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這個畜生！

  二爺爺叫秦龍，是我爺爺的堂弟。

  他父親死的早，早年隨母親改嫁到了東北，繼父是個還俗的道士，也姓秦，叫秦老久，在東北，人們都尊稱他為老久爺。老話說，道醫不分家，有修為的道士，多精通醫術，老久爺也不例外。他還俗之後，行醫鄉里，因為醫術精湛，又有道家的醫道秘方，因而治好了無數人，被人譽為活神仙。二爺爺的母親跟他認識，也是因為求醫，後來兩人有了感情，二爺爺的母親就帶著二爺爺嫁給了老久爺。

  老久爺人很好，對二爺爺視若己出，三十餘年間，把自己一身本事以及掌握的醫道秘方都傳給了二爺爺。老爺子活到了九十多，臨終之際，他叮囑二爺爺，說自己死後，讓他務必回老家，認祖歸宗。

  二爺爺流著淚答應了。

  辦完了老久爺的後事，二爺爺遵照老爺子的遺願，回來了老家這邊，認祖歸宗。為了造福鄉里，他在村里坐堂，義務給鄉親們看病，因為醫術高明，口碑非常的好。他在老家行醫三年，本來準備回東北了，偏巧遇上了我這個事。趙二奶奶在村里到處散步謠言，說我們兄弟倆是惡鬼，他不屑一顧。我爸和我大伯請馬瞎子來，他也訓斥過他們倆，說我看孩子挺好，告誡他們不許胡來。當他聽到來看病的人說，秦家開祠堂，要溺死我的時候，他憤怒的衝出家門，衝到祠堂，把我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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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後，我就被他帶到了東北，帶到了黑龍河畔那個叫做趙家營的東北小山村。因為他叫秦龍，所以他給我取了個名字叫秦小龍，把我當親孫子，養育了我十四年。

  我的醫術，就是跟二爺爺學的，雖然不如二爺爺那般出神入化，但放在世間，也算是個名醫的水準了。這在我後來成為第八代項御鬼，闖蕩江湖的過程中，給我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我在黑龍河的日子，簡單而平靜，每天放學之後，我就去醫館幫忙，幫著二爺爺製藥，抓藥，閒時爺倆就去山上採藥，或者去黑龍河邊抓魚。二爺爺因為醫術高明，找他看病的人很多，我從六歲起就學會了做飯，爺倆的三餐基本都是我來做的。二爺爺很喜歡我，說我天資聰穎，是個好醫生的苗子，他讓我好好讀書，將來考中醫藥大學，做個好醫生，濟世救人。

  我記住了二爺爺的話，那時候的我，一心就想學醫，就想好好讀書，長大了考省城的中醫藥大學。

  一切原本都很好，直到十四歲那年。

  那一年的暑假的第二天，我爸來了。

  他哭著給二爺爺跪下，說自己知道錯了，懇求二爺爺把我交給他，讓他帶我回家。

  二爺爺說什麼也不答應，當著一群病人的面，把我爸轟出了醫館。

  我爸並不死心，一連五天，天天來。

  二爺爺一怒之下報了警。

  我爸被警察教育了一番，態度誠懇的認了錯，悻悻的走了。

  二爺爺以為他不會再來了，這才放鬆了警惕。

  之後大概過了半個月，省城中醫學會的副會長，一個老女人來到了趙家營，邀請二爺爺去省城做個講座。

  二爺爺跟這老女人是朋友，沒多想，就跟著去了。

  他走了之後，傍晚時分，我爸又來了。

  見到我之後，他流著淚跟我道歉，說對不起我，懇求我原諒他，跟他回去。

  我對於嬰兒時期的事早就沒有了記憶，對這個父親，談不上恨，但也沒什麼感情。我不可能跟他回去，但我畢竟是個孩子，最終還是被他的眼淚給騙了。

  他說他不強求我，但他明天就要回去了，問我能不能上他的車，我們父子倆說說話。見我猶豫，他向我保證，就是說說話，天黑前一定送我回來。

  我猶豫了一番，最後被他拉著上了他的越野車。

  他開車載著我來到村外的黑龍河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停下了車，拿出一盒蛋糕，讓我吃。

  我不敢吃。

  他就吃給我看，邊吃邊說，你看，沒毒，這是你媽媽親手給你做的，你吃吧。

  我猶豫著接過來，一邊警覺的看著他，一邊吃了一口。

  蛋糕確實好吃，但那絕不可能是我媽媽做的，這點我很清楚。

  只是我那會餓了，所以幾口之後，就放鬆了戒備，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他點了支煙，看著外面，給我講起了家裡的事。

  他說這些年家裡很好，他做煤炭生意，發了大財，說以前是受了別人蠱惑，所以才懷疑我是惡鬼，還說我媽媽很想我，終日以淚洗面，就盼著我回去，一家團聚……

  我一直沒說話。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他見我不吃了，笑了笑，說你接著吃，還有呢。

  我點頭，繼續吃。

  他按下車窗，把菸頭扔了，轉身從後面拿出一個黑布袋子，一下子罩住了我的頭。

  我嚇壞了，拼命掙扎。

  他力氣很大，很快將我裝進了口袋，抱著我下了車，快步來到了黑龍河邊。

  黑龍河，河深水急。

  我聽到了湍急的水聲，嚇壞了，哭著喊爸爸，喊了一聲，改成了二爺爺。

  喊了幾句，他抄起一塊石頭，狠狠的砸到了我的頭上。

  我覺得頭被砸開了，鮮血順著我的頭髮流下，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慘叫。

  他發狠的砸著我，一下一下，一邊砸一邊發狠的說道，你別怪我！你弟弟得了白血病！馬瞎子說，這是你妨的！你不死！你弟弟就得死！你媽眼睛快哭瞎了，兒啊！你就不該來啊！你弟弟不能死！你不能活啊！兒啊！你別怪我！你不是我的兒子，你是來秦家討債的惡鬼！你是我的冤家啊！

  我被他砸的沒了動靜。

  他還不放心，還在狠砸，仿佛不把我的頭砸碎，他就不放心。

  又砸了五六下，見我徹底沒動靜了，他這才抱起口袋，將我扔進了黑龍河。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因為我的靈魂離開了身體，我眼睜睜看著他砸我，砸我，把我扔進河裡時，嘴裡還念叨，你別怪我！你別怪我！你弟弟不能死！你弟弟不能死！

  我看到口袋被湍急的河水沖走，而我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跟上了那口袋。

  那個被我稱之為爸爸的人哭了，他跪在地上，懇求上天，「老天爺呀，我把他殺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吧！」

  他的兒……

  呵呵……

  他的兒當然不是我……

  他的兒，是我那個弟弟，秦小豪……

  他抹著淚站起來，轉身走向越野車，準備離開殺人現場。

  這時，我看到二爺爺從遠處踉踉蹌蹌的跑過來。

  「秦偉，你這個畜生！」

  「你這個畜生啊……」

  二爺爺氣急攻心，走了幾步，痛苦的捂住了胸口，一頭栽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秦偉嚇壞了，退到車旁，匆忙上車。

  發動了車子之後，他瘋狂的沖向二爺爺，從二爺爺的身上碾壓了過去。

  「二爺爺！」

  我想要衝過去，卻被那股力量拽進了水底，之後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