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親屬殺親
2024-07-06 23:52:15
作者: 金陵城中魚
許南星閉上眼,深呼吸,用力捶了自己胸口好幾次,用最快的時間讓自己恢復了鎮靜。
顧不上多想,許南星迅速判斷了祖宗的生命體徵,發現還有救後,直接將他抱起,一腳踹開房門,放在床上,進行外傷後的基本急救處理。
「阿越,師父說有客來,夜深了,娘不放心,娘和你一起去。」
正當許南星給他做檢查時,董昌景的夫人推門而入,一見了自己兒子渾身是血,半死不活的躺在那裡,當即叫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是宮裡派你來殺我們的是不是?!」
許南星只得暫停檢查,趕緊捂住董夫人的嘴,低聲道:「要想你兒子活命就別叫嚷。你兒子不是我殺的,你若是不信,等我將他救活你自己問便知道了。」
董夫人看著形跡可疑的許南星,拿出袖中小刀抵在她脖子上,眼神堅決:「我們董家寧死不受威脅,你若是不說清楚,今日我們母子寧可一起死在這裡,也絕不承你的恩!」
許南星眼眶一熱,心裡似塌陷了一塊,閉上眼輕聲背道:「側三側下三,取穴並腎關。留針三刻鐘,頭痛應會痊。五嶺若點刺,即可立時緩。」
隨著許南星的背誦,董夫人呼吸越來越急促,臉部肌肉不自主的顫動,眼睛越睜越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哐當」一聲,匕首落地。董夫人眼眶通紅,眼淚落了下來。雙手緊緊扣著許南星的肩膀,聲音顫抖又激動:「你怎麼會知道這個,竟還能背的出來?」
許南星生生將眼淚咽了下去,壓住心裡刀刺般的酸澀,啞著嗓子道:「因為我也是董氏後人。」
董夫人怔怔的看著許南星,神情複雜的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疑惑道:「你是哪一支的,怎的我身為嫡夫人,卻從未見過你。」
許南星忙解釋道:「您確實未見過我,但我確實是董氏後人。這中間的曲折我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和夫人解釋。不過,請您相信我,我和您兒子血脈相承,我一定不會害他的!」
見董夫人還在猶豫,許南星指著床上的董之越急道:「夫人,來不及了。您兒子高空墜落,再不治療,他真的會死!橫豎我今晚就待在這裡,若真有什麼意外,您直接殺了我陪葬便是!」
黑夜的風透過窗捲起許南星的衣衫,她的眼神如寒星般銳利,整個人透著一股從容而堅定的氣質,令人不容置疑。
董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樓下小院,將窗戶關上,鬆口道:「姑娘,你開始吧,我替你守著。」
許南星鬆了一口氣,面露感激,忙轉回董之越身邊。
之前她已經通過移動B超機發現了董之越肝臟破裂,並伴發盆腔積液、積血可能。已經給予了他呼吸支持和抗休克治療。
現在她備好血漿,做好全麻處理,麻利的換了衣服,做完無菌處理後,開始準備實施急診外科手術。
「董夫人,我現在要給他做剖腹探查手術,您最好先迴避一下,怕您待會兒心理承受不住。」
許南星拿著手術刀,緊繃著臉,回頭看向董夫人。
「你是要給我兒子開膛破肚?」董夫人悚然一驚,剛剛平靜的一張臉,再次變的驚慌失措起來。
「是。」許南星一臉凝重的點頭:「他的內臟破裂,但眼下條件有限,必須剖腹探查才能知道真實的情況。」
董夫人明顯慌亂起來,眉宇間的憂思之色漸漸濃重,不安的在原地徘徊。
「這是唯一可以救他的方法,是嗎?」
「是。」
天色越發昏暗,滿天的雲仿佛要壓下來一般,房間裡死氣沉沉,董夫人焦躁的在狹小的廂房裡來回踱步。
半晌後,董夫人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我信你。」
燈光亮起,許南星熟練的取正中探查切口逐層切開入腹,果見腹腔內積血、右上腹血凝塊及部分肝組織,右肝後葉粉碎性破裂。
她迅速按壓止血,同時向右側擴大切口探查,見右肝後葉完全斷裂成兩段,斷端有血液向外湧出。
