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春色旖旎

  十指連心，生理上的痛苦和心理上的痛苦疼的許南星死去活來。

  她精緻的五官擰作一團，面色慘白，細細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滲出，每呼吸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裴琇抬手，兩邊拉扯夾棍的人停了下來。裴琇按著她的頭扭過去看著自己紫漲一片的十指，許南星眼中充滿了無助和憤怒的極致痛苦。

  「你要是再不招，這十根手指只怕是真的要廢了。」裴琇臉上帶著詭艷的笑，映出他眼裡嗜血的殺意。

  許南星掙扎著抬起頭，剛要說話，就見凌侍衛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大人不好了大人，三殿下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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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琇呼吸一滯，眸中閃爍著驚恐，立刻罵向凌侍衛：「你胡說什麼呢，三殿下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凌侍衛聲音裡帶著恐懼到極點的哭腔：「大人，真的是三殿下，就在門口呢，弟兄們已經快撐不住了。」

  「他帶了多少人？」裴琇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凌侍衛癟嘴道：「就三殿下一個人。」

  他頓了頓，牙縫裡哆哆嗦嗦擠出來一句話：「但是大人，那可是戰場上以一當百的三殿下啊，他就是一個人，滿院的弟兄也不是他對手啊！」

  許南星看著恐懼到了極點的兩人，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

  「你居然是三殿下的人！」反應過來的裴琇抓著許南星的頭髮，將她的頭抬了起來吼道。

  許南星朝他臉上吐出嘴裡的血，嘴角扯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裴琇，現在知道還不算晚。」

  裴琇眸色一暗，胸膛里熊熊燃燒的烈火一直燃到了他的眼睛裡。他抽出凌侍衛的佩劍指向她。

  許南星斜睨著他，微露譏嘲：「裴琇，我勸你三思。你若是殺了我，只怕你十族盡滅。」

  裴琇揚眉：「他一個不受寵手無實權的皇子，你覺得我會信？」

  「你該信她的。」李乘淵冷的似淬了毒的聲音傳進地牢內。

  烏雲般的黑氣瞬間暴漲，將地牢里最後的一絲光也遮掉。

  裴琇面色大變，突然挾持住許南星，將劍架在她脖子上。

  就在這一剎那，許南星看見圓月彎刀從李乘淵手中揮出，眼前白光一片，緊接著耳邊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滾燙猩紅濺上她的臉。

  裴琇的慘叫悽厲不似人聲，倒在地上捂著他斷臂的傷口，劇烈的抽搐起來。

  四肢一松，許南星跌入李承淵堅實溫暖的懷抱，被他那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

  「對不起夭夭，我來遲了，沒事了。」李乘淵低沉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喚她「夭夭」。

  這一聲仿若一隻蜻蜓，落在她靜謐無波的心上，悄無聲息又勢不可擋的的蕩漾開一圈一圈漣漪，密密麻麻的酥麻感一路蔓延至大腦。

  許南星早已力竭虛脫，一張口又嗆出一口腥甜。她用力晃了晃腦袋，眼前非但沒變的清晰，反而越來越黑。

  李乘淵見狀，面色一緊，急忙將她抱起往外走。

  許南星拽著他的衣領，聲如蚊蠅，斷斷續續從喉嚨里拼出一句話：「槐……槐樹，佛……堂，你去……去……」

  她實在是徹底沒了力氣，意識漸漸模糊，整個人迷失在茫茫的迷霧之中，再也睜不開眼。

  仿佛掉進了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之中，意識在沉沉的夢中徘徊，渾身痛楚無力，稍一動彈，便傳來牽心扯肺的劇痛。

  混沌中幾番醒來，又幾番朦朧睡去。

  夢裡她又看見被活活打死的海棠，為救自己自戕的茉莉。還有佛堂里那些數不清的女子的臉。一時身子後怕的顫抖起來，滿口囈語不斷。

  每當這時她就感覺有一雙深邃的眼睛，凝視著自己，直抵她心。

  又似乎一直有雙溫熱的雙手，不停的撫在自己的額頭，替自己擦拭臉龐。

  又是誰的聲音，低沉裡帶著繾綣，一直呼喚自己同自己說話。

  她聽不清那人說話的內容，只是覺得聽著這聲音便能讓她慌亂無措的心漸漸安寧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有一線模糊的光明，她緩緩睜開了眼。

  青紗低垂，燭火搖曳，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藥味。

  她摸了摸身下的床褥，柔軟溫暖，不是夢，她沉沉的呼了一口氣。

  身子還是軟塌塌的沉，她只能轉動眼珠四處瞧了瞧，看清後，心頭一個激靈。

  這是李承淵的臥房！

  許南星驀然一顫，掙扎著就想起身。可她傷的太重，又幾日未進食。不由自主發出一聲乾裂痛苦的呻吟。

  門口的李承淵立刻走了進來，將她扶起半臥在床上。

  「這樣坐著舒服嗎？」李承淵輕輕扶住許南星的肩頭，低頭凝望著她，目光溫和又忐忑。

  許南星不知怎的臉頰發起燙來，竟低眸不敢看他。

  李承淵親自捧過藥，用勺子一圈一圈攪拌著。等溫度合適後，他望著許南星，竟生出了些膽怯和無措。

  許南星忙捧過藥，一口抿下，嗆得直咳。

  李承淵連忙轉至她身側，極小心的輕撫她後背，動作輕柔又笨拙。

  他身上獨有的松木香氣混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瞬間將她包圍。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襟，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體溫。

  許南星越發連耳後根也發燙起來。

  「此番是我大意，害你受苦了。」李承淵低著頭，聲音愧疚：「枉我馳騁疆場十二年，卻差點連累你一個弱女子……」

  「不關三殿下的事，是我自己要去的。」許南星忙將頭轉了過來，聲音嘶啞。

  李承淵眉心微動，忙起身倒了杯溫水掩飾。

  許南星垂著頭，小口小口的啜著那杯水，心砰砰直跳。

  「三殿下，那些花名冊……」許南星手握著茶杯，心裡卻還記掛著昏迷前的事。

  李承淵自然而然的接過她手中的茶杯，知道她怕熱，將裝著冰的水晶缸又往床邊挪了挪。

  「都找到了，連著那些佛像，我都讓人搬出來了，已經報給父皇交由刑部了。」

  他看出許南星眼裡的不信任，又補充道：「我會親自盯著這個案子的。你用命換來的真相，我必不會讓它不了了之。」

  那一刻，許南星看著李承淵眼裡堅定的光芒，眼眶微微泛紅，心中涌過一陣陣暖流，連周圍泛著涼意的空氣都充滿了溫情。

  她忽的想起夢裡感受到的那些曖昧，頓時滿面紅暈，透出艷極的緋色。

  臥房一時又恢復了寂靜，兩人相對而坐，只有白色的冷霧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