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天你就睡地板吧

  「顧瓷！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現在是芷然拜師的關鍵時候？你只是被記到二房的名下而已，你若不是這樣，芷然可是會失去跟帝都來的沈大師拜師的機會的！她的鋼琴天賦這麼高，怎麼能就這麼被浪費……」

  楚詩嫻開始沒聽清顧瓷說的話，只自顧自喋喋不休的發泄著她的怒火，當她反應過來顧瓷說的是什麼的時候，她的話語就好似被卡在了喉口一般，臉色僵硬，再說不出半個字。

  單是「異父異母」這四個字，就說明顧瓷是知道她和顧芷然其實是抱錯的實情的！

  此刻，她腦子嗡嗡的，滿腦子都是一個問題。

  顧瓷她，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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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顧芷然，在顧瓷說出「異父異母」這四個字的時候，早已面無血色，全身都僵硬了……

  她的腦中划過一個個可能，心裡亂成了一團。

  楚詩嫻不敢置信，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怎麼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顧芷然回過神來，不知所措的看著顧瓷，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又戀戀不捨的看了楚詩嫻一眼，眼中瞬間落下淚來，「原來……原來姐姐是介意我……姐姐，我……我走好了，求你不要生媽媽的氣。」

  見到顧芷然泫然欲泣的模樣，楚詩嫻立刻就心疼的抱住了她，「我可憐的芷然，媽媽不同意！你走什麼走？這裡就是你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你走到哪裡去？」

  安撫完顧芷然，她猛的朝顧瓷看去，聲音憤怒至極。

  「顧瓷你要怎樣？自從芷然知道自己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她這些日子已經很傷心很難過了，難不成你還要把芷然送到那山溝溝里去才甘心？你怎麼這麼惡毒？我今天就把話放這了，芷然就住在家裡，你不同意就給我滾出去！」

  顧瓷聳了聳肩，眸色漠然，「我可沒有不同意，你們要不要養她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只想提醒你們，我沒有任何義務為她的事情買單。」

  垂下頭，顧芷然的臉色變得格外難堪。

  顧瓷的語氣……就好像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寵物，養不養都無所謂一般……

  她寧願顧瓷是一副歇斯底里要趕她走的模樣，而不是現在這樣。

  楚詩嫻鬆一口氣，又仿佛有什麼東西徹底抽離，心底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

  猛然得知顧瓷已經知道了他們想要隱瞞的事情，楚詩嫻也沒心思再跟算其他的帳。

  她冷哼一聲，「你明白自己的本分就好，以後你也多跟芷然學學，不要丟了顧家的臉面。」

  說著，楚詩嫻便不想再繼續在這待下去，帶著顧芷然準備下樓。

  卻這時，顧瓷開口叫住了她們，「我的房間呢？」

  楚詩嫻不耐煩道，「你突然就到了，我哪有時間給你準備房間？」

  想了想，她道，「你今天就去王嫂房間睡一晚吧，其餘的明天再說。」

  「媽媽，這樣不太好吧？」顧芷然咬著唇，猶豫道，「王嫂年紀大了，還有關節炎，睡地板會著涼的，要不就讓姐姐跟我睡一個房間吧？」

  聽到顧芷然這麼為自己考慮，王嫂感動的眼睛都紅了。

  「那怎麼行？她一個鄉下丫頭怎麼可以跟你住一起？」楚詩嫻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隨即，她輕描淡寫的對顧瓷道，「你體諒一下王嫂，今天就睡地板吧。」

  顧芷然，「這樣姐姐會不會介意？」

  楚詩嫻翻了個白眼，渾不在意道，「她能有什麼介意的？顧家哪個地方不比她那窮溝溝里好？」

  顧芷然抿唇一笑，重新有了底氣，「那就只能委屈姐姐了。」

  至少，媽媽是一直站在她這邊的。

  若是顧瓷鬧，只會將媽媽越推越遠。

  可若她今天真的在傭人房的地板休息了，那麼整個顧家的人就都會知道，她在顧家究竟是個什麼地位了。

  兩人三言兩語，便直接定下了顧瓷今晚的住處。

  事實上，顧家房間眾多，顧家人又早在數天前就派了管家接顧瓷，只是楚詩嫻這些日子一直在安慰暗自垂淚的顧芷然，兩人不斷上演著母子分離的一幕，因此才會壓根沒有想到給顧瓷準備一間房間。