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充斥著整個小屋,董夫人緊緊捂住嘴,瞪大的雙眼滾落滴滴淚水。
許南星立即結紮血管斷端止血,抑制住出血後,繼續仔細探查右肝後葉,發現傷勢實在太重,決定實施「右肝部分切除+肝修補術」。
她纖細的雙手猶如玘國最好的織補匠人,董夫人親眼瞧見董之越破損的肝臟和血管,被許南星近乎神跡的,一點一點修復完整。
最後縫補胸腹腔的時候,許南星動作優美的仿佛像在人皮上作畫。那疤痕連一點想像中的猙獰都沒有。
「手術做完了。不過後面還有許多生死關,就看他能不能挺過去。不過您放心,我會一直守在這裡。」
東方泛出魚肚白的時候,許南星終於做完了這場歷時四個多小時的手術。她換了衣服,洗了手,一臉疲憊的坐在地上,靠著董之越的床塌對董夫人說道。
董夫人忙一臉感激的將她扶了起來,親自倒了杯茶遞給她,雙手合十朝她跪了下來。
「您可千萬別拜我,我會折壽的!」許南星嚇的臉都變了色,忙放下茶杯,趕緊將董夫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董夫人看了看自己兒子身上的各項設備,好奇道:「姑娘這救人的方法,我在董家數十年都沒見過,敢問是先夫研究出的什麼新醫術嗎?」
許南星正愁沒法解釋,忙將錯就錯點頭認了下來:「啊對,沒錯。我是董家很偏的一支,先生垂憐我們,故將這些傳授給了我們,好讓我們可以營生的。」
自己可是正宗董氏嫡系一脈,如今逼不得已才撒謊,許南星心裡不住念叨著:一報還一報,祖宗莫怪祖宗莫怪。
董夫人發了會呆,鼻頭微紅,而後收起眼淚,看著許南星,難得的笑了笑:「先夫能將《董氏針灸》都傳給你,可見你是個極好的孩子。剛剛,是我唐突了。」
許南星面有愧意,連連搖頭,抓緊董夫人冰涼的手道:「實不相瞞,我並沒有學全。此次冒險借了崔大人的信物來找您,正是想來求全本的董氏針灸救我母親!」
董夫人見慣了雷厲風行的許南星,如今被她這有些懇求的目光一看,心臟莫名揪緊了一下。
「姑娘,你救了我兒子,又是自家人,本不必開口就有個照應才是。但……」
她低下頭,心裡湧起莫名的負疚感:「《董氏針灸》的全本也是孤本,先夫臨去前已經交給我的大女兒,也就是先皇后。但如今女兒已去,這本書的下落,恐怕就只有她的兒子——三皇子李承淵知道了。」
「什麼?!」
許南星登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心裡涼了一大片。
原主的記憶告訴她,三皇子李承淵,雖文武雙絕,戰功累累,但心機深沉,腹黑陰毒,最是心狠手辣,素有「活閻王」之稱。
「要想從那個冷麵皇子身上拿到書,那簡直就可以宣告任務失敗了。」許南星皺著眉一頓輸出,想著自己怎麼這麼倒霉。
董夫人見許南星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姑娘,你別被那臭小子騙了。他那個人,外冷內熱,最是心軟之人。你瞧,昨日他睽別十二年才回京,今日便過來看我們倆……」
「等等!」
許南星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伸手打斷了董夫人,一雙眼眨個不停,呼吸也越來越重。
所以那日她救的那個人,以及昨晚她看見從董之越房間出來的人,就是三皇子李承淵?!
是他殺了董之越?!
這個念頭一經產生,許南星緊皺的眉頭頓時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心情猶如被千斤石所壓,悶悶的透不過氣。
她忽然想起剛剛給董之越做手術時,他掌心好像有什麼東西,忙跑過去拿了過來。
是一塊黑底金紋的腰牌。
「董夫人,您認識這塊腰牌嗎?」許南星顫聲問道。
董夫人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不是阿淵給他軍中將士特意定做的專屬腰牌嗎?你瞧,這可不是普通的鐵,是玄鐵。即使將士染血負傷身死,腰牌也不會鏽蝕腐爛,方便認出身份。」
曉色蒙蒙,映照出腰牌刺眼的光芒,瀰漫的霧氣中,傳來鏡月寺的悠悠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