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辯識草藥
2024-07-06 23:52:20
作者: 金陵城中魚
眾人聽了這話,寂靜了幾秒,而後便如同朝平靜的湖面開了機關槍一般,立時炸起鍋來。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呢,太醫院是什麼樣的地方,怎麼會用毒藥以次充好來做考試題目。」
「不懂就別在這胡說,反耽誤我們時間,快走,快走!」
質疑聲如決堤的洪水,一起一起的朝許南星湧來。更有甚者直接上手抓住她,想把她從報名處拖出去。
孫行揮了揮手,擒住許南星的禁軍只得癟著嘴退了下去。
「姑娘,你說這五樣都是毒藥,可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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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行看著她,略微斂了眼鋒,分明的五指直接敲擊在身後黃花梨的桌面上,發出令人心驚的悶響。
氣氛凝滯了一瞬,眾人知曉這是孫院正發怒的表現,便都一言不發,沉默的往後退了退,誰也不敢多嘴,都等著看好戲。
許南星毫無畏懼,看著孫行的眼神無比堅定和認真:「毒藥就是毒藥,良藥就是良藥。怎可因私廢公,誤人性命?」
孫行笑了兩聲,聲音肅然而冷冽,伸手道:「那便請吧。」
在眾人的目光下,許南星戴上手套從最左邊的盤子開始說起。
「這一盤是相思子而非赤小豆,二者雖形狀相似,但相思子顏色更為鮮紅,且根部三分之一的部位呈現黑色,為劇毒。」
她說完後,眾郎中忙湊近去瞧,果見豆子底端有一黑色小點。
許南星拿起第二盤中的藥材,折了半日也沒折斷,又放在鼻下聞了聞:「這是香加皮而非五加皮。書上說過,香加皮不易斷,且有特殊氣味,多食中毒。」
「而這一盤更是劇毒——斷腸草。」此話一出,眾人譁然,剛剛才往前的腳步紛紛又往後退了好幾步。
許南星拿起桌上的小刀將藥材切開,拿起根部斷面展示給驚懼的人群看:
「斷腸草根部呈這種一縷縷的放射性紋理,而之前有人說這盤是五指毛桃,是不對的,五指毛桃的根部是同心性環紋。一辯可知。」
「至於這第四盤……」
許南星還未說話,人群里便有人叫喊出來:「這個總不會認錯的,這是八角,家家戶戶都用的,我昨兒還吃了呢。」
許南星忍不住好笑起來,拿著盤子走到那人面前道:「你再好好看看,若是你昨天真的吃了這個,那我今天見的恐怕就是鬼了。」
人群立刻躁動起來,面色不善盯著許南星斥道:「你怎麼說話呢。」
許南星無奈的嘆了口氣,用三指拈起其中一顆,掃視了眼人群道:「真是無知者無畏。你們不妨數數,這東西有幾個角?」
眾人湊上前認認真真數了遍:「十個角。」回答完後,他們自己先自驚自怪起來疑惑道:「哎,這八角怎的多了兩隻角?」
許南星翻了個白眼;「這多出來的角給你長頭上要不要。」
人群發出窸窸窣窣的哂笑聲。
「因為這東西它就不是八角,而是莽草!」許南星拿起莽草,指著上面的角繼續道:「八角的尖端是直的,而莽草的尖端呈鉤狀。」
就在眾人爭相扒著莽草細看時,許南星已經走到了第五個盤子跟前。
「至於這個盤子裡的嘛。」許南星看了眼孫行挑眉道:「葉寬短,莖上有毛茸,這不是芹菜,而是野芹菜,也就是白頭翁,也是劇毒。」
「大膽!你可知罪?」
聽她說完後,孫行搓著食指和拇指,板著臉,眉下眼波流動。
周圍的人個個皆斂聲屏氣,聽見有人小聲竊喜道「還好我剛剛改了答案,不然這會倒霉的就是我了。」
許南星直直迎向他的目光,臉上神情絲毫未變:「民女所言句句屬實,不知何罪之有!」
二人四目相對,像是在無聲對峙。