  顧瓷輕笑一聲，起身朝外走去，眸底滿是諷意。

  見著顧瓷沒有下樓，顧芷然一愣，緊接著露出了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姐姐，王嫂的房間在一樓的，要不我帶你過去吧？」

  一樓和二樓，看上去僅僅差了一層，實際上卻隔著主人和傭人的天塹。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顧瓷逕自走到了她的房間門口，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顧芷然臉上的笑微微凝固了。

  她跟上去，委曲求全道，「姐姐想和我一起住也是可以的……」

  顧瓷拒絕，「不。」

  顧芷然暗自鬆一口氣，「那……」

  卻不想，顧瓷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話，繼續道，「我不喜歡和別人住一起，要麼，現在立刻收拾出一間房來，要麼，我就勉為其難住這個房間了。」

  說著，她漫不經心的拿起顧芷然梳妝檯上的一個水晶夜明珠，有一下沒一下的拋著。

  顧芷然的指甲一下子掐進了手掌心裡，低下頭去，暗自垂淚。

  楚詩嫻更是臉黑如鍋底，「顧瓷，這是芷然的房間！誰准許你一個鄉下丫頭住的？而且都已經晚上了，你就不能忍一忍？」

  她懶懶的看著楚詩嫻，深邃的眸子洞若觀火，「這是你們女兒的房間對吧？我住有什麼不對？」歪了歪頭，她看向顧芷然。

  「她才是孫浩斌和劉紅梅的女兒，那個鄉下丫頭，不是麼？」

  孫浩斌、劉紅梅，那個將仍在襁褓中的顧瓷扔在村里不聞不顧的兩口子。

  也就是顧芷然的親生父母。

  聽到「鄉下丫頭」與那兩個名字，顧芷然渾身顫抖著，臉色慘白。

  「媽媽，我沒關係的，這個房間就給姐姐住好了，都快晚上了，我也不忍心讓王嫂再去準備房間，」她扯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越發讓楚詩嫻心疼。

  自己精心培養了近二十年的女兒被說成是鄉下丫頭，楚詩嫻更是差點被氣暈過去，「顧瓷！我把你接回家不是讓你給我氣受的！你別不知好歹！你今天睡王嫂房間也得睡，不睡王嫂房間也得睡！」

  「難不成我就是來受你氣的？」顧瓷面無表情的鬆了拋著水晶夜明珠的手。

  「砰」的一聲，夜明珠掉在地上，碎成一地。

  昭示了大佬回來後就一直不怎麼好的心情。

  若顧家人索性當她這個有血緣關係的女兒死了，不來招惹自己，那她沒有任何意見。

  可是，他們若是非要在接她回顧家後，還特地跑到她這邊，把臉湊到她面前來找不痛快，那就別怪她脾氣不好了。

  顧芷然紅了眼眶，哽咽著哭泣了起來，「姐姐，你想要我的房間我讓給你就好了，可是你為什麼要摔碎我的東西？我從來沒想跟你搶什麼，求你不要動我的東西好嗎？這些……這些都是爸爸媽媽送給我的……」

  那脆弱的模樣，將顧瓷襯的宛若一個惡魔。

  顧瓷宛若未聞，又隨手拿起一個玉鐲，漫不經心的在指間轉著。

  這個玉鐲，比剛才那價值七十萬的夜明珠更貴！

  楚詩嫻顫抖著著手指著顧瓷，心裡簡直在滴血，「你……你！」孽障！孽障！她接回來的簡直就是一個孽障！

  怕顧瓷再把這玉鐲摔了，楚詩嫻咬著牙對旁邊的王嫂吩咐，「把那間客房給她！明天再把雜物間收拾出來，給她置辦一下！」

  顧家有一間客房，是給可能不知哪天會到顧家來的客人過夜用的，現在卻沒有辦法，只能先用來應付顧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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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時間，飯桌上氣氛沉悶至極，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從外響起。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身著昂貴西裝，一身沉浸商場氣息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了顧瓷面前。

  這便是顧瓷的生父，顧長峰。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過。

  他的妻子壓著怒意，滿臉煩躁，他的女兒則紅著眼眶，輕聲細語的順著楚詩嫻的氣。

  見到他來，才抬起頭來，露出一個牽強隱忍的微笑。

  顧長峰皺了眉，目光落在唯一一個宛若沒事人一般的顧瓷身上。

  他淡淡的和她打了個招呼，「顧瓷是吧，我是你的父親，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爸。」

