表「天權」的第四盞油燈應聲熄滅。
藏書閣左半邊霎時亮堂起來。
許南星唇角一勾,眼神陡然一凜,望向最前方的兩盞油燈。
「第一——天樞、第二——天璇。」
不出意料,這兩盞油燈熄滅以後,藏書閣剩餘的右半邊也隨即亮了起來。
許南星挑眉,眼裡閃著得意的光芒,大搖大擺的從油燈中間走過,如同夏日的陽光,刺眼而又灼熱。
安安靜靜,無事發生。
一路向里走到盡頭,許南星才發現這座三層的藏書閣,只有第三層是真正藏書的,一二層都是空的。
最要命的是,一二層根本沒有任何可以通向第三層的台階。
許南星仰著頭目測了下,三樓距她最起碼得有接近二十米!這樣的高度,若沒有李承淵那樣好的輕功,尋常人只怕都上不去。
「這個天殺的李承淵!」許南星唇線抿成一條線,看上去有些火大。
她不死心的又貼著四壁找了一圈,果然在進門正對面的牆壁上發現了一副棋局。
棋已下了一半,白子黑子看起來勢均力敵,一時竟分不出勝負。
許南星也不多廢話,仔細觀察了棋局一會兒後,拈起一顆白子在一片「共活」的局勢中走了一步,收了自己的氣,自己殺死自己的一大片棋子。
頓時,整個棋盤局勢發生逆轉。
死掉那一片棋子後,竟然有了生機!棋局豁然開朗,再沒了之前的糾結、掣肘、不用再瞻前顧後,束手束腳,天地為之明朗開闊。
「置之死地而後生!」許南星眉下眼波流動,一雙眼睛閃著亮晶晶的光。
只聽「轟隆」一聲,一段連接著一樓和三樓的樓梯降落到她腳邊。
原來上樓是解開棋局才有的「獎勵」。許南星唇角情不自禁彎起,徑直上了三樓。
明亮的光,一下子罩了過來。在底下待久了已經習慣了暗夜的許南星,忙抬手擋住眼睛。
等到她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光線後,她將手挪開,緩緩睜開眼睛。當看到面前的景象時,她剛剛雀躍的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三樓的書架前站著一個人。
許南星的雙腳像是被釘死在了樓梯口一般,無法動彈分毫。
一時間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抬步朝著那人走去。
許南星抬起頭,看見李乘淵背光而立,靜靜地望著她,眼神複雜到連她都無法解讀。
「三殿下。」許南星強裝鎮定,一如往常,同他行禮問安。
李乘淵笑了。
他眉目陰鬱,但此刻笑容一起,整個人就變得格外溫柔。
「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李乘淵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遠沒有許南星想像中的盛怒。
「夜晚睡不著,有些無聊,就走到這裡來了。」
「長庚沒和你說這是禁地嗎?」
「說了,但人總是有獵奇心理的。」
李乘淵極輕的「嗯」了一聲,唇角笑意越發深邃:「好口才。這個說辭確實說得過去。」
「可惜普通人不會懂得北斗七星陣和玲瓏棋局的解法。」
原來從她進入藏書閣開始,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盡收眼底。
許南星心底生出一股屈辱的怒意。
他如同逗弄貓狗一樣的語氣,讓許南星覺得再扯謊下去不過是徒增笑料,因此便不說話了。
兩人彼此對望,李乘淵緊握雙拳,緩緩閉上了眼,又睜開,仿佛掙扎著做了某種決定一般,看著許南星,平靜的臉上有難以言說的隱忍和深沉:「你來這裡是想做什麼?」
「什麼?」許南星對他這個時候還表現出的冷靜,只覺得他是惺惺作態,登時露出一抹諷刺的冷笑反問道:「你說呢?」
李乘淵並沒有理會她的嘲諷,只是眼底的痛意又加深了幾分:「只要你說,我就信。」
許南星望著滿眼柔情的他,某些情愫在她眼裡一閃而過,心抖了一下,然而也是這一抖,卻讓她莫名不安。
她不信他。不敢也不能。她賭不起。
她閉了閉眼,喉嚨上下滑動了兩下,再睜眼時,又恢復了一貫的平靜:「我要說的剛剛就已經說了。」
李乘淵偏過臉,蓄了許久的淚終於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