少頃,孫行一張繃著的臉突然大笑起來,朝她豎起大拇指,連連稱妙:「好好好,老夫在這坐了一上午,終於有一位又有醫術又有膽識的才俊出現了!」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令眾人措手不及,就連許南星也愣住了,不知道孫行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孫行看了眼眼前的一眾郎中,捋了捋鬍鬚笑道:「身為宮中醫,不僅要有過人的醫術,更重要的是要有不畏強權的決心。因此我才特意設下這五種毒藥,就是為了試煉大家的心性是否堅韌。」
之前在人群里說話的那位郎中頓時傻了眼,滿臉遺憾道:「該死,早知道我當時就應該說實話的!不應該被孫院正三言兩語就嚇的扯了慌。」
孫行瞟了眼懊惱的郎中意味深長道:「醫術可以後天培養,但心性與醫德才是最難得的。」
他笑眯眯的看向許南星,慈愛的眼神似乎要淌出水來:「小姑娘,你願不願意進宮做我的徒弟啊?」
猶如平地一聲雷,人群頓時沸騰起來。在場郎中看向許南星的眼神充滿了妒忌,像兩把利刃,恨不能當場將她斬殺。
「孫院正可是醫聖孫邈的兒子。多少人窮盡多少方法,求見一面都難,如今竟然如此紆尊降貴巴巴地請這個姑娘做徒弟。」
「這姑娘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了,竟然能讓孫院正另眼相待。要知道,孫院正已經二十年沒收過徒了。」
許南星轉著頭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含笑故意道:「願意不願意的民女也不好說,不過能跟著老師多學些治病救人的方法,總是好的。」
正當孫行滿面笑容的要收下許南星時,之前被許南星卸了膀子、打掉牙齒的男子聯合阻道:「紙上談兵誰不會,若是行醫只靠動動嘴皮子,認認藥,那算什麼本事!」
有他倆帶頭,人群立即像有了主心骨,忙一呼百應高聲起鬨:「說的沒錯,這種文試指不定是串通好的,我們不服!」
一時間整個城門口充斥著「不服」「不服」的吶喊控訴聲。
孫行看著義憤填膺的眾位郎中一時沒了主意,急的團團轉。
許南星朝他笑著搖了搖頭,落落大方走到人群中,環視著眾郎中問道:「那諸位還想考我什麼?」
那兩人賊兮兮的對視了一眼道:「我們說出一個人來,你若能治好他,我們便服你!」
許南星抬眸,微微揚起下巴,臉上一派雲淡風輕:「你倒是說說,我看看能有多難。」
脫臼男低聲對旁邊的同僚道:「你悄悄地去把城東那個得了肺癆的拉來。」
掉牙男一聽,忙拽住同僚,眼珠一轉:「兄台,你那得了肺癆的還不算什麼,依我說,乾脆把城西那位癱子拉了來,才更好呢。」
脫臼男立刻笑出聲道:「對對,還是你想的周到。如此,更妙了。」三人笑了一會,忙命同僚趕往城西去請。
許南星見他們嘀嘀咕咕的,不耐煩道:「可商議好了嗎?」
兩人互看了一眼,難掩得意之色:「好了,已經派人去請城西的錢老先生了。」
剛剛還熱鬧的人群瞬間死一般的寂靜,有人看向她的眼神漸漸轉為同情。
「姑娘,看在祖師爺的份上,好心奉勸你一句,趁現在人還沒來,趕緊認個輸,還不難看,大家心裡有數,都不會笑話你的。」
見大家都這麼說,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打探道:「敢問這位錢老先生得的是什麼病,這麼棘手?」
孫行嘆了口氣,面露難色對許南星道:「這位錢老先生我也有所耳聞。聽說是家裡失竊,他一激動,就成了大厥。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已經好多年了,遍訪了多少名醫,卻都不見一點效。」
大厥?
許南星重複念了一遍,略一思索反應過來,這不就是現代的中風麼。
她捏著下巴,低頭走了幾遍,突然眼睛一亮,眼含笑意:「你們儘管抬來,我有法子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