  正當他思籌著該如何跟這個女兒交流，並說接下來的事情的時候，顧瓷驀地開口，「不，您可能記錯了，您是我大伯。」

  顧長峰眉頭一皺，意外的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你已經跟她說了那件事了？」

  得知自己的親生女兒顧瓷從小生活在貧困山村後，他便已經做了一系列的打算。

  顧家的血脈不能流落在外，他也不忍心自己的親生女兒繼續在外面受苦，但與此同時，他也絕不允許這樣一個污點出現在他的身上。

  因此，他早先就跟妻子說了要將這個親生女兒放到二房名下的事情。

  二房一向沒什麼出息，家裡偏偏又養了三個更不成器的兒子，他給一筆撫養費，將女兒放在他們名下，想必他們也會很樂意。

  只是先前妻子不想她來開口。

  楚詩嫻憋悶，默了會兒又道，「她還知道了芷然的身份。」

  聞言，顧長峰有點意外。

  看著好似沒事人的顧瓷，他的眸子閃了閃，「既然這樣，顧瓷，你之前在那個什麼村怎麼樣我不管，但你現在既然回了顧家，就好好跟你……大伯母和妹妹相處。」

  這算是默認了她對他們的稱呼。

  末了，又補充一句，「不要在家裡鬧事。」

  顧瓷漫不經心的笑，只是那深如幽潭的眸子好似冰封千尺。

  顧長峰只覺得這個女兒莫名的有些不討喜。

  不過，顧瓷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看著她那張絕美的臉，他的眼神閃了閃，開口道，「你現在也在上高三對吧，我明天就帶你去新學校，辦入學手續。」

  「我給你找的是松都最好的高中一中，你好好把握這次機會，不要浪費了。」

  聽到一中兩個字，顧瓷一頓，將還未出口的「不用」收了回去。

  顧芷然坐在一旁垂著頭，到底沒有將管家跟她說的顧瓷的成績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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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顧長峰帶著顧瓷到了一中。

  一中的教導主任和他算是半個熟人，也願意賣他這個面子。

  到了辦公室，顧長峰客套的和教導主任寒暄，兩人之間的氣氛也算是其樂融融。

  這時，教導主任走程序的問了一句成績。

  顧瓷眼皮動了動，開始思考自己從小學開始，有沒有哪次考試是去參加了的……

  顧長峰不知道顧瓷在想什麼，將早就準備好的成績單遞給了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笑著接過，只是當他翻開成績單，看到成績單上整整齊齊的零分的成績時，面上的笑容還是逐漸消失了。

  深吸一口氣，教導主任放下手中的成績單，面容變得嚴肅，「抱歉，顧總，您的侄女我們不能收。」

  顧長峰皺了皺眉，心裡一個咯噔。

  他的目光往成績單上一撇，一下子變看到了滿滿幾頁的紅色大「0」，險些刺瞎了他的眼！

  管家跟他提過一嘴顧瓷的成績不是很好，他當時挺忙就沒有在意，也沒有看這一份成績單。

  卻沒有想到，這個成績不好竟然是這種不好！

  被教導主任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顧長峰只覺得無地自容。

  顧芷然的成績在一中一向是名列前茅，他從未有過如此丟臉的時候！

  「我這個侄女從小在鄉下長大，沒接受過什麼教育。她父母托我給她找學校，我也沒想到……」

  他臉上滿是沉痛，生動的演繹了一個不知情者的角色。

  「沒事。畢竟有人刻意隱瞞的話，顧總也沒辦法，」教導主任理解的看了顧長峰一眼，面對顧瓷時便多了幾分鄙薄。

  他言辭犀利道，「小小年紀還是要好好學習，別一天到晚都想走捷徑，什麼都想靠親戚走關係，遲早有一天這個社會會教你做人！」

  顧瓷垂著眼帘沒說話，倒是顧長峰越發慶幸自己當初做的決定。

  教導主任送顧長峰出了門，正巧碰上走過的校長。

  顧長峰立刻殷切的走了上去打招呼，「紀校長幸會幸會，我是顧長峰，先前在一次慈善晚會上我們見過的。」

  雖然腦中並沒有印象，校長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

  只是他的目光卻是落在了走在顧長峰兩人身後的顧瓷身上。

  他心中忍不住嘀咕，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人。

  正當校長不確定之時，顧瓷抬起了頭來，說道，「我來一中上課